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繭8

    【將不熄的欲望給予最貪婪的人，愿他永遠貪婪?！?/br>
    【將艱難的任務給予最勇敢的人，愿她永不屈服?！?/br>
    【將……】

    “奇怪，這是記載三圣器的檔案，為什么只有兩句?！?號失望地退出。

    很明顯，第一個指的是擁有“圣血”的長生者，這個莊園的主人；第二個是繼承了“圣骨”青代號的后人，阿陸。而關(guān)于圣靈的紀錄卻是缺失的。

    教團里有傳說，“三圣器”就是永生的階梯。但那也只是傳說而已。

    下位復制體扶著拐杖，在實驗室慢悠悠地打轉(zhuǎn)。

    憂憂不允許暴露它的身份。實話說它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身份可暴露。不過這個莊園里最不缺的就是復制體。

    對于頭目7號的回歸，實驗室同僚們都表示十分歡迎。但是他們不能理解為什么一個A＋級別橫著走的地方，會混進來一個D級。

    “咳咳，這一位……是我新來的助手?！?/br>
    7號隨便找了個解釋，對身旁的少年挑釁一笑。“對，你們知道，那位少爺正在療養(yǎng)，需要測試儀器。所以找了個下位復制體打斷了腿，來做研究標本?！?/br>
    下位復制體順著7號的借口，只能裝作一副神智未開的低級ai的樣子。一邊狠狠地在私聊頻道刷屏：小助手，你才是小助手，你全家都是小助手。

    這么兇殘的理由，卻毫無障礙地說服了在場的研究員?？梢娺@些研究員對于憂憂那種不擇手段的行為，已經(jīng)習以為常。

    “喂，小助手，來拿一下這個?！?/br>
    7號呼來喝去。終于到了他的地盤，這下可找到機會報復。這小鬧鐘要搞小動作，定然也不會去憂憂哪里告狀。

    果然，鬧鐘精雖然不情愿，也不能明面和他對著。

    片刻后，鬧鐘精發(fā)來了任務。7號興致勃勃解析了半個小時，發(fā)現(xiàn)是在排查莊園的房間。

    憑借7號的頭腦，不難發(fā)現(xiàn)這是為了反向?qū)ふ?1號的位置。

    “喂??！”男孩憤怒地站起來。“你就用這種無聊的事情，占用我們寶貴的算力嗎？你剛才口口聲聲說什么要探尋原型的死因……”

    想起自己被那副故作深沉的樣子騙了，7號就恨得牙癢癢。

    【嗯？】鬧鐘精面上非常無辜地裝著傻，同時有條不紊地將黑玫瑰吊墜從分析儀器上收下來?！敬笕?，您在說什么，我只是一個小助手?！?/br>
    7號卻直勾勾地看著那個被收回襯衣的吊墜。作為舒進化樹的項目核心成員，他當然知道那就是由莊園主人所掌控的，可以決定世界命運的“大開關(guān)”。

    “主座……竟然真的把這個，交給了你?！?號毫不掩飾對總開關(guān)的好奇?！拔艺f，能不能快點給我看一看……”

    【嗯？】鬧鐘精熟練地cao作著?！緦Π。艺f要借用你的實驗室，但是我沒說，會把數(shù)據(jù)都共享給你?！?/br>
    說完，它還將已經(jīng)刪除干凈的界面展示給7號看。

    7號瞬間又想起上一次，他做了那么多次實驗，卻被它塞了一排垃圾數(shù)據(jù)包的深仇大恨。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很像當場打斷這家伙的腿！

    當然他只是想一想。如果真鬧出矛盾，那個魔鬼主人就會讓他徹底離開實驗室。

    “喂，聽你說，你的任務是扮演原型？”7號隨口開了個話頭?！翱墒俏矣X得，主座對你，和對其他復制體不太一樣。”

    【嗯？】鬧鐘精果然有了一些興趣，把頭轉(zhuǎn)過來。

    “我覺得，主座對其他復制體比對你更好一些。”7號拉開椅子，坐在它旁邊分析?！澳憧?，對于其他人，主座總是很耐心，從來不發(fā)脾氣，他們要什么就給什么。而你卻有這么多限制，不讓你進實驗室，甚至找個31號都偷偷摸摸。你一定是扮演得很不好，才連平均待遇都沒有?！?/br>
    ＊

    與此同時，莊園的另一座臨湖公館里，正有一場會議。

    【將不熄的欲望給予最貪婪的人，】教團的使者團凜然看著高座的主人，同時吟唱?！驹杆肋h貪婪?！?/br>
    湖風吹皺水面，描金的紗簾在主座前浮動。

    “不用在這裝神弄鬼?！敝魅耸种笖[動，戒面上的血色寶石妖異地一閃。

    “我等此次前來，正是為教尊傳話。”白衣人語調(diào)平板。

    “哦？”可以看出憂憂心情尚好，并未動怒?！拔业故遣恢?，你們有和我討價還價的資格?！?/br>
    “您一定會感興趣?！卑滓陆掏较嗷c頭?！耙欢??！?/br>
    說著，他們打開了投影。會議廳中間亮起青年的身影。

    【我知道，你們想要什么?！坑涗浿械那嗄陰е簧泶笮谟偾啵瑓s條理清晰不見狼狽，淡淡逼視的眾人，應是生化公司的各位高層?！舅S諾給你們的，我也能做到。而且比它更快?！?/br>
    【它不是人類，它不會在乎時間。但你們在乎?！?/br>
    【不過就是，永生而已?！?/br>
    那主人果然瞇起了眼。

