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不想回答，想掛掉電話。

    可他馬上就聽見J喊了一句：“你不回答我就給成田打電話了啊，就說我跑路是你幫的忙?！?/br>
    “我會，我最早是飛機機長。”弗洛伊德一拳砸在了衣柜門上，里頭比耶的骷髏震掉了下巴，顯得更加嘲諷。他深吸一口氣揉了一下額頭，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你先到駕駛室，我一步一步教你，是你開嗎？”

    “不是，是我?！笔且粋€同樣熟悉的聲音，還是條狗，這條狗用跟J一樣傻逼的聲音開口：“hello?！?/br>
    “好，你到駕駛室里，把你的狗爪子握在駕駛桿上。”弗洛伊德使勁的撓著頭發(fā)，他還是第一次跟狗這么對話。

    “好的?！惫愤@么說。

    “首先，你們跟塔臺取得聯(lián)系?！?/br>
    “我們是劫機，沒辦法聯(lián)系塔臺。”狗說。

    “……那你看看你們在哪兒？”

    “不清楚。”

    “飛哪兒都不知道嗎？”

    “不知道。”

    “你他媽知道什么！讓你主人接電話！”弗洛伊德跟狗沒法兒溝通。

    “你最好別找他。”艾德蒙在駕駛位上看著面前薄薄的云霧，以及云霧之下不知名的城市，還有旁邊正趴在舷窗上往外看的J。

    “剛才他不知道打開了什么開關(guān)，現(xiàn)在我們這兒的高度明顯降低，都能看到田野和建筑物了?！卑旅烧f：“他現(xiàn)在正用手機谷歌我們的地理位置呢?！?/br>
    “你們現(xiàn)在高度多少？看你座位左邊的那個表盤?！备ヂ逡恋碌穆曇?。

    “兩千兩百米?！卑旅烧f。

    “既然聯(lián)系不到塔臺，那你只能嘗試在其他地方降落，你能看到田野的話，能不能找到什么空曠的地方。”

    “能?！卑旅煽粗媲暗男←溙铮乱庾R點了點頭。

    “好，很好，你先在空中盤旋幾圈，找到合適的角落位置，慢慢減速。減速是右邊的cao縱桿，能找到嗎？”

    “紅色的這個？”

    “對。見鬼，你怎么比你主人聰明?！?/br>
    “這不是廢話嗎？”艾德蒙笑了，他　開著飛機在空中轉(zhuǎn)悠，一邊緩慢放下速度一邊尋找著合適的位置。

    “速度下降以后把機翼后板打開?！备ヂ逡恋抡f。

    “好的，打開了。“

    “乖孩子?！?/br>
    “謝謝?！?/br>
    “你現(xiàn)在高度多少？”

    “1000米了，先生。”艾德蒙在接受正常教育的時候總是很客氣。

    “好，很好，穩(wěn)住，找到合適的空地了嗎？因為你是第一次，所以最好需要兩千米以上的跑道?！备ヂ逡恋麻_口。

    “兩千米……”艾德蒙看著越來越清晰的田野，這里溝壑縱橫，到處都是糧倉和牧場?！安灰欢苡羞@么大?！?/br>
    “那你得找個足夠大的地方，越大越好?！备ヂ逡恋聫娬{(diào)：“不要有任何建筑物和阻礙物，飛機降落是一件很難的活兒，你一不留神就會機毀人亡?！?/br>
    “可是……”艾德蒙環(huán)顧四周：“這里好像沒有這樣的地形?！?/br>
    “重新回到兩千米的高度，換個地方?！备ヂ逡恋抡f。

    “好像，油不夠了?！卑旅傻皖^看了看儲油倉，這里熱鬧的閃著紅光。

    “你說什么？”弗洛伊德想揪自己頭發(fā)。

    J從副駕駛位爬到駕駛位上對著麥克風(fēng)狂吼：“你他媽就沒有靠譜一點的辦法嗎？“

    “是你們他媽的就不能辦靠譜一點的事兒嗎！沒油了怎么不早說！”弗洛伊德對著艾德蒙大喊：“什么高度了！”

    “八百米！還在下降！在努力控制高度了！”艾德蒙也不由得提高了聲音：“怎么辦??！”

