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酒醒后，和一眾女仆去河邊洗漱。她們用大木桶挑了一桶水，用手舀起一些水，抹在臉上，然后用身上的衣服擦干。

    接著她們又用桶裝滿水，一人一桶，費(fèi)力地抬著。

    江卿酒提著也覺得有些費(fèi)力，他看到夏捻雀獨(dú)自提著水桶走在后邊，和別的女仆說說笑笑。

    “少爺每天都要這么多水洗澡，好麻煩啊。”走在江卿酒旁邊的女仆看起來很年輕，估計(jì)只有15歲的樣子，她不滿地嘟噥，“真嬌氣啊。”

    他們后面的女仆立馬反駁：“少爺算好的了，我以前在別的莊園主那干活，他們早上不僅要我們提水桶，還要洗衣服，擦桌子，一個早上好多事呢。少爺和夫人僅僅是讓我們提個水桶而已。剩下的事我們有一天時間做呢。”

    旁邊的少女聽著也覺得還好，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哎說得也是，我們這些人天生給人服務(wù)的，哪有自己安排時間的權(quán)利呀，少爺和夫人這樣對我們我們應(yīng)該感激。我叫麗塔絲，我剛來沒多久，不太清楚這些，不好意思了。”

    身后的女仆點(diǎn)點(diǎn)頭，又道：“你旁邊這位是洛伊爾，少爺?shù)馁N身仆人，看著少爺長大的，也是最了解少爺?shù)?，你多聽聽她的意見啊?！?/br>
    江卿酒面無表情：不，一點(diǎn)都不了解，我什么也不知道。

    麗塔絲驚訝地看著江卿酒，有些驚恐地說道：“啊，洛伊爾你好?！?/br>
    江卿酒朝她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提著水桶走。

    麗塔絲轉(zhuǎn)過頭看著身后的女仆，有些慌張。女仆見狀彎了彎眼道：“不用緊張，洛伊爾大人平時工作很嚴(yán)謹(jǐn)認(rèn)真的，遇到問題不會和我們計(jì)較的，也不怎么搭理我們的哈哈?！?/br>
    麗塔絲又轉(zhuǎn)回來，低下頭悄悄打量著江卿酒，放慢了腳步和身后的女仆并排走。

    我有那么嚇人嗎。江卿酒心想。

    上午，江卿酒比較閑。主要原因是埃拉伽巴路斯很閑，他喜歡一個人在花園里逛逛，獨(dú)自賞花，還不讓江卿酒跟著。

    江卿酒只能在城堡里獨(dú)自轉(zhuǎn)轉(zhuǎn)，興許能碰上夏捻雀。

    他大致摸清了城堡的布局。一層是客廳，書房，餐廳，以及埃拉伽巴路斯的輔導(dǎo)室。二層是仆人的臥室，三層是主人的臥室，四層有一間會議廳和一間上了所得房間。

    那間上了鎖的房間里肯定有東西，可能會和這座城堡的秘密有關(guān)，我一定要打開它。江卿酒順著城堡的樓梯向下走，他沒有碰到夏捻雀，估計(jì)是和索艾米斯亞待在書房了。

    墻壁上，掛著許多畫，一些像是拍賣回來的，一些像是請畫師來畫的。

    那些畫上有風(fēng)景，有人，有動物，有植物。江卿酒走下最后一格臺階，在他的左邊是城堡最中間的大廳，中間的桌子上擺著大蠟燭，四周的墻壁上也插了蠟燭和火把。

    大廳再左邊就是城堡大門，此時它正開著，可以一眼看到外面的花海，和遠(yuǎn)方的山林。

    江卿酒的右邊，是掛著巨大油畫的墻壁。那副油畫上畫著三個人，瑪伊莎，索艾米斯亞，埃拉伽巴路斯。

    果然沒有男主人嗎。江卿酒看著那幅畫。畫上的瑪伊莎還要年輕，索艾米斯亞挨著瑪伊莎，旁邊是更幼小的埃拉伽巴路斯。他們坐在沙發(fā)上，雖然只有三個人，但是笑得比那些一家六七個的家庭還要開心。

    “洛伊爾，”阿麗達(dá)從門口走進(jìn)來，“該去接甘尼斯先生了。”

    “是?！苯渚撇辉倏粗欠?，朝門口走去。

    夏捻雀站在桌子一邊，想著下午要怎么溜出去打探情報(bào)。

    “芙琳娜?！彼靼姿箒喭蝗唤辛怂拿?。

    “夫人。”夏捻雀抬起頭回應(yīng)。

    “你也跟了我這么多年了，我想問問你一件事?！彼靼姿箒喓仙鲜种械臅拔蚁胛覑凵细誓崴沽?。”

    她姣好的面容出現(xiàn)了哀愁，“可是母親并不喜歡他。母親不喜歡每一個男人?！?/br>
    “愛并沒有錯，夫人?！毕哪砣缚粗靼姿箒啠惶靼姿胝f什么。

    “是啊，可是甘尼斯看起來沒有特別愛我?！彼靼姿箒喆瓜卵劢蓿捳Z間是滿滿得憂愁，“他想娶我，可是我們相愛嗎？”

    “夫人問過他了嗎？”

    “問過了，他說他愛我。他的信里就是這么寫的，”索艾米斯亞嘆了口氣，“明明都寫出來了，我還是覺得不夠，我相信不了他的愛……或許是我已經(jīng)無法再全心相信別人的愛了吧。”

    “夫人再等等吧，如果他真的愛你，就不會將你們的關(guān)系僅僅隱藏于地下了。”

