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就是這樣?！眲⒄研煨旌舫鲆豢跉?，垂頭道，“皇上，臣劉昭隱瞞陳世子在此案中的關聯(lián)，是擔心有心之人利用，挑撥兩國關系?，F(xiàn)在已經(jīng)查明與陳松無關，希望皇上能網(wǎng)開一面，不要追究世子?！?/br>
    “皇叔快起來！”小皇帝劉溫圍著劉昭打轉，焦急地催促，“這種事怎么都好，朕都已經(jīng)把案子結了，皇叔何必這樣自責！”

    “說起來……若是臣一開始就扣下那那兩個密謀之人，說不定能查到張公子的下落，丞相也就不會悲傷過度，舊疾復發(fā)?！眲⒄讶允遣豢掀饋恚贡惩Φ霉P直，“皇上，時至今日，幕后之人仍未現(xiàn)身，大皇子處線索已斷，臣萬死難辭其咎……”

    “朕都說了不怪皇叔！”小皇帝急得直跺腳，干脆使蠻力把劉昭拉起來，眼睛紅紅的，“二哥的事情到此為止了，以后如果有了線索再說，皇叔莫要再自責！父皇在世的時候最看重皇叔，若是皇叔有那個心，哪里還能輪到我！”

    “陛下慎言！”

    裴永跟著跪下來，垂著頭勸道，“齊王殿下，此事臣已經(jīng)在調查，數(shù)日前已經(jīng)追查到西南地方，可惜未能查知張公子下落。若王爺執(zhí)意自責，臣的責任——”

    “裴永?！眲剌p聲打斷了他，“你起來，把皇叔也扶起來。朕不追究此事，皇叔，若背后這人有所圖謀，必將還有動作，我們只需要靜觀其變即可?！?/br>
    劉昭這才謝恩起身，落了坐，“皇上，今日臣帶了陳世子入宮，皇上可要宣他進來？”

    “進來吧?！毙』实壑匦率諗苛饲榫w，“一會兒……皇叔帶他去見見二皇嫂吧，她家里出了這樣的事……”

    “陳世子畢竟是外男，這……”劉昭皺了皺眉，“皇上，況且臣也多有不便?！?/br>
    “無妨，皇叔見過張丞相最后一面，又受他推舉，皇嫂不會介意。”劉溫輕輕瞥了一眼身邊的裴永，“皇叔一個人慣了，有個人陪著總歸是好的?！?/br>
    賀府。

    憨姑娘小梅慌慌張張端了兩盆水進來，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求助地看著自家大人。

    “你出去吧，今天不用過來伺候了?！辟R嵐道，他夜里急匆匆起身，只穿了外袍，頭發(fā)還沒梳，只是在肩頭略系了一道，“張公子，我這里簡陋些，請你多擔待?！?/br>
    坐在客房床上的正是負傷入京的張鈺，他沒有回家，也沒有去洛嚴府上，而是被洛向安雇的人直接帶來了賀嵐處。

    “向安他雖然不在官場，想得卻周到。賀大人忠心耿耿，又是父親最看中的門生，所以他讓仆從直接把我?guī)碚夷！睆堚曇呀?jīng)經(jīng)過太醫(yī)的診治，臉上依然是憔悴的慘白，一雙星眸卻亮得過份，“賀大人，我這里有西南蠱幫與宮中內(nèi)侍串謀的證據(jù)，他們透過已故的大蠱師留在京城的內(nèi)應，用毒物鴆殺先太子，偽造太子病逝的假象。”

    賀嵐垂著頭認真聽著，用余光掃了一眼守在窗外的裴永，“大蠱師有兩位弟子，大弟子歸隱后留下徒弟許夢山滯留京城，二弟子風衍尚且年輕，在齊王宮中做事，不知張公子所指的是何人？”

    “蠱幫少主白襄拜在許夢山門下，他二人藏匿京城，居中聯(lián)絡?！睆堚晱膽阎腥〕鋈玖搜男偶涂诠斑@東西得來純屬巧合，茲事體大，張鈺只能親自上京……卻不料……”

    賀嵐惋惜地搖搖頭，淺色的瞳仁隱隱也有水光，“沒能及時營救你，是我的疏忽……老師他其實也是心力交瘁。張公子，若是張丞相收到你的血衣后，試圖跟那些賊人交涉，說不定可以確認你的生死……可是他老人家為了不受脅迫、不背叛皇上，還是就這么……”

    “我知道……我能活著回來，已經(jīng)……”張鈺心里一痛，臉上血色又少了幾分，“我……不孝不義，唯有日后肝腦涂地，為皇上分憂……咳咳……”

    “洛公子不一定遇難的，他身份貴重，又知道些東西，或許蠱幫不舍得殺他?！辟R嵐緩緩起身，“我要進宮面見皇上，張公子請節(jié)哀，張府現(xiàn)有齊王殿下著人主持，要回去也不急于一時。公子如若不棄，就在賀某府上養(yǎng)傷吧?！?/br>
    張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當賀嵐收了信件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說，“向安自幼失恃，步步為營，跟我們不同，萬事都講究一個利字。我怎么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把自己陷入這種境地?！睆堚曌齑桨l(fā)白，朝賀嵐一拜，“賀大人，父親已經(jīng)因我而……向安我一定要救?！?/br>
    “我們放棄洛公子的。但是小張大人你要知道，洛嚴大人也是朝廷肱骨，他只怕也是不會受蠱幫賊人的脅迫的?！辟R嵐側身避開張鈺的一禮，勸道，“賀某奏請皇上之后會告知洛大人，屆時如果張公子愿意，可以一同前往。”

