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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亂燈花在線閱讀 - 江湖 恩怨無盡且分玉 門墻難回探往昔

江湖 恩怨無盡且分玉 門墻難回探往昔

    劉昭重新又擦了身,覺得骨子里都軟綿綿的。他半躺在陳松懷里,手里拿著那個舊扳指翻來覆去地玩。

    “你不是武藝高強嗎,把這個幫我掰開。”劉昭指著這扳指的縫隙給陳松看,“從這兒,把頂上這塊平的卸下來?!?/br>
    陳松用兩指拈著,發(fā)力一錯,那枚扳指裂成兩塊,一塊是環(huán)著拇指的一段半圓,另一塊是略有厚度的一片玉牌。

    “這是我幼時的東西。”劉昭把玉牌翻過來,原先契合在玉環(huán)上的地方刻著“穆氏小憐”四個字,但并不考究,看著像是富貴人家雕給孩子玩的東西。

    “穆尚真小妹喚作穆小竺,所以你原先是叫穆小憐?”陳松從劉昭手里拿過玉牌,失笑,“你一見面就把這么重要的東西給了我,阿昭那時候便對我有意?”

    “我就是那等急色鬼不成?”劉昭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接著卻收斂了笑意,連帶神色都黯淡了下來,“我早就不執(zhí)著于此事了,至少那時候是這么覺得。你寄人籬下,處處不得自由,有些想我剛剛成為劉昭那個時候。我倒是有點感懷,自作多情地像要照拂你,是不是很傻?”

    陳松點點頭,“是很傻,你對我看顧有加,我只當你對我……呵,卻原來是秉性溫柔。”

    劉昭垂下眼,握著陳松的手讓他把玉牌收在手心,“憐憐早死了,這牌子你留著吧,不枉她來人世這一遭?!?/br>
    “嗯?!标愃墒掌鹩衽疲斨鴦⒄训拿娲蜷_錦囊,把它和劉昭那一段發(fā)結收在一處,抬起漂亮的鳳目,“那……劉昭呢?”

    “劉昭還要茍延殘喘?!眲⒄训?,他揉揉眉心,“原先覺得姑母……母親是為了讓我活下來才這么做的,現(xiàn)在想來,當時她就已經再為穆尚真鋪路了吧?!?/br>
    陳松把錦囊貼身收著,聞言抬起眼睛,“但你沒有怨她……是因為……多少她有考慮過你的生死嗎?”

    劉昭笑笑,“是,也不是。鶴歸,這些事情過去太久了,我早就不去想了。”他稍稍欠起身,就著陳松的手喝了幾口茶,溫和地笑了起來,“太子殿下,穆尚真不愧是寶陽長公主的愛子,行事無忌,面熱心冷。兩軍對壘之時,你可要當心了?!?/br>
    風卓捧著碗,埋頭吃飯。

    “你說你,雖然沒學過醫(yī),腦子也不靈光。主子反應不是一天兩天了,又是惡心又是困倦,你就看不出來主子有身子了嗎?”風衍恨鐵不成鋼地嚼著一塊rou干,絮絮叨叨“主子頭痛,還敢給用蠱,你這木頭,怎么做到貼身近衛(wèi)首領的?”

    風卓低著頭,夾了一筷子青菜,沒滋沒味地吃起來。

    “主子要舍身救主,你不會把他打暈了帶出來嗎?”風衍嘀嘀咕咕,給風卓夾了一筷子燒rou,“主子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侮辱,被人架在大庭廣眾施刑?若不是世子爺出手,人都——”

    “行了?!辩姵幹Э曜訐踝×孙L衍,“主子的主意,他除了從命還能如何?這事情說得容易,但風卓一個人都被追殺得身受重傷,再帶一個攝政王殿下,豈不是兩個人都出不來了?”

    風衍梗了梗,想起鐘硯之為他受的傷,沒再說話。

    “硯之哥!”墨聲從門口竄進來,看見風衍和風卓住了腳,叫道,“兩位風侍衛(wèi)也在呀,那個……”

    鐘硯之站起來拉著墨聲進了里屋,方才問道,“說吧,是不是京中來信了?”

    “是,是貴妃?!蹦晧旱吐曇?,“貴妃來了信,是關于硯之哥你的?!?/br>
    許夢山原先就在梁京有宅子,只是為了掩藏身份并未公開。如今這宅子掛了“許宅”的匾額,里頭做事的仆役也多了不少。

    白襄陰沉著臉坐在廳中,茶水續(xù)了三遍才等來了許夢山,強壓著性子沒有發(fā)怒,綠瑩瑩的眼睛追著許夢山的身影,“師父今日沒戴面具?!?/br>
    許夢山從容坐下,陰柔的面孔上帶著一絲笑,“白少幫主此來何事?陛下對蠱幫的許諾已經兌現(xiàn),你們在西南十二縣的油水可沒少撈,現(xiàn)在應該回去享福才是。怎么反倒上我這不入流的小吏家中來了?”

    “白少幫主?師父這樣客氣,莫不是還在生氣?”白襄扯著嘴角笑,手指不自然地抓著椅子的扶手,“如今功成身退,弟子也有時間侍奉在師尊左右了,自然要聽憑師尊吩咐。”

    “師尊?我竟不知道你何時以我為尊了?!痹S夢山以手支頤,一只幽藍的蝴蝶落在他的肩膀,“你走吧,我已經說過,你不是我的弟子了,你也并不曾真正把我當師尊敬重,留下做什么?”

