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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鴉鴉在線閱讀 - 四個攻陪老婆

四個攻陪老婆

出來,要我怎么樣都可以?!?/br>
    孟知佑變了,變的肯耐下性子來捕捉我了,而他想要的無非還和之前一樣。

    見我這么快就妥協(xié),孟知佑的臉上反而浮出了一絲慍怒,含笑的聲音一下子就如墜冰窖,“鴉鴉,你愿意為齊典做到這種地步?”

    “是?!?/br>
    我回答的很干脆。

    他沉默幾秒,扯出一絲自嘲般的笑,自言自語的說,“我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孟知禮見到你的時候會這么心痛了。”

    “鴉鴉,你很善于讓人傷心?!?/br>
    我抿抿唇,偏頭看向窗外,飛逝的陌生景物不知道要帶我去哪里,但我并不害怕。

    “你們也很善于毀滅一個人。”

    這次孟知佑沉默了很久。

    車子駛?cè)敕比A的外國街道,停到某個公寓樓前。

    孟知佑拉著我下了車,仿佛車上的僵持煙消云散,他又笑的陽光燦爛,帶我去一樓吃了午飯后才回到樓上的公寓樓。

    他住的單人公寓面積不大,甚至有些簡陋,家里亂糟糟的扔著衣服和喝光的啤酒瓶,看得出來過的十分隨意。

    我想起來孟知禮曾經(jīng)說過他和孟知佑在國外幾乎從不見面,不清楚彼此的情況,忍不住問,“你就住在這里?”

    “恩。”孟知佑從冰箱里拿出兩瓶飲料,走過來遞給我一瓶,勾著唇角說。

    “鴉鴉,再多問一些我的情況,那樣我會高興起來,說不定今天就能幫你去救齊典。”

    我沒接易拉罐,只抱緊手里的背包,掃視了一圈完全西化的公寓,猶豫的問,“你為什么沒有回國?”

    “因為不想回去了?!?/br>
    孟知佑啪的打開易拉罐的蓋子,仰頭灌下一大半,凸起的喉結(jié)咕嘟咕嘟滾動著。

    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膚色曬深了許多,和之前那個金尊玉貴的孟家公子完全不一樣了。

    “當(dāng)時我找不到你,不想出國,可是爸不準(zhǔn)我荒廢學(xué)業(yè),硬是把我綁到國外,逼我讀完大學(xué)才準(zhǔn)回國??晌疫€是很憤怒,很煩?!?/br>
    “你明白那種感覺嗎?我找不到你,不知道你過的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fù),有沒有哭,而我可以就這么瀟灑的繼續(xù)享受著快活的人生,啤酒派對,美女短裙。但日子越順?biāo)?,我就越無法忍受,心跟缺了一塊似的痛?!?/br>
    易拉罐被捏的變形,余下的汽水涌出一些漫到罐口。