    御花園，樹影搖移，新荷初綻。

    陳松安靜地跟在劉昭身后，慢慢停下腳步，望向一池淺碧的湖水。

    “小時候念完書總愛到這里玩，淑仁母后縱著我，只有皇兄督促著我去溫書?！眲⒄褤崦鴻跅U，在亭子里坐下，面色溫和中透著不摻假的懷念，“后來皇兄與當今太后伉儷情深，我還常來這里與兄嫂對弈飲茶……”

    “皇家能有這樣的親情，很難得了?！标愃傻恍?，想起故國宮中那幾個不成器的弟弟，只覺得荒謬，“殿下如今為國盡忠，也不枉先皇一番情誼。”

    他們剛剛從二皇子劉湡的寡妃張氏那里出來，張氏的話陳松可還沒忘，“湡郎他處處提防，還留著那個內(nèi)侍想要牽制王爺，到頭來卻被那個吃里扒外的閹人設計致死。王爺，此案……您何必攬在自己身上?！?/br>
    當時劉昭只是自謙自責，面上波瀾不驚。似乎他齊王在任何人面前只有這一張喜怒不形于色的臉，只有對著陳松的時候才屢屢?guī)еσ狻?/br>
    陳松無意識地轉動著手上的扳指，那內(nèi)侍到底知道些什么，竟能用來牽制阿昭？難道大梁皇帝手中除了阿昭身體上的異樣，還有其他……

    “我答應皇兄要照顧他的妻兒，卻沒能保住太子，讓皇兄在病榻上還要承受喪子之痛。”劉昭嘆息一聲，“罷了，這舊地雖好，卻處處都有耳目，今日事了，我們回去吧?！?/br>
    陳松卻眉心一跳，微不可查地撇了一眼花廊的方向，隱秘的氣息稍縱即逝，連人影都沒有顯露。

    他只當是宮中暗衛(wèi)的監(jiān)視，并不細究，陪著劉昭離了宮。

    是夜，暴雨又一次侵襲了張鈺的夢境，只是這次喚醒他的不是胸口的劇痛而是叩門聲。

    “小張大人?！辟R嵐清秀的臉在幽微的燭火中顯得陰郁又肅穆，“宮里剛剛傳出消息，先太子的正妃，您的jiejie張氏……懸梁自盡了。”

    銳痛直穿腦海，張鈺踉蹌著退回床上，不敢置信地看著門口的賀嵐，“jiejie……怎么，怎么這個時候？”

    賀嵐欲言又止，模糊道，“先太子妃早先就有追隨太子而去的心思，此番張大人病逝，她……”

    “不可能，jiejie難道不知我已經(jīng)回來了嗎？她不會不見我最后一面就……”張鈺急痛攻心，忍不住扯緊了胸口的衣襟，“jiejie……留了什么話嗎，最后、是誰見了她最后一面？”

    賀嵐嘴唇動了動，半晌才低聲道，“張氏……從晌午就閉門不出，也沒有用膳。她寡居之后時常過午不食，誦經(jīng)度日，所以……沒人見到她。是內(nèi)侍去告知她張公子您的消息時，才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

    “最后一次見她的人是誰。”張鈺木然道。

    賀嵐猶豫了一下，嘆道，“是攝政王劉昭?！?/br>
    僻靜的小院，白襄挑開馬車的簾子，嗤笑一聲，轉頭看向復命的老大和老二。

    “把他解下來，你們夠不是人的，小少爺這么細皮嫩rou的，哪受得了你們這一套?！?/br>
    “是?！崩洗笙崎_車簾，去解縛著洛向安的繩子。他穿著臟污的白衣，雙手背后、雙腳分開，被死死地綁在里頭，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面。

    洛向安一被松開腳腕，立刻用力一掙，瘋了似的要把兩條腿夾緊，卻被眼疾手快地摁住，痙攣的大腿內(nèi)側濕漉漉地抖著，整個人像是被摧折到了極處，發(fā)出曖昧不明的低泣。

    “這是用了多少藥，把人折騰成這樣?！卑紫灏情_他的褲子看了一眼，那陽物硬邦邦地翹著，底下的rou花水淋淋地蠕動著，花瓣間隱約看得見充血發(fā)硬的蜜豆，上頭還有亮晶晶的濕痕。

    “這小子腦子鬼著呢，先前打了他一掌，消停了幾天。才稍微好了點就嘰嘰喳喳打聽主子的事，我們就給他底下涂了點藥?！崩洗笃沉艘谎勐逑虬渤奔t的臉頰，“綁了三天了，除了往下面涂藥的時候沒人碰他?！?/br>
    “綁著這么久，手腳不會廢了吧。”白襄摸了摸洛向安手腕處磨出來的道道淤痕，“不必綁著了，解藥給他。洛公子是貴客，送去客房休息?！?/br>
    洛向安發(fā)出一聲小動物似的嗚咽，祈求著用失神的眼睛望著白襄，“嗚……不……”

    “我可不吃你這套?！卑紫謇淠木G眼睛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現(xiàn)在我有更要緊的事情，小公子請自便吧?！?/br>
    洛向安近乎絕望地被關進客房，解藥灌下，身上可怖的熱度漸漸退去，他虛弱地夾了夾腿，那秘處早就渴瘋了，沒完沒了地流著水，一點點榨干了他渾身的力氣。

    綠眼睛……他疲憊地想，糟糕了，這人只怕是西南蠱幫的少當家白襄……

    比想象中更棘手呢。

    洛向安覺得胸口的內(nèi)傷又密集地疼痛起來，呼吸也成了艱難的事。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把自己埋進被子，虛弱地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