    “光明正大的愛才算愛嗎？只有被人們認(rèn)可的愛才算愛嗎？愛要表現(xiàn)到什么程度才算愛呢？結(jié)了婚的人一定要相愛嗎？相愛的人一定要結(jié)婚嗎？”索艾米斯亞連接著拋出這么多問題，倒是把夏捻雀噎住了。

    夏捻雀斟酌好一會才回答道：“夫人，付出的愛，不一定會收獲回報(bào)。愛是一種感情，一種人與人精神的聯(lián)系。真正的戀人所做的事，只是將愛實(shí)體化了。結(jié)婚是，親吻也是。但是愛，有時候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讓你體會到，小小的舉動也能有很深的程度?！?/br>
    索艾米斯亞小聲地重復(fù)了一遍“實(shí)體化”，像是在理解它的意思。

    夏捻雀繼續(xù)道：“夫人，若愛一個人能讓你幸福，那應(yīng)該為你感到開心；若愛一個人讓你悲傷，疲憊，那應(yīng)該放棄這段戀情，尋找下一段?！?/br>
    “愛沒有對錯之分?！毕哪砣傅穆曇粼谥Z大的書架間穿梭，“因?yàn)檫@是一種復(fù)雜的感情，往一個方面想，它可以是對的，往另一個方面想，它又可以是錯的?！?/br>
    “可是……我愛一個人，會讓許多人不幸?！彼靼姿箒喍⒅巴獾幕▓@，眼神里卻沒有一朵花。

    “夫人，這就要看您的選擇了。是成全自己，委屈他人；還是委屈自己，成全他人。但是，無論是您，還是他人，都是同樣重要的，并不是人數(shù)多就是對的。”

    夏捻雀又道：“如果別人因?yàn)槟膼墼骱弈?，厭惡您，您沒有錯，他們也沒有錯。因?yàn)槟_實(shí)給他們造成了傷害，但傷害他們也不是您的初衷。所以我才說，愛沒有對錯?！　?/br>
    索艾米斯亞閉上眼睛，靠在沙發(fā)上，書房里又只剩下輕微的呼吸聲。鳥兒不知唱了幾首歌后，她才慢慢說道：“愛沒有對錯……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完全不懂?！?/br>
    “夫人，有的人一生都不明白愛，有的人卻能在一件小事中幡然醒悟。夫人只是還沒有遇到。”夏捻雀語速不快不慢，像一位知心jiejie，“只是時候未到。”

    索艾米斯亞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朝窗戶邊走去。今天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索艾米斯亞立在窗戶前邊，光影變化中，影子隨著太陽的移動而移動。她的語氣似乎又回到了平時沉穩(wěn)的樣子，“芙琳娜，能遇見你，也是我的好運(yùn)氣了?！?/br>
    夏捻雀站在她身后，依然保持著一個女仆該有的姿態(tài)。

    “承蒙夫人厚愛?！?/br>
    －－－－－－－－－－－－－－－－－－－

    江卿酒真的不想和甘尼斯同乘一輛馬車，無奈阿麗達(dá)只給了他們一輛馬車。

    回到城堡，主人們已經(jīng)吃完午飯，江卿酒剛好趕上了午飯。雖然只有剩菜。不過他決定不挑三揀四了，吃飽才是重要的。

    將甘尼斯送到輔導(dǎo)室，江卿酒趕緊去了后廚。

    晚了就沒飯了。江卿酒想。他以前可沒為了飯擔(dān)憂過。

    “江弟弟，來這?！毕哪砣傅穆曇魪慕锹鋫鱽怼?/br>
    江卿酒看四下人沒注意他，悄悄往夏捻雀那跑。夏捻雀正站在后廚的角落，這里食物比較少，所以也沒什么人。

    “怎么跟做賊似的?！毕哪砣感χ÷曊f。

    江卿酒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拿起桌上的面包啃起來。

    “你怎么和三天沒吃飯一樣?！毕哪砣赣中α恕?/br>
    江卿酒看著他，又咬下一口面包。

    呵呵，你吃兩個蘋果再去接丹尼斯來回一趟試試啊，真是累死了。

    “累了吧，喝點(diǎn)水，過會你還得去埃拉伽巴路斯那。”夏捻雀看他是真的很累，收了開玩笑的心思，又?jǐn)[出他的溫柔體貼來。

    江卿酒接過他遞過來的一碗水，心里的小抱怨早就消散到九霄云外去了。

    “下午我會借著給埃拉伽巴路斯挑選生日禮物的理由出去，你上午打探到什么了嗎？”夏捻雀看江卿酒喝完一碗水，接過他的碗。

    “瑪伊莎和其他人似乎很體諒女仆們，不讓她們連續(xù)做很多累活?！苯渚瓶偨Y(jié)了一下。

    “嗯……我想起來，在還沒來到這之前，埃拉伽巴路斯不是被一個男仆撒到湯了嗎，他立馬就把他拉下去關(guān)起來了。他對仆人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有點(diǎn)大。”夏捻雀思索著。

    “也許是因?yàn)樗粚ε秃??！苯渚平K于想起來一開始就對埃拉伽巴路斯感到的違和感，原來問題出在了他對仆人的態(tài)度上。

    “但是男仆大概率是他招進(jìn)來的，按理說，不應(yīng)該啊?！毕哪砣赣行┮苫蟆?/br>
    江卿酒說道：“我覺得他整個人都和現(xiàn)在大相庭徑……但我又不知道是哪里?！?/br>
    夏捻雀看著他，道：“我相信你的直覺。他給我的感覺也和之后很不一樣，現(xiàn)在的他令我感覺十分純潔，而之后的他令我感覺到狂躁和不安?！?/br>
    純潔。江卿酒想到了昨晚和埃拉伽巴路斯散步的瑪伊莎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