    午后的天依然明亮,但高樓大廈擋出了光,樓層也低,公寓里反而有些黑,呈現(xiàn)出那種朦朧的深藍(lán)色,將孟知佑裹進(jìn)了晦暗的陰影中。

    他站在我面前不遠(yuǎn)處,將易拉罐剩下的汽水喝光,隨手扔到了地上。

    輕微的碰撞聲響起,他又繼續(xù)開口了,浸潤著酒水的聲音聽起來也染了一些醉意。

    “一年前我找到了你,可我不能回國,也怕嚇到你,所以絞盡腦汁的換了個身份接近?!?/br>
    “Y,是鴉鴉的鴉,也是孟知佑的佑,我才發(fā)現(xiàn)這是我們的共同點。”他很輕的笑了一下,不需要我回答,完全陷在了那時的回憶里,“后來我畢業(yè)了,能回國了,卻不敢見你了?!?/br>
    “離開了我們之后的你過的很好,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我居然在害怕我的出現(xiàn)是不是會打擾到你。正如你所說的,我們善于毀滅一個人,可我不想再毀掉你的新生活了?!?/br>
    “我怕見到你了會失控,會看到你厭惡憎恨的神情。有時候我也在想能不能一輩子以你的粉絲身份陪著你,起碼你的語氣很溫和,會跟我發(fā)可愛的表情,可我不甘心,我永遠(yuǎn)都在后悔五年前你失蹤前,我們的最后一面以爭吵結(jié)束?!?/br>
    “早知道那一晚離開家之后就把你弄丟了五年,我一定不會背對著你,一定不會把你弄哭,一定要多看你幾眼?!?/br>
    從那時無法改變的懊悔中回到現(xiàn)實,孟知佑舒出一口氣,語氣輕快了許多,“我知道你來國外陪關(guān)澄了,也早就想好今天下午關(guān)湘送你去機場的時候就把你半路搶過來,好好跟你道歉,哄你開心,我們重新開始,可沒想到你臨時改變了計劃?!?/br>
    “好險,差一點我就又追不到你了?!?/br>
    他笑了起來,很坦誠的,真摯的看著我說,“現(xiàn)在還來得及說嗎,鴉鴉,我愛你?!?/br>
    夢囈的話語如同薄霧在封閉的空間里彌漫開來,我有些看不清楚面前的孟知佑了。

    或許我想錯了,他真的變了。

    五年的時間足夠讓任何人的熱血冷卻下來,足夠讓孟知佑從后悔與憤怒中恢復(fù)理智,也足夠讓他學(xué)會到底什么樣才是正確的喜歡一個人。

    愛是珍惜,是歡喜,不是眼淚。

    沉浸在他的敘說中太久,我也沉默了下來,并且不合時宜的想起了關(guān)澄。

    孟知佑用五年的時間來反省自己,來認(rèn)清內(nèi)心,關(guān)澄又何嘗不是花費了七年來向全世界證明他對我的執(zhí)著,而我,我還是走了。

    到底該怎么辦。

    太多太復(fù)雜的情緒成了一團(tuán)亂麻,我緊張的手心出汗,一會兒覺得他們活該這樣受折磨,一會兒又生出莫名的負(fù)疚感,總覺得我在辜負(fù)每一個人,傷害每一個人。

    我沒想這樣的。

    使勁搖了搖頭,驅(qū)散走逐漸占據(jù)上風(fēng)的負(fù)面情緒,我只能先處理眼下最要緊的事情,“你...你什么時候能去救齊典?”

    孟知佑在寂靜中立了半晌,然后笑了一下,“我現(xiàn)在就去?!?/br>
    他轉(zhuǎn)身去臥室里換了身衣服,穿了件外套。

    出來經(jīng)過我的時候,我下意識往旁邊側(cè)了側(cè)身,但他停在了我面前。

    這次換我站在了背光處,他的面孔終于看的清楚,俊朗的輪廓比之前更加耀眼,宛如一個站在舞臺下發(fā)光的大明星。

    而如今他站在黯淡的陰影中,看著我,唇角的弧度明快愉悅。

    “鴉鴉,在家等我回來,好嗎?”

    我猶豫的點了點頭。

    他心滿意足的輕輕嘆了口氣,然后頭也沒回的轉(zhuǎn)身離開。

    85

    大約兩個小時后,孟知佑回來了。

    他看起來安然無恙,只是嘴角處有了淤青,被誰打了一拳似的。

    我嚇了一跳,連忙跑到他面前追問,“齊典呢?”

    “我找人送他回國了。”孟知佑關(guān)上門,看著我,浮出一絲薄笑,“鴉鴉,我為了救他被揍了,你就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嗎?”

    我蹙起眉,半信半疑的追問,“齊典真的回國了?”

    “就知道你不會信我?!泵现虞p哼一聲,掏出手機給我看錄像。

    看到齊典果然被人攙扶著走進(jìn)了登機口,我才徹底放下心來。

    這時我才有心情去觀察他嘴角的淤青,“你怎么也受傷了?還有別的哪里傷到了嗎?”

    不算太真誠的詢問讓孟知佑開心的笑了起來,他拉著我走到沙發(fā)前坐下,找出醫(yī)藥箱,將酒精棉棒遞給我,“有啊,我還被狠狠踹了一腳呢,鴉鴉你幫我涂藥好不好?”