    那是地震之后，到他們再度見面之前。舒一定經(jīng)歷了什么事情，才會變成后來那種見鬼的樣子。

    才會對他如此地殘忍。

    這是一份真實的記錄。教團總有一些特別的手段。

    “那么，你們的價碼?！?/br>
    “很簡單，大人。”白衣教徒一鞠躬。“我們只需要與您交換一個復制體?！?/br>
    “您有很多，很多的復制體。”白衣人們依次開口，仿佛某種大型樂器?！跋嘈拍强犊?。”

    用一個復制體來交換舒生前的重要記錄，這筆買賣并不虧。

    “我的確有興趣，但是你們也知道。復制體不可以離開莊園，還有基因禁令?！彼恢圹E地推回話題。

    “這您無須擔心，我們并不需要它的基因；而且我們想要交換的復制體，擁有離開莊園的特殊權(quán)限?！?/br>
    那主人的手指逐漸攥緊。

    “您一定知道它，它有繞過警戒系統(tǒng)的特殊權(quán)限?！?/br>
    “它引發(fā)過光逝軌道炮?！?/br>
    “它制造特殊的舒系模型……”

    “放肆。”主人優(yōu)雅的音調(diào)逐漸變得冰冷。他不喜歡任何人提及它的事。

    但是那份記錄又充滿誘惑。他平復了一下情緒。

    “如果你們對復制體感興趣，我們可以采取其他辦法?！彼币兄?，湖面風景仿佛一道淡藍色的紗?！暗沁@個復制體已經(jīng)嚴重損壞，也不能再開啟軌道炮，我建議你們……”

    白衣人卻予以拒絕。

    “抱歉。我們只交換那一個復制體?！?/br>
    “教團并不是為了個人的利益?！?/br>
    “它非常危險?！卑滓氯藞猿?。“如果放任它行動，您一定會后悔?！?/br>
    “您一定會非常后悔。”

    “這和你們沒有關(guān)系。”主人一擺手，已經(jīng)是憤怒的征兆。“隨便你們開什么條件，唯獨不會用它交換。我也不想聽見你們這些鬼話。送客！”

    普通人類都知道忤逆這主人的代價?；蛟S他們已經(jīng)不能算是人類，而只是教團的高級傀儡。遵從一個旨意，為一個目的舍生赴死

    “感恩您的仁慈?！卑滓氯藳]有任何情緒地行禮?！拔覀冎徊贿^如實轉(zhuǎn)達。原永恒的救主……”

    “滾?！?/br>
    ＊

    下位復制體抱著一只長條的胡蘿卜抱枕，坐在柱廊的長椅上小憩。

    那主人無聲地走過來，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少年手里抓著那朵暗紅的玫瑰吊墜。紅的發(fā)黑的顏色，就像玫瑰盛放得臨近枯萎的時刻。

    它睡眠很淺，眨了眨眼。

    主人壓下那些紛繁情緒，盡量平和。“你去了實驗室，感覺怎么樣？”

    【還在調(diào)試?！克呀?jīng)獲得了31號的可能位置。

    長發(fā)美青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在它身旁坐下，握住它的手。他的手指修長許多，輕易就能托住少年的手。

    暗紅的玫瑰流淌下來，在陽光下脈脈閃爍，仿佛是一種致命的深情。

    “怎么，好看么？”

    少年隱約想起7號的建議，甩了甩頭。其實它的處境遠比那些復制體危險。它來不及和人計算攀比。

    【我不知道，但是我初步解析了它?！克毖圆恢M?！具?，這是我偷偷做的，7號并不知情?！?/br>
    “你總是這么好奇?！彼坪跻驗樗奶拐\，主人并沒有責怪?！翱傁矚g探究這種危險的東西?！?/br>
    【危險往往是為了避免更大的危機。舒系系統(tǒng)就有很多禁令。禁止下達殘殺指令，也禁止人們研究人體超腦。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br>
    “哦?！泵狼嗄觏槃莅阉鼡圃趹牙?，輕輕貼著少年的耳側(cè)，并不怎么關(guān)心這個致命的大開關(guān)?！澳悄阆朊靼琢藛?？”

    【沒有。】它一問一答。【我只知道，你能夠?qū)⒛愕膽嵑蓿ㄟ^系統(tǒng)中樞傳輸出去。這是一個持續(xù)了很多年的項目。因為你積累的憤恨足夠強力，所以在爆發(fā)的一瞬間，能夠讓大半人類相互憎惡，進而互相殘殺?！?/br>
    “是啊?！睉n憂摟著它，緩緩閉眼。“我說過，這些年我是靠著憎恨他活下來的?！?/br>
    少年嘆息了一聲。所長舒殫精竭慮設下重重禁制，卻并不理解人類的心情，無法規(guī)避這種巨大而可怕的情緒能量。

    所以這個開關(guān)并不是真正的關(guān)鍵。只要這個主人繼續(xù)心懷憤恨，世界就可能在他一念之間碾碎。

    【你……一定要這樣么？】它側(cè)過身，抓著主人華麗襯衫的前襟。

    “如果你也像我一樣經(jīng)歷，這么漫長的生命，除了憎恨也無事可做?！遍L發(fā)青年緩緩笑著，眼中映出少年的擔憂?！皠e擔心，那還有很長時間。只要你好好保管它，好好擔任你的角色。什么都不會發(fā)生?！?/br>
    【可是你恨他?！可倌暧行┑吐??！灸阋矔尬覇?？】

    他沒有回答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轉(zhuǎn)而親吻少年蒼白的側(cè)臉。“現(xiàn)在這樣不好嗎，為什么要想這種問題。你只是‘扮演’他。你什么都不用擔心。”

    可是我做不到。

    少年習慣了安排任務并執(zhí)行，甚至不擇手段。但是對于人類的情緒，它無能為力。

    何況它只是一個扮演者，無法撼動他們沉重的百年恩怨。

    午后的陽光落下來，燦爛明媚地遮掩了他們相互不可告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