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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亂燈花在線閱讀 - 難醫(yī) 念皇恩裴永請罪 試虛實玉郎尋醫(yī)

難醫(yī) 念皇恩裴永請罪 試虛實玉郎尋醫(yī)

    “主子,主子!”

    劉昭一顫,發(fā)現(xiàn)自己伏在案上睡著了,醒來后眼眸有一瞬間的迷茫和懵懂,“怎么?”

    風(fēng)卓有些憂心地看著他額上的細汗,“主子,你臉色欠佳,是不是叫太醫(yī)來看一下?”

    劉昭揉著額角坐直了,心口突突直跳,卻想不起來剛剛夢見了什么。書房里光線暗了,案上還有一疊今日緊急的奏報,他垂眸看了看,只覺得腦子昏昏沉沉,又嗡嗡地頭痛起來。

    外頭的侍女這時候才敢進來,默不作聲把一只湯盅放下。劉昭揭開蓋子看了看,是梨湯。

    “主子晌午時候說想要秋梨百合湯作夜宵,他們一直隔水溫著呢?!憋L(fēng)卓回道,“夜深了,您要歇下嗎?”

    “罷了?!眲⒄押唵畏朔嘞碌恼圩?,端起梨湯,吃了兩口便放下,皺了皺眉,“撤下去吧,太甜了。風(fēng)卓,你不必伺候我的起居,讓底下人做就好。”

    “是?!憋L(fēng)卓退至外間,忽聽見劉昭喚他,“你哥哥出京前留了止痛的東西不曾?頭太疼了,你幫我看看?!?/br>
    風(fēng)卓習(xí)武,故而也粗通經(jīng)脈,聞言遲疑了一下,“主子是太過勞累來了。哥哥他……確實放了止痛祛風(fēng)的東西在屬下這里,只是他留的是蠱蟲,您——”

    劉昭的手指一頓,眉頭擰了個死結(jié),擺了擺手,重新執(zhí)筆在案前坐定了。

    忍著難受坐了一會兒,有人扣門進來收了那盅梨湯,又取了什么東西放在案上。

    劉昭正壓著脾氣,頭也不抬地吩咐道,“今日不用夜宵。有湯水的東西別放這么近,等會兒弄濕了折子?!?/br>
    那人卻沒走,一開口竟不是那侍女,“王爺多少用一點,晚上在宮里怕是也沒吃多少,現(xiàn)在是特殊時期,這樣怎么行?!?/br>
    劉昭抬眼一看,竟是他當(dāng)年建府時從宮里帶出來的管家丁喜。自從太子妃張氏死后,他把府里清洗了一遍,也下意識疏遠了不少宮里出來的老人,也已經(jīng)很久沒把丁喜喚到前頭伺候了。

    “丁叔?!眲⒄焉裆徍拖聛恚@位從孩提時就照料他的內(nèi)宦對他一直忠心耿耿,也快到了頤養(yǎng)天年的年紀(jì),“這么晚了,不必特意進來伺候,早些休息吧?!彼蜷_食盒看了一眼,里頭是幾樣點心,旁邊配了一小盅梅干浸的酸梅湯。

    劉昭瞇了瞇眼睛,沒有說話。

    “小卓那孩子一心想著主子,但他畢竟年輕,不知道這種事?!崩咸O(jiān)耷拉著眼皮,絮絮地說,“老奴不知道王爺作何決斷,只是不能損傷了自己個兒的身子。若是不信任太醫(yī),找?guī)讉€嘴緊的郎中養(yǎng)在府里也好,您是金枝玉葉,這些都是小事,容不得他人置喙的?!?/br>
    劉昭拈起一塊清甜的點心,失神地笑了笑,“丁叔總是什么都明白。”

    “王爺謬贊了,老奴只是擔(dān)心您猶豫不決,越拖越是對身體無益?!倍∠舶櫚桶偷哪樕鲜菍崒嵲谠诘膿?dān)憂,聲音輕軟又殷切,“您是金枝玉葉,什么都不值得您委屈自己。”

    劉昭放下點心,揉了揉額角,“好吧,我也去睡了。”他滿面倦容,揉了揉酸痛的指節(jié),“過了這陣風(fēng)波,我就退下來休養(yǎng)幾日?!?/br>
    翌日,劉昭從宮里出來,還沒出宮門,就被裴永追了上來。

    “王爺。”裴永瞧著劉昭站定了,咬牙跪拜下來,“臣知錯,請王爺責(zé)罰?!?/br>
    劉昭冷眼盯著他的脊背看了一會兒,直到那緋色的侍衛(wèi)服上落了一層薄雪,才轉(zhuǎn)開眼,嘆道,“起來吧,沒有什么贖罪不贖罪的。讓你過來,是陛下的意思吧?!?/br>
    裴永垂著頭,“皇上震怒,斥責(zé)臣……疑無故疑心王爺和太傅,辦事不利。臣……”