    等待的兩個小時內(nèi)我無比焦灼的設(shè)想了很多壞結(jié)果,現(xiàn)在看到齊典順利回國,孟知佑只受了一點傷,這已經(jīng)讓我十分慶幸了,也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點感激之情。

    我用棉棒沾了酒精,幫他把唇角的淤青涂了涂。

    因為湊的很近,我能看到他青色的胡茬痕跡與唇角翹起的弧度,也能感覺到他在一眼不眨的注視著我。

    為了打破尷尬的寂靜,我疑惑的問,“你是怎么救出來他的?”

    “鴉鴉,你這兩個小時就這么乖乖坐著的嗎?”孟知佑掃了一眼與離開時毫無變化的房間,莫名嘆了一口氣,“你真是一點兒都不想了解我。”

    “我都擔(dān)心的要死了,哪里有心情觀察這里?!蔽覜]好氣的說,“再說了,未經(jīng)允許不能擅自在別人的地方看來看去,這很不禮貌?!?/br>
    孟知佑的唇角被酒精擦拭過,散發(fā)著一瞬的強烈味道,連說出口的話也充滿了視覺與嗅覺的刺激。

    “鴉鴉好可愛。”

    “好了,你還有哪里受傷了?”我蹙起眉,催促著他。

    于是他抓著上衣脫下來,光裸著上半身斜靠在沙發(fā)上,一副慵懶的樣子,小腹處果然有很大的淤青,像被人踢了一腳。

    但我的視線沒停留在哪里,只愣愣的看著他的胸口。

    在心口的地方紋著一只振翅欲飛的黑色烏鴉,線條流暢,翅膀漂亮。

    孟知佑是故意給我看到的,指尖指著那處,笑的肆意快樂,“鴉鴉在我的心上飛?!?/br>
    我忽而想起那時候他吃醋的非要我咬他,可我沒答應(yīng),那就是我們五年前的最后一次見面。

    而現(xiàn)在他自己紋下了永遠(yuǎn)不會消失的刺青。

    那種感覺又來了,帶著點無法抑制的動容與輕微的酸澀,咬著我的心尖,又癢又麻。

    我移開目光,用棉棒蘸著酒精,一聲不吭的給他涂抹著小腹上的淤青。

    他應(yīng)該依然保持著鍛煉,小腹的肌rou塊塊分明,被酒精擦拭時會用力繃緊,摸起來結(jié)實的像塊硬石頭,卻有著溫暖的熱度。

    安靜了一會兒,他枕著手臂,看著我,閑閑的開口說,“我大學(xué)學(xué)了計算機,搞電腦的那種,現(xiàn)在的話.....恩,差不多算黑客。所以我能查到你的航班信息,知道你的動向?!?/br>
    “知道你來找關(guān)澄后我才來到的美國,現(xiàn)在爸覺得我自甘墮落,早就不管我了,我總得找點謀生的法子嘛,就幫人干點違法的事?!?/br>
    “毆打齊典的這個就是我的客人之一,我昨天下午去找他家弄電腦的時候偶然發(fā)現(xiàn)了倒霉的齊典,今天又跑去把錢還給了他,才能撈出來齊典。”

    聳了聳肩,他用無辜的口吻說,“你知道他們這種有錢人脾氣都很差的,就算我給他辦了事,他還是不解氣的揍了我?!?/br>
    “鴉鴉,我可是為了你才挨揍的,你安慰安慰我嘛?!?/br>
    我假裝沒聽到,給他涂了藥,用繃帶綁住,余光總能瞥見那團(tuán)紋在胸口的黑色烏鴉。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懶得追問他們這種行為了,回答肯定又是一番表白。

    剛剪短繃帶綁好,門忽然被敲響了,不疾不徐的敲門聲聽不出對方的情緒。

    孟知佑一怔,隨即皺起眉,臉上浮出些警惕。

    他起身走過去,只將門開了一條窄縫就看清楚了外面的人,然后罵了一句臟話。

    門被用力拉開,隨即不速之客直接朝孟知佑揮起了拳頭,孟知佑也毫不示弱的扭打著。

    我驚的站起身,看清楚進(jìn)來的人是關(guān)澄。

    關(guān)澄以前是體育生,又打過一年多的黑拳,身體素養(yǎng)比孟知佑要好很多,剛才孟知佑剛替齊典挨了揍,我還有些不忍,連忙促聲阻止。

    “別打了!你們住手!”

