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差天堂10

    在奧斯卡答應(yīng)姚琛的同時，周柯宇手一抖，冰激凌沒拿穩(wěn)掉在了地上，在周柯宇落荒而逃后被散場的圍觀群眾們踩了一腳又一腳。

    那之后的下一節(jié)課，二年級一班的新王就因為打架被叫到了辦公室，奧斯卡提心吊膽了整整一節(jié)課后姚琛終于被放出來。

    姚琛木然地看了看手背上的傷，不爽地嘖了聲，“king的身份還真是萬金油?！彼槐涣P了兩千字檢討，張欣堯在得知他和奧斯卡的關(guān)系后又罰姚琛回家反省三天，即便如此還是比官方規(guī)定的處罰要輕得多，另外兩個挨打的——因為丟牌順理成章地成了target——此時已經(jīng)收拾收拾準(zhǔn)備回家一個月了。

    課上，頭發(fā)禿了一半的語文老師還在講臺上長篇大論，姚琛就已經(jīng)收拾好書包起身走了，臨走時揉了揉旁邊座位上奧斯卡的毛茸茸的小黃毛，撂下一句“等我回來”。他正常說話的聲音，班里同學(xué)一大半都聽到了，那些曾經(jīng)欺負過target奧斯卡的家伙們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有預(yù)感自己接下來的日子必不會好過，面對新的king，這群家伙為求自保巴結(jié)也好、低調(diào)處事息事寧人也罷，他們心知肚明的第一件事便是：奧斯卡是再也碰不得了。

    如果不想被打得很慘的話。

    接下來幾天里過于熱情的同學(xué)讓奧斯卡有些不自在，比起被簇擁著他似乎更適應(yīng)像以前一樣一個人想事情，課間他座位旁總是圍了滿滿一圈人，諂媚而熱情地笑著問這問那，要邀請奧斯卡放學(xué)去玩。眾人七嘴八舌的聲音讓奧斯卡耳朵都要結(jié)繭，他也一時間不知道該回復(fù)哪個人，只能尷尬地用手指撓撓臉蛋傻笑著蒙混過關(guān)。

    在嘰嘰喳喳的人聲里，奧斯卡一下就聽到了姚琛二字，眼前一亮忙問道：“你說的，姚琛的家在哪？”

    放學(xué)后他推了好多人的邀請，徑直飛奔向紙條所寫的地址，半路還笨笨地坐錯了一趟公交，下車太匆忙又一腳踩進了水坑里，等他氣喘吁吁地來到姚琛家門口時天已經(jīng)黑了。舊小區(qū)的聲控?zé)艉烷T衛(wèi)大爺一樣耳背，奧斯卡使勁拍手跺腳它都不亮，最終只能依賴于手機照明，這棟老式建筑沒有電梯，擁擠的樓梯遍布著各種各樣的味道，奧斯卡爬了沒幾層就被從樓上下來的住戶嚇了五六次，終于到姚琛家門口，奧斯卡深吸口氣，努力地把不自覺揚起來的嘴角抻平。

    開門的是姚琛的養(yǎng)父，走路一瘸一拐，看上去病怏怏的，臉上和他妻子一樣帶著悅?cè)说男?，一見就讓人感覺親切。養(yǎng)母上夜班沒在家，姚琛正在廚房做飯，聞之圍裙也沒來得及解開就出來接奧斯卡，“你怎么來了？”他睜大眼，有些驚訝，但還是驚喜更多一點。

    “我想——”奧斯卡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那句我想你了呼出來一半又被他害羞地咽了回去，拐了拐彎接著說，“我把作業(yè)給你帶來了?！?/br>
    “謝謝你哦，把我最不想見的東西帶來了！”姚琛朝他笑著擠了擠鼻子，“坐吧坐吧，飯馬上好。”

    姚琛的手藝不算好，普普通通的番茄炒蛋還給炒糊了，但他胃口好，就著米飯吃的津津有味居然也沒感覺到哪里不對勁，還是養(yǎng)父吃著吃著皺起眉來告訴他，姚琛才反應(yīng)過來。