    “既然穆尚真已經(jīng)死了,這話就不必再提了?!眲⒄淹钋暗囊恢曷錆M雪的梅樹,淡淡應(yīng)道,“等風(fēng)波過去,我大約要休息一段時日,皇上漸漸大了,有太傅和嚴尚書在,很快就會有自己的心腹。裴侍衛(wèi),我知道你萬事都替皇上考慮,可是你要知道,人君難為,赤誠如陛下,以后也會城府漸深,你要珍惜陛下全情信任你的光陰?!?/br>
    裴永微怔,他沒料到劉昭會說到這個份上。

    他不信賀嵐,所以明知賀嵐體弱也要帶他同去玉湖山,名為搜捕穆尚真,實則隱隱有監(jiān)視挾持之意。

    他也不信劉昭,京中傳言紛紛,他并未全力壓制謠言,反而隱隱警惕劉昭,親自去追查先太子毒殺案。

    他不贊成小皇帝對劉昭的依賴,到頭來卻忘了,自己也是同樣地被信任著——而這信任早晚有一天會被帝王心術(shù)漸漸取代,他能被這樣依賴著的時間也不過就這幾年罷了。

    “謝……王爺教誨。”裴永俯首,第一次感慨地意識到,先皇指定這位齊王的苦心。

    “陛下重用你,裴侍衛(wèi),你要擔(dān)得起這份愛重?!眲⒄逊髁朔髅分ι系募氀?,吩咐道,“不談這些了。你要加緊搜捕穆氏的余孽……這些天,我總覺得不安?!?/br>
    裴永回到殿內(nèi),劉溫已經(jīng)換了明黃的常服,立在書案后臨字帖。這是小皇帝靜心凝神的法子,案上已經(jīng)摞了一疊寫好的字,劉溫淡淡地抬起眸子,不辨喜怒的神色倒是很像劉昭。

    “陛下,臣已經(jīng)跟攝政王請罪了?!迸嵊赖吐暤?,“陛下還在擔(dān)憂嗎?”

    “擔(dān)憂?”小皇帝臉上有著不符合年齡的沉靜,他放下筆,揉了揉腕子坐下來,“要擔(dān)憂什么?擔(dān)憂穆賊竊國嗎?”

    身后的內(nèi)侍忙不迭地跪下,低著頭不敢細聽,劉溫卻屏退了宮人,靠著椅背出神。

    “攝政王替陛下除去了穆尚真,穆夫人病故后,坊間傳言攝政王扣留了穆夫人慣用的神醫(yī),將穆家逼上絕路。”裴永英挺的長眉上投下一道陰影,“臣會讓人處置傳播謠言之人,不會再讓攝政王名譽有損。”

    “皇叔替朕背了很多罵名?!眲氐氖种干险戳诵┠郏燥@稚氣的兩腮卻緊繃著,“朕……依靠丞相,依靠皇叔,依靠太傅,依靠你……事事都經(jīng)過朕的裁決,可是卻沒有一件事是我做的。裴永,我得能接住父皇給的江山啊?!?/br>
    裴永靜靜跪在地下,卻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垂首道,“攝政王殿下點撥臣,讓臣珍惜現(xiàn)在的陛下,因為陛下早晚有一日羽翼豐滿,便不會……全然仰仗臣等了?!迸嵊离y得笑了笑,“陛下,攝政王殿下眼中,您很快就能成為獨當(dāng)一面的明君了?!?/br>
    “是么?!眲卮炅舜晔稚系哪E,神色淡淡的,“皇叔是敲打你,讓你不要等到我日后成了多疑的君主,再懷念現(xiàn)在這個信任你的幼君吧。”

    “起來吧?!毙』实鄢聊艘粫?,終于說道,“不要學(xué)皇叔。裴永,你得給自己留點退路?!?/br>
    地下陰暗潮濕,只這一間問訊室還算干凈。

    白襄受得都是皮外傷,但一時也,疼得厲害,陰沉著臉坐在地上,碧綠的眼睛冷漠地掃了一眼進來的人,“來報復(fù)我嗎?是我手底下的人不中用,居然放你活著跑回京城來?!?/br>
    張鈺面容冷肅,并不急于問話,緩步走到離白襄三五步遠的地方,將一包藥粉扔給了他。

    “金瘡藥?!睆堚暰痈吲R下地看著他,“我對折磨人沒興趣,況且你這樣的棄子,也問不出什么東西。”

    白襄狐疑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藥,并不動作。

    “你以為你頂著為穆夫人診治的名頭,王爺就不敢殺你了?若是攝政王在意這點微末名聲,也不會走到今日這步。”張鈺冷冷地說,“你不過是穆尚真拋出來的一把刀罷了,你死了,穆氏便不用履行對蠱幫的承諾。白襄,你被人白白利用了一遭,還想不明白嗎?”