    話音落下,關(guān)澄停下動作看向我,孟知佑趁機狠狠揍了他一拳。

    關(guān)澄還沒來得及還手,我已經(jīng)氣的推開了孟知佑,“你干嗎!”

    好不容易分開了他們兩個,孟知佑反而委屈的看著我告狀,“鴉鴉,你兇我,他剛才打到我的傷口了,好痛啊。”

    我瞪了他一眼,“不準(zhǔn)說話。”然后我看向關(guān)澄。

    他側(cè)臉也有了些紅痕,漆黑的眼眸定定的盯著我,一言不發(fā),只抓住了我的手不肯松,又怕我偷偷跑掉似的。

    其實他應(yīng)該沒有聽到我離開前說的話,而我也沒想到,他這么快就又追了上來。

    嘆了口氣,我指著沙發(fā),“你們先去坐著,不準(zhǔn)打架。”

    86

    兩個人走過去坐到了沙發(fā)兩側(cè),隔著一道鴻溝似的,氛圍劍拔弩張。

    剛涂好藥又添了新的傷,我認(rèn)命的拿了醫(yī)藥箱挨個給他們涂涂抹抹。

    關(guān)澄也看到了孟知佑胸口的黑色紋身,沒說什么,神情卻有些凝重,我立刻猜到他在想什么,警告道,“你別學(xué)他那樣去紋身?!?/br>
    聞言,關(guān)澄抿了抿唇,神情有些失落,“那你為什么會在他這里?”

    “因為鴉鴉不想跟你在一起,只想要我?!泵现拥靡庋笱蟮墓室忪乓?,被我蹙著眉頭打斷了,“你別聽他瞎說,我是為了齊典才過來的?!?/br>
    聞言,關(guān)澄的臉色甚至更差了一些,沉默不語。

    我知道他的心里不太好受,可現(xiàn)在孟知佑還在這里,我沒辦法跟他說太過親密的話語,只能安慰般的捏了一下他的手。

    他神色微變,立刻抬眼看向了我。

    而我已經(jīng)站起身,回頭看向了孟知佑,“對了,現(xiàn)在齊典已經(jīng)回國了,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現(xiàn)在就過來,不要待在他身邊!”

    孟知佑迫不及待的說完后朝關(guān)澄挑釁的揚了揚眉,我想了想,這要求實在很簡單,就抬腳走過去。

    關(guān)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語氣冷冷的說,“鴉鴉是我的?!?/br>
    孟知佑氣的差點跳了起來,跑過來抓住我另一只手,“鴉鴉,你說了會答應(yīng)我的要求的,不能反悔啊。”

    他們跟小孩子搶玩具似的在這里吵來吵去,吵的我頭痛欲裂,掙開了兩個人的手掌。

    “一會兒再吵行不行,我很餓,要下樓吃飯了?!?/br>
    他們立刻異口同聲道,“我也去?!?/br>
    帶著兩條尾巴似的,我下了樓。

    在一樓的靠窗位置用餐時,我無意間瞥著窗外,被與國內(nèi)完全不同的建筑吸引了,專心致志的看了好一會兒。

    他們坐在我的一左一右,吃完了又亦步亦趨的跟著我,總讓我感覺是養(yǎng)了兩條黏人的狗,但好在起碼不會當(dāng)著我的面爭來搶去了。

    天已經(jīng)黑了,這天仿佛過的極為漫長。

    我早早就困了,丟下他們?nèi)チ伺P室里睡覺,外面靜悄悄的,他們應(yīng)該沒有又打架。

    稍微放下心,我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走出客廳才看到他們都睡在了沙發(fā)上,長手長腳的身體蜷縮在狹窄的空間里,顯得有些可憐。

    轉(zhuǎn)身回了臥室,又躺回床上,我想了想,把齊典的號碼從黑名單里放出來,打了過去。

    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國了。

    那邊響了幾聲就接通了,齊典的語氣十分驚喜,“鴉鴉?”