    “呀！這咋辦呀，我再炒個唄！”說著就要起身再往廚房鉆。

    “不用不用，好吃的！”奧斯卡趕緊又吃了好幾口，怕他不信還重復(fù)說，“好吃的，真的?！逼鋵嵅缓贸?，但這是姚琛親手做的，奧斯卡就覺著格外美味。

    舊舊的圓形塑料飯桌，上面罩一張印著小雛菊的桌布，再簡單不過的晚飯，卻比奧斯卡這之前吃過的任何一頓飯都要溫馨。他好像很快就融進了這個家里，到后面姚琛養(yǎng)父喊著喊著就叫他小熊。

    “小熊，我家琛琛經(jīng)常提起你。”

    奧斯卡臉一下就紅了，動作慢了下來，有些不好意西地撓撓后腦勺，“他怎么說我的？”

    “爸！你別啥都說！”姚琛作勢要起身捂嘴，在奧斯卡的視角能看見他燒紅的耳朵尖。

    大叔一笑眼睛都擠沒了，像是想到了高興的事情，嘴巴就像跑火車沒了邊，“琛琛說他的好兄弟王小熊，上課睡覺說夢話都在唱rap，是全班最討蚊子喜歡的，坐他旁邊根本不怕叮連花露水都省下來了，還說王小熊是他見過最能吃甜食的人，完事吃那么甜的東西還一點都不胖……”養(yǎng)父像講笑話一樣說，他開口就自帶喜感，奧斯卡本人也樂得前仰后合，笑出眼淚擦眼睛的時候感覺到心里暖洋洋的。

    原來琛哥一直在關(guān)注我。奧斯卡想，忽然就想再進一步，遂得寸進尺地問，“他還說我什么了嗎？”

    姚琛的臉早就燒成紅蘋果，“沒了沒了！”

    奧斯卡看向姚琛的養(yǎng)父，對方認真地思考了會點點頭說，“好像確實沒了?！?/br>
    忽然有點小失望，奧斯卡第一次被人說糗事還傻樂，高興了會就把這忘了。晚上順理成章地被姚琛養(yǎng)父留下來住，他和姚琛睡一屋，洗完澡出來后發(fā)現(xiàn)姚琛在收拾屋子。

    “你洗完啦。熊，你睡床吧，我打地鋪?！币﹁≈缞W斯卡潔癖，把床收拾地干干凈凈，還往上噴了點奶味的香水。

    “……”奧斯卡本來是想一起睡的，洗澡的時候都臉紅心跳地在準(zhǔn)備，一邊遐想著跟姚琛一個被窩，一邊sao勁兒又犯地偷偷在浴室自慰，奧斯卡高潮時想起來姚琛腹肌的觸感，起伏形狀恰到好處，緊致有力，奧斯卡便又濕了，勾起來的欲望把他整個人都烤的熱熱的，眼睛里迷蒙著情欲的水霧，像只發(fā)情的小狐貍，“不一起睡嗎？”

    “不了，你睡床吧。”姚琛背對著奧斯卡抻被子，堅持道。

    奧斯卡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明顯感覺到，對方和自己想的不一樣。身體里的yuhuo便被突然潑來的冷水給澆熄了，奧斯卡木木地點點頭，“好……”一聲不吭地乖乖躺進被窩里。熄了燈以后他就睜著眼偷偷看姚琛，借著月光發(fā)現(xiàn)對方也頗有心事地睜著眼盯著天花板，似乎在苦惱地思考著什么。

    他們各懷心事，卻都不肯跟對方說明白。奧斯卡真的很想問問對方喜不喜歡自己，要不要談戀愛，可還是沒有勇氣開口。這樣突然問會不會太突兀了？奧斯卡想，便決定先鋪墊一下，遂主動打開話茬：“琛哥，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誒，你沒睡啊……行，給你講故事?！?/br>
    他講的還能是什么，千篇一律的公主童話。奧斯卡聽著聽著非但沒困，先前那點勇氣反而慢慢縮了起來。

    他看著正認真跟自己講故事的姚琛，對方就如那個故事里所說的騎士一樣，英俊瀟灑正義勇敢……

    騎士會為了不惜持劍跳下深淵，將魔鬼的頭顱斬下，他會勇敢地挑戰(zhàn)惡龍，滿身鮮血地凱旋歸來。城門上百姓朝他拋灑花瓣，英雄踏著鮮花和掌聲來到被拯救的公主身前，單膝下跪，只淺淺地吻了公主的手背。