    “你說什么承諾?我怎么聽不懂?!卑紫暹谘酪恍Γ嬷鴤谔蛱蜃齑?,“張公子,我們蠱幫跟您是私仇,沒人指使得動我。”

    “白襄,你沒得選?!睆堚暣鬼?,高挺的鼻梁投下一道陰影,“你必死無疑,又沒有什么倚仗,若想死的輕松些,不如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彼吐暫咝?,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狼狽的白襄,“不過穆尚真也不可能真的讓你知道什么關(guān)鍵的東西。,不然讓不聽話的狗反咬一口,不就得不償失了?!?/br>
    白襄一雙綠眼睛幽幽地盯著他,忽地咧嘴一笑,“我和穆尚真有什么關(guān)系?!?/br>
    “洛公子審過你了吧?!睆堚暠持?,穩(wěn)穩(wěn)地立在幽暗的牢獄中,“他居然對你手下留情了,看你還有點人樣,我勸你多多交代,不然我走了,后頭來審你的人就沒那么仁慈了?!?/br>
    “洛向安。”白襄咬著牙,胸腔劇烈起伏,咳嗽起來,“原來是這樣,咳咳……你是為了洛向安啊?!?/br>
    張鈺面無表情,“我是為了我自己,我的親人亡故都是拜你所賜,若不是穆尚真死了,我報仇也輪不到你?!?/br>
    “呵,死了?與我何干?我只是個醫(yī)生,替穆夫人治病的?!卑紫灏粗鴤?,潦草包扎過的地方不斷地滲出血跡,“我倒是給了個方子讓洛小公子吃,小張大人不想知道是什么嗎?”

    “信口胡言?!睆堚暥嗽斨樕系谋砬椋欠N怨毒的笑容令人不適,但張鈺不得不問,“什么藥?你這個棄子也會有解藥?解藥只可能攥在許夢山自己手上,他會這么信任你?”

    “他可是我的好師傅,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卑紫逵矒沃酒饋?,搖搖欲墜地靠著濕冷的墻壁,“小張公子,你放了我,我就把解藥給你,怎么樣?”

    張鈺緩緩?fù)鲁鰞蓚€字,“做夢。”

    “你沒得選啦。那蠱毒雖不致命,卻痛徹骨髓。洛向安細皮嫩rou的,又在大蠱師手里當(dāng)熬壞了身子,他可受不了這個?!卑紫辶瞄_額前散亂的發(fā)絲,呵呵一笑,“我給他的,只是暫解一次發(fā)作的方子,飲鴆止渴罷了,下一次發(fā)作只會更加難忍?!?/br>
    白襄神經(jīng)質(zhì)地盯著張鈺緊繃的下顎,“藥是不致死,可是人若是身子骨不行,活活痛死也是有可能的,不是么?”

    見張鈺沒有做聲,白襄呲著牙冷笑起來,“說起來,洛少爺假扮你被我們的人逮到之后,可給我們提供了不少樂子。張公子想不想知道洛向安是如何被——”

    “住口?!睆堚曒p聲道,“來人,把他的嘴給我堵上?!?/br>
    白襄被摁在地上,塞住了嘴,卻挑釁似的盯著張鈺的眼睛,喉嚨里悶悶發(fā)笑。

    “向安親自審過你,他沒有放你走,我更不可能?!睆堚晧褐穑肿尓z卒把人壓下去,“無足輕重的棄子,許夢山不會為了你交出解藥的,你就等著爛死在牢里吧。”

    竹園。

    洛向安下了車,管家遲疑著開了門,小心地勸道,“少爺,老爺百般叮嚀,外頭不安全,不可離府居住,要不我們還是——”

    “只今夜?!甭逑虬才吕渌频臄n了攏外衣,領(lǐng)口的黑色皮毛襯得他膚色雪白,“爹讓我統(tǒng)御洛氏,我便要謹慎,那藥還不一定奏效,我得去密室住一日。若要那幾個心思活絡(luò)的庶兄弟知道我中了毒,只怕又要借機生事。”

    他施施然跨過門檻,往里頭轉(zhuǎn)進去,粲然一笑,“再說玉郎剛剛答應(yīng)我要搬過來府中同住,我身上這蠱毒,可不能讓他知道。”

    “只是……至少叫醫(yī)師進來照顧您吧,若是那個藥不管用……”

    “不管用?”洛向安歪了歪頭,手指玩著袖口的貂絨,“要是不管用,那我就把白襄削成人棍?!?/br>
    許夢山的指腹按在冰涼的銀質(zhì)面具上,在黑暗里漠然盯著重新開啟的牢門。

    白襄被拖出問訊室,低咳著倒在地上。獄卒正欲把他扯起來,白襄卻忽然一掙,一頭栽倒在地上。

    “別這么急?!睆堚晱陌紫迳磉呥^去,冷冷地垂眸看了他一眼,“我不會殺你,我已經(jīng)跟殿下說了,留著你給向安出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