    我開門見山的問,“你的傷沒事吧?”

    他靜了靜,意識到了我不知為何清楚了他這次出國的失敗的經(jīng)歷,聲音低了一些,“你還在國外?和關(guān)澄在一起?”

    我猶豫一下,承認(rèn)了,“是。”

    頓了一下,“你沒必要再去追那些流出去的影片了,那是我自愿的,況且又沒有露臉,不一定會泄露我的身份。齊典,我真的不在乎了,到此為止吧?!?/br>
    他微弱的呼吸聲帶著電流鉆進(jìn)耳中。

    我稍稍側(cè)過身,出神的看著深色的窗簾,輕聲呢喃。

    “我真的看不懂你,明明之前說好了要陪著外婆一起生活,你又突然說分手,然后跑來國外干這種事。這算什么,彌補嗎?”

    齊典沉默了片刻,“鴉鴉,我之前騙了你?!?/br>
    “我是想和你,和外婆一起生活,可我不甘心讓齊家那些人逍遙自在,我非要爭到底,把齊家完全奪回來,給你們一個更好的生活?!?/br>
    “但我太心急,失敗了,那時候和你說分手是因為我腹部中了一槍,以為自己快死了,只能把你推開我身邊?!?/br>
    “可我活下來了?!?/br>
    “以為真的要死去的那一刻我才發(fā)覺自己根本就不想要這些權(quán)力,不想要榮華富貴,我只是后悔沒能陪你和外婆待更長的時間,我不想斗了,我只想要和你們一起生活。”

    “只是在那之前,還剩下最后一件事,我想修補我們之間不堪的開始,于是跑來國外試圖彌補曾經(jīng)的錯誤。然而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多渺小,有多愚蠢?!?/br>
    “鴉鴉,對不起,這一切我都不是故意的?!?/br>
    果真聽到了苦衷和真相,我反而沒什么情緒波動了,平靜的說。

    “我知道了,你先好好養(yǎng)傷,去陪外婆吧?!?/br>
    “那你呢,你什么時候回來?!饼R典問的很急,欲言又止的以為我要和關(guān)澄在一起,從此不回來了。

    昏暗的臥室里投來窄窄的光,門被無聲推開。

    我沒有停下,繼續(xù)和齊典說,“我大概過一陣再回去,國外很漂亮,我想到處去看看,休息一下?!?/br>
    這是我臨時做的決定。

    感情的分量越來越重,我深陷其中,已經(jīng)無法再理性的判斷,既然眼下所有人都平安無恙,我又剛好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那么我想短暫的放空自己,什么都不必想。

    太累了。

    齊典靜默良久,故作輕松的笑了起來,溫和的說,“好,那我等你回家?!?/br>
    “恩?!?/br>
    我掛斷電話,翻過身,看到關(guān)澄和孟知佑都站在臥室門口看著我。

    87

    原本打算撇下他們獨自旅行,但我實在甩不掉。

    孟知佑狡猾的改了要求,不讓我丟下他,關(guān)澄也那樣靜靜的看著我,讓我沒由來的心軟,況且他們還用充分的理由說服我說,他們對國外很了解,可以當(dāng)我的導(dǎo)游帶我玩。