    這才是騎士啊，近乎固執(zhí)的英雄主義?？淘诠亲永矧T士道，柏拉圖式的愛情。

    奧斯卡抬頭看著天花板，破舊泛黃，脫落的墻皮，角落處生出來的深色霉斑，很像他們小時候一起待過的孤兒院?；蛟S是因為身體里屬于女孩子的那部分，奧斯卡喜愛那些故事，他身體里好像住了個公主，向往童話里那樣衣食無憂的生活，于是他拉著姚琛要一起出逃，但后來奧斯卡卻一個人被有錢人領(lǐng)養(yǎng)了，圓夢一般住進豪華美麗的“宮殿”。

    被拋下的姚琛獨自留在孤兒院，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多年，如今還是住在差不多的房間里。而自己這么多年來甚至都沒有聯(lián)系過他，奧斯卡把頭埋進被子，露出兩只眼睛偷偷看著姚琛，心里忽然有些酸澀。

    他想起一個月前，他和姚琛一起留校寫檢討的那個黃昏，那時夕陽的暖光給姚琛鑲了邊，姚琛當(dāng)時對階級游戲嗤之以鼻，他不愛被規(guī)則束縛，用拳頭也好心機也罷，面對不公不允敢較量。

    奧斯卡也不知道姚琛經(jīng)歷了什么，為何會不惜毆打同學(xué)也要把q牌搶過來塞到自己手上。他只知道，姚琛這么做肯定是為了他。

    而誰又規(guī)定了騎士生來就是要圍著公主轉(zhuǎn)的？我為什么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他呢？想到這奧斯卡閉上眼，他決定不問了。

    而且他隱約感覺到，自己在姚琛那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城市的另一邊，周柯宇還沒有回家。他孤零零地在街上走著，回憶過去奧斯卡走過的路線，希望能在某個轉(zhuǎn)眼間看到哥哥，或是在某個甜品店坐著或是站在玩具店的毛絨熊熊櫥窗前朝里面張望，或是和自己現(xiàn)在一樣在街上流浪。

    他打不通奧斯卡的電話，空蕩蕩的別墅一個人住實在是太令他難受。周柯宇把奧斯卡的房間收拾得干干凈凈，每一只玩具熊都擺放到恰當(dāng)?shù)奈恢茫褭还窭锢习至粝聛淼乃幤B同那些攝像頭全丟了，每天都要里里外外把別墅打掃一遍，他從沒這么愛干凈過，只是為了萬一哪天奧斯卡突然回來了，不要被亂糟糟的家給氣得扭頭就走。

    周柯宇想得太樂觀了，事實上他像淘金一樣滿城找人找了這么多天還是一無所獲，頭頂懸掛的圓月像個大大的數(shù)字0，冷冰冰地宣告他今天也難有任何線索。周柯宇懊惱地仰天大叫一聲，一腳踢飛一個易拉罐。紅罐飛起一個弧度，朝垃圾桶的方向落去，卻最終偏了一點砸到了旁邊。

    只聽得喵嗚一聲尖叫，被飛來橫罐砸到的肥貓突然炸毛，四爪抓地渾身的毛凌起惡狠狠地盯著靠近的周柯宇。

    周柯宇認出來這只胖貓，忽然有種共患難的欣慰感。之前奧斯卡離家出走的那天，他們一起從學(xué)校回家的路上，看到的就是這只胖胖的流浪貓，居然這么多天都沒有移位置，甚至姿勢都沒變還睡在同一個垃圾桶旁邊，懶到家了。

    “嗚嗚嗚……你也和我一樣被拋棄了嗎，好可憐嗚嗚?！敝芸掠疃紫律韮裳蹨I汪汪地摸了摸貓毛，也不顧臟，憐愛地把胖貓抱起來摟在懷里蹭，“你好可憐嗚嗚，和我一樣嗚嗚嗚。”

    喵……胖貓爺很無語，它可是這一帶最幸福的貓，成天吃得好極了，這一身膘就是證據(jù)。

    “你是我的好兄弟貓貓，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就叫‘狗熊’吧！嗚嗚嗚，狗熊，可憐的狗熊，沒人要的狗熊，和我一起回家吧嗚嗚嗚?！?/br>
    喵！胖貓爺忍無可忍，抬起尖利的爪子狠狠給周柯宇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