    白襄陰著臉,緩緩道,“是么?我以為師父還是念及師徒之情的。你跑來救我,不是皇上吩咐的,而是你自己要求的,這種事查一查就能知道。我那時候也不是怨你,只是想知道皇上的態(tài)度罷了。”

    許夢山微微一哂,起身欲走,卻聽見白襄在身后喚道,“夢山,師徒之情你不記,那枕席之情總要念的吧?!?/br>
    “不過玩樂罷了,我于情事上并沒什么規(guī)矩,襄兒也只是貪圖一時快活,哪里就有個情字了?”許夢山頭也不回,肩上的蝴蝶鱗翅扇動,飛回了袖子,“白襄,你要大蠱師的傳承,我教給你了;你要西南十二縣的商路,陛下也給了;甚至你胡鬧想要為師的身子,我也并無不從?,F(xiàn)在你既已不信圣上,也不信為師,何不好聚好散?或是你還在我身上有什么所圖,不如說出來,我看看能不能給你。”

    白襄抿著嘴,沉默地站起來,攔在許夢山前面,慢慢矮下身形,單膝跪地,“請師尊責罰……弟子,弟子先前迷了心竅,后來獨自想來,師尊傾囊相授,還救了弟子的性命……弟子,忘不了師尊……”

    許夢山嘲諷地垂眸哼了一聲,“瞧你說的,你自己信嗎?”

    白襄硬著頭皮跪在許夢山腳邊,“師父!我、我本就不擅權謀,都是被那個姓張的挑撥!師父說的對,我這人渾,就是想和師父床上快活,一直都沒能好好孝敬師父。你——”

    “越發(fā)不像樣了,死纏爛打,也像個蠱幫少主?”許夢山繞開他,往外走,“我還不知道你?別裝孫子了,趕緊滾!”

    “那穆尚真就不是個好相與的!他就是利用你,你再跟著他,早晚要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這回許夢山倒是停了,頗為意外地回過頭,“小東西,誰教你說的這話?”

    “師父心里也清楚吧?”白襄趕緊說道,“咱們都不是明面上正經的江湖人,他穆尚真靠著咱們這歪門邪道做了那么些事情,必定不愿意讓人知道。師父,我確實不是什么好人,但……但我不想你死?!?/br>
    說這話的時候,白襄眸子里頭那股倔強的狠勁兒忽然滅了,有些難堪地撇開了眼睛,“師父,我?guī)闳ツ辖?,蠱幫護著你,咱們功成身退,怎么也比一個人在京城來得舒服?!?/br>
    許夢山打量著白襄,忽地歪頭一笑,柔聲道,“好徒弟,你長進了呢?!?/br>
    “師父——”

    “想回到我身邊?可以啊?!痹S夢山彎下腰,直視白襄的一雙綠眸,“不過你應該知道,回來是有代價的?!?/br>
    白襄連忙起身,咬牙道,“師父想要什么?”

    “我就喜歡襄兒這個直脾氣。”許夢山目光幽幽地轉開,望著屋外白燦燦的冬陽,“我要你替我做三件事。

    “第一,你去查攝政王劉昭麾下,風衍此人的下落。不需要你和他交手,你也抓不了他,我只想知道他在哪兒?!?/br>
    “是。師父?!卑紫宓?,“風衍……師叔是吧,弟子知道了。”

    “第二,”許夢山笑了笑,“蠱幫勢力下有個村子喚作吳家河,此地有三位村賢,乃是蠱幫在當?shù)氐年壤?,你替我把他們三個全家都殺了?!?/br>
    “可以。只是,”白襄頓了頓,心中隱隱已有猜測,“以師父的能力,早就可以殺他們,何必等到今天。”

    “不必問,我就是要你去做,你肯不肯?”許夢山瞇起眼睛,柔美的唇峰抿起來,冷冷一笑,“第三,你過來,把這個吃了?!?/br>
    許夢山取出一枚黑色的圓形藥丸,遞到白襄嘴邊。白襄眨眨眼睛,張嘴吃了。

    “師父,這是……”藥丸很酸,白襄皺皺眉頭,勉強吞了下去?!?/br>
    許夢山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笑起來,抬手摸了摸他的頭,“沒什么,是山楂陳皮丸子,給你消消火氣,化化食兒,別吃飽了撐的猜忌主子?!痹S夢山自顧自笑了一會兒,才搖著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乖徒兒,師父等你的消息?!?/br>
    白襄出了許宅,手下迎上來,他把風衍、村賢之事吩咐下去,備了車馬準備南下。

    “少幫主?!毙M幫的探子遲疑道,“那些小地方的耆老都很受村民敬畏,這事情只怕要惹上眾怒。我們底下還要靠這些村賢收攏信眾,要屠他們滿門也太過嚴苛了……”

    “嚴苛?”白襄嘲諷地冷笑了一聲,“放我的命令下去,就說他們觸怒了蠱幫的先祖,別管用什么手段,給我把這三個人的背景挖干凈,我要知道許夢山到底是怎么和他們結怨的?!?/br>
    “是?!?/br>
    “我倒是很想知道?!卑紫灞е直?,回頭望了一眼許宅,“我倒是很好奇,他許夢山到底有何特別之處,能被大蠱師的開山弟子收入門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