    所以最后,還是三個人一起同行了。

    但在美國游覽時才發(fā)現(xiàn)誰也沒來過這些著名的旅游景點,關(guān)澄這七年基本都是在治療中心和地下拳場度過的,孟知佑待的又是英國。

    我們跟第一次來玩的游客一樣對什么都不懂,看個地圖都要琢磨好半天。

    好在三個人總比一個人的辦法多,在這里溝通也沒什么障礙,也算玩的很順利。

    有時候我不想他們跟著,就把他們趕走了自己散步。

    他們都答應(yīng)了,可其實就在后面偷偷摸摸的跟著,保證我始終出現(xiàn)在他們的范圍之內(nèi)。

    我只當(dāng)沒看見。

    在陌生的地方待的越久,見識到了更多的風(fēng)土人情,我忽而覺得桎梏在心中的,關(guān)于感情的那些糾葛變的微不足道,根本用不著煩惱。

    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坦然的行走在陽光下,無論是以哪種開放而奇特的生活生存著,都沒有任何人會投來異樣的目光。

    表達(dá)愛意的方式是不受限制的,沒有人能判定對與錯。

    只要我們覺得幸??鞓肪秃?。

    旅行了一個月后,頭發(fā)又長長了一些,到了過肩的長度。

    關(guān)澄對這方面很敏感,不安的怕我會想起來高中被他強制留長頭發(fā)的不情不愿,于是主動問我要不要剪頭發(fā)。

    實際上我并沒有對此耿耿于懷,也沒有剪短,只是換了個灰金的發(fā)色。

    我從來沒有做出過這樣的改變,看著陽光下近乎發(fā)光的淺色頭發(fā)看個不停,既新奇又高興,仿佛成了嶄新的一個人。

    他們也摸來摸去,不停夸著好看。

    留著長發(fā)后去買發(fā)繩,孟知佑擠在我身邊,掃了一眼后就去拿紅色的發(fā)繩,“鴉鴉戴這個,這個好....”

    興致勃勃的話戛然而止。

    他飛快的看了我一眼,將發(fā)繩放了回去,語氣討好的說,“你喜歡哪個就戴哪個。”

    我專心致志的挑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拿起了那個紅色的,“就這個吧,挺好的?!?/br>
    孟知佑的情緒被點亮了,這瞬間,我仿佛看到了孟知禮凝視我的模樣。

    他們是雙生子,那么孟知禮也能感覺到孟知佑此刻的情緒吧。

    沉思片刻,我心不在焉的沿著店鋪逛,走到了一張明信片的店里,店主說可以幫我們寄回國。

    我給烏清淮和外婆分別寫了一張,也給齊典寫了,然后攥著筆尖,遲疑了好一會兒。

    孟知佑和關(guān)澄也在身邊專心致志的寫著明信片,邊寫邊看我,不知道又寫了什么rou麻的情話。

    見我忽然露出了糾結(jié)的神色,孟知佑的目光晃了晃,問,“鴉鴉,怎么了?”

    我看著他這副與孟知禮一模一樣的面孔,頓了幾秒,搖了搖頭,“沒什么?!?/br>
    看向店主,我輕聲說,“請再拿一張吧?!?/br>
    他們已經(jīng)寫完了,隔著不遠(yuǎn)的距離看我給孟知禮寫了一封,交由店主郵寄。

    他們心照不宣的移開目光,沒有說話。

    在美國玩了兩個月,我們又在孟知佑的強烈建議下飛去了英國。

    這是他熟悉的地盤,他胸有成竹的說會帶我玩遍這里,也的確做到了。

    不過我懷疑他別有用心。

    以放松心情為由帶我去了酒吧后,他熱情的遞了好幾杯說很好喝。

    我半信半疑的嘗了嘗,果真甜滋滋的,于是忍不住多喝了幾杯,沒發(fā)現(xiàn)他和關(guān)澄在昏暗的酒吧燈光里遞了個眼神。

    最后我喝的醉醺醺的,回到酒店迷迷糊糊的被脹醒才發(fā)現(xiàn)他們居然趁機剝下了我的衣服。

    可能是已經(jīng)暗中交涉好了,他們居然也沒吵架,輪流掐著我的腰插進(jìn)來。

    我又軟又沒力氣,意識在酒精與性愛中飄飄浮浮,又爽又暈,半推半就的把這場蓄謀已久的引誘變成了合jian,導(dǎo)致第二天我也沒辦法硬著頭皮怪他們,只能怪酒后亂性。