    “怎么辦——我怎么知道怎么辦！”弗洛伊德在房間里焦急的走來走去：“我他媽就是個民航機長，你這是在干什么？準(zhǔn)備參加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嗎！”

    “就這么對付一下降落不行嗎？”艾德蒙也有些著急：“還是有別的辦法？”

    J看著儀表盤上的距離下降到了六百米，他聰明的染得黑漆漆的小腦瓜靈光一閃，抬頭看向艾德蒙：“就六百米了，要不咱們跳傘吧？“

    弗洛伊德在那邊差點沒暈過去，氣到發(fā)笑的反問：“就六百米，你把著陸當(dāng)跑步？還有個終點線？”

    他沒想到艾德蒙居然跟他的主人一樣胡來，居然笑了一聲：“哎，這個我會。”

    近墨者黑。

    跟J在一起呆久了，艾德蒙也對事物的接受能力變大了。

    他不再打圈兒，而是讓飛機隨便往前直線飛行，緩緩下降，他則跟J找到了一個降落傘包。

    “這個我學(xué)過?！彼o自己扣上傘包，把J跟自己捆在一起，他對跳傘技術(shù)充滿自信：“當(dāng)初在部隊的時候，學(xué)過跳傘迫降，我可以帶著你跳。”

    “學(xué)過幾天？”J問他。

    “三天?！卑旅扇鐚嵒卮?。

    “那行?！盝點點頭，對艾德蒙的經(jīng)歷表示了認可。

    艾德蒙將飛機門打開，外頭狂風(fēng)凜冽，把他的紅色頭發(fā)吹的到處亂飛。

    “J。”他在跳下來之前說了一句。

    “叫主人?！盝對這個詞充滿執(zhí)念。

    “主人，我反正心愿了了，死不死也無所謂，你死了　會不會可惜？”艾德蒙伸手從后面把J抱在懷里。

    J抬手就是一個耳光：“你他媽別那么多比話，趕緊跳，再不跳高度不夠咱們就真死了?！?/br>
    J說這話時，其實有些微微的發(fā)抖。

    艾德蒙一躍而下。

    他其實沒正經(jīng)學(xué)過跳傘。

    陸軍不需要跳傘，但有一天教官看到東歐劫持人質(zhì)的新聞，突發(fā)奇想覺得他們可能需要保護高處的平民，給他們來過一次并不嚴謹?shù)膸颂鴤闾赜?xùn)。

    張開雙臂，感受平衡，拉開傘包。

    難度并不算高，只要降落傘打開，基本就可以穩(wěn)定降落。

    他雙手抱著J，在高空中晃晃悠悠，他正想說點什么，就發(fā)現(xiàn)J歪著頭，靠在他懷里。

    “怎么了？”艾德蒙嚇了一跳，撥了一下J的腦袋，頭倒向了另一邊：“你……恐高？”

    J沒回答他。

    大概已經(jīng)失去意識了。

    就在艾德蒙雙腳落地的一瞬間，山谷的另一側(cè)傳來爆炸的轟鳴。飛機墜毀，連帶里面所有的秘密一起消散。

    艾德蒙作為輝夜之城越獄成功第一奴隸，倒在不知名的稻田里，突然有一種難掩的興奮感，他將自己身上的降落傘和J都解開，從田野里站起來，8月金黃色的小麥在風(fēng)中嫌棄一陣麥浪，天空有藍天白云與飛鳥。

    海島潮濕的氣息消散，他往前邁了兩步，赤腳踩在干燥的泥土里。

    “快看。是外面?！卑旅赊D(zhuǎn)過頭，興奮的跳了起來，轉(zhuǎn)過頭去搖剛剛從昏迷中蘇醒的J：“你快看！是稻田！不是他媽的海，我出來了！你快看我出來了！”

    “我他媽知道。”J被艾德蒙晃的差點又暈過去，他拿起手機看了一下坐標(biāo)，然后扯了扯嘴角：“他媽的，我進來了?！?/br>
    “這是哪兒？”艾德蒙蹲在J的身邊，藍色的眼睛充滿了好奇，對他來說，是哪兒都行。

    “西西里?！盝呸了一聲：“還真他媽不是冤家不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