    有了一次,就有了兩次三次,和說起來都讓我羞恥的很多很多次。

    哎,算了,反正也挺爽的。

    在國外待了半年左右,心情越來越好,情緒也越來越平和。

    已經(jīng)打算要回國的時候,齊典給我打來了電話。

    他的聲音低低的,裹著沉重的悲慟,強忍著某種快要承受不住的激烈情緒,跟我說。

    “鴉鴉,回來吧,外婆去世了。”

    88

    外婆是自然老去的。

    年老的身體器官逐漸衰竭,護(hù)工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她已經(jīng)睡在了清晨的長夢中。

    前幾天在國外看彩虹時我還給她打過視頻,興奮的指著天上的彩虹,“外婆!外婆你看,好漂亮啊!”

    外婆抱著仔仔,笑呵呵的看著笑起來的我,夸道,“彩虹漂亮,囡囡也漂亮?!?/br>
    我沒想到那是最后一次看到外婆。

    齊典把外婆送回了老家,按照當(dāng)?shù)氐牧?xí)俗要守七天的靈。

    他整個人都消沉許多,跪在冰冷的屋子里燒著紙,眼里沒有光。

    我來的晚,沖進(jìn)來看到蒙住的棺材就雙腿一軟,跪在地,用力抓著他的手臂,說不出一個字。

    他慢慢扭頭看著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木木的啞聲說,“鴉鴉,我沒有外婆了。”

    那是唯一疼愛他的親人。

    眼淚抑制不住的涌出來,我緊緊抱著他,“沒關(guān)系,還有仔仔,還有我?!?/br>
    關(guān)澄和孟知佑都留下了,在這種特殊的場合也沒有硬吵著爭風(fēng)吃醋,只默默的陪著我。

    第二天,孟知禮也趕了過來。

    他的臉上流露出長途奔波的倦色,神色凝重,看到披麻戴孝的我后才驟然松了口氣,走上前,“鴉鴉?!?/br>
    我眼圈通紅,跪的腿麻,看見他了,低聲說,“你不用過來的?!?/br>
    聽孟知佑說他接手了孟家的公司,忙的腳不沾地,在我們旅行的時候也沒辦法趕過來,只能干嫉妒。

    他凝視著我,輕聲說,“是你說的,不想一直跟在身后的話,就走到你的眼里?!?/br>
    那是我在明信片上寫給他的話語,我以為他沒收到,或者是沒有時間,不想了,所以一直沒出現(xiàn)。

    手腕上的朱紅色手鐲有些涼,我低著頭,用掌心暖熱,然后看向黑白的遺照。

    外婆依然慈祥的看著我笑。

    守靈結(jié)束后,齊典把外婆火化,將骨灰埋在了老家的墳地里。

    “外婆是在這里長大的,從沒出過村,后來為了照顧我才搬了出去。”

    慘淡的午后,一剖剖的土逐漸填滿墳坑。

    外婆終于回家了。

    脫去了一身的白衣,我們坐車回家。

    關(guān)澄開著車,孟知禮坐在副駕駛,我坐在齊典和孟知佑的中間,虛虛的望向前方的路,毫無預(yù)兆的又開始流淚。

    這幾天仿佛是一場渾渾噩噩的夢,我在強迫自己盡快接受事實,接受一聲又一聲的哀悼,用外婆的親人身份陪齊典完成讓她安葬的手續(xù)。

    現(xiàn)在,一起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不需要再硬撐著忍住淚了。

    回到住了五年的公寓,我把自己關(guān)在了臥室里,不準(zhǔn)他們進(jìn)來。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毫無顧忌,用盡全部力氣,如同嬰兒般嚎啕大哭,那些無法割舍的溫暖回憶被洗去了彩虹的顏色,成了逐漸遠(yuǎn)去的黑白。

    心里破了一個大洞,呼嘯的烈風(fēng)穿過,拉扯著渾身都疼,渾身都冷。

    哭的沒力氣了,我給烏清淮打了個電話,藏在被子里,抽抽噎噎的問他,“爸爸,我是不是你最愛的孩子?”

    接到我的電話,烏清淮起初很高興,聽出了我濃重的哭音和奇怪的問句,他就慌了。

    “當(dāng)然了!鴉鴉是我最寶貝的孩子!”

    或許他從不曾想過我會有這樣脆弱的一天,著急的追問,“怎么了,鴉鴉怎么了呀?是不是誰欺負(fù)你了?惹你傷心了?”

    說到后面,他已經(jīng)有些氣憤了,語無倫次的也快要哭了,“鴉鴉,不哭啊。”

    那邊傳來了樂樂不知所措叫著“mama”的奶音,和傭人緊張安撫他情緒的繁雜聲響。

    我揉了揉哭腫的眼睛,沙啞的聲音微不可聞,“那你會永遠(yuǎn)愛我嗎?”

    “當(dāng)然了!”烏清淮的聲音變得極其溫柔,還是那樣的天真,單純,堅定。

    “鴉鴉是我的孩子,我當(dāng)然永遠(yuǎn)都愛鴉鴉呀?!?/br>
    幾近崩潰的情緒短暫的穩(wěn)定了。

    我安慰著烏清淮,答應(yīng)很快就回去見他,然后掛斷了電話。

    臥室沒有開燈,我也不想開,只想一直藏在舒適溫暖的被子里。

    外面?zhèn)鱽砹俗ψ訐祥T的細(xì)碎聲音,還有仔仔不安的嗚咽聲,它也失去了外婆,成了孤零零的一條狗。

    幾分鐘后,我從被窩里爬出來,走過去開了門。

    仔仔一下子就從窄窄的縫隙里鉆了進(jìn)來,與此同時,客廳里的幾道靜默目光也立刻追了過來。

    我將門又關(guān)了一些,只留出幾指頭寬的門縫,然后低頭摸著仔仔的頭,小聲說。

    “我的公寓很小,沒有地方招待你們?!?/br>
    仔仔舔著我的掌心,熱乎乎的,稍微壓下了一些心里凜冽空蕩的寒意。

    我抿了抿嘴唇,聲音更輕了一些,“想留下的話,你們自己找地方吧?!?/br>
    我關(guān)住了臥室門,這次沒有鎖。

    完全沒有胃口吃飯,我徑直爬上床睡覺。

    仔仔也上了床,濕漉漉的黑眼眸可憐的望著我,不時嗚咽幾聲。

    我抱著它,輕輕拍了拍它的頭,“仔仔乖,外婆不在,以后我會養(yǎng)你的。”

    長而溫暖的皮毛與動物的溫?zé)嵘眢w陪伴著我度過了漆黑的長夜。

    凌晨,我很早就醒了。

    沒有拉窗簾,外面黯淡而柔和的日光如同外婆溫柔的目光從天上落到我的心里,昨晚的一切激烈情緒都像潮水緩慢的退去,帶走所有悲傷,無聲無息的蒸發(fā)。

    濕潤的沙灘被曬的干燥暖和。

    仔仔還窩在我身邊睡著,爪子搭著我的手臂。

    我輕輕移開了,想坐起來,卻被床邊的輪廓嚇了一大跳。

    模糊的光線中,我看到他們都在沉沉的睡著。

    齊典趴在床腳,枕著手臂半側(cè)著朝向我,關(guān)澄在另一邊,指尖還攥著一點被角。

    孟家兄弟則靠著墻壁,各自歪著頭坐著休息。

    那姿勢應(yīng)當(dāng)很不舒服,只是他們太累了,竟然也這么睡著了,孟知禮的眼鏡都沒有取下來。

    我說讓他們自己找地方留下,結(jié)果,都擠到了離我最近的地方。

    我又靜悄悄的躺了下來,背對著仔仔,望著窗外。

    天快要亮起來了,金黃色的暖暈逐漸鋪滿整個灰蒙蒙的廣袤天空。

    我在被子里摸著手鐲,安心的閉上了眼。

    外婆說的對。

    從今往后,都會是晴朗的好日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