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槍與手套-3+4
陸競宸把季子衡緊急抱到診療室前,他深深吸了口氣之后,喊道:「好門不擋路!」,他一腳踹開診療室的門,因為他根本沒有手可以好好開門,這對手現(xiàn)在首要任務(wù)是不讓季子衡從他的懷里落下,不過他剛要開口說話時,正好目睹那位俏護士和艾德溫醫(yī)生調(diào)情的畫面──言唯曦坐在艾德溫醫(yī)生的身上,言唯曦身上到處包著繃帶,他環(huán)抱艾德溫醫(yī)生的頸部,嬌聲說:「醫(yī)生,我們要不要再去那個瘋?cè)瞬》客婺???/br> 艾德溫醫(yī)生正坐在書桌前,看著病院每一個人的病歷表,他皺起眉頭來,想起來另一個醫(yī)生最近不知道跑去哪了,有一個病患也很久沒來進行例月檢查,所有事情現(xiàn)在全變成艾德溫醫(yī)生一人掌管,他無奈地托了幾下金框眼鏡,低聲說:「不行,言唯曦,現(xiàn)在不能玩!」 「玩你妹!」被他們忽視的陸競宸臉上的青筋浮出,怒斥說:「快點救我家少主,別再那邊親親我我了,以后多的是機會,假如你們沒救好少主,他媽的一定送你們?nèi)ゾ湃露擅墼拢 ?/br> 艾德溫醫(yī)生聞聲撇頭一看,他最先看到的不是陸競宸,而是診療室的門,他心疼了一下,腦中開始盤算修一個門要花多少錢,上次他叫言唯曦去找警衛(wèi),結(jié)果維修一事過了幾天沒消沒息,警衛(wèi)根本沒有請維修公司,艾德溫醫(yī)生只好拜託警衛(wèi)和送貨小弟幫忙修,那兩個外行的隨便亂喊價,修一個對講機和天花板(補?。┮ㄈf塊,除了維持他們生活所需的基本款,史密斯家族的那些人根本不會再補助這家醫(yī)院了,于是他開了自己保險箱,默默地掏出一些積蓄來付款。 這次當然不能這樣子!艾德溫醫(yī)生難得握住拳頭,瞪向陸競宸,「門的修繕費,你們出,至于季子衡先生,把他放到旁邊的沙發(fā)上,這次他搓到連脖子都有傷痕了,都跟你說過,要小心別讓他待在浴室或洗手臺太久……」 「我們哪來的錢,不是當初繳交一大筆資金給什么史密斯集團……」陸競宸照著艾德溫醫(yī)生的指示做,他小心翼翼地把季子衡放在沙發(fā)上,忽然他靈光一閃,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神情兇悍地問道:「該不會你們?nèi)诠饬?,伙食才會變得這么寒酸?」 「寒酸……?」艾德溫醫(yī)生面無表情地重覆說著陸競宸的話,他的眼鏡被怒氣掩蓋,甚至鏡片擠出一些裂痕來,他烙下狠話,「很好,沒錢是吧?那就用勞動服務(wù)來付款,之后三餐都你準備,我每天開菜單給你製作,要是我吃得不滿意,你就得重煮?!?/br> 「你活膩了,是不是?」陸競宸亮出火紅的拳頭來,想要跟艾德溫醫(yī)生火拚,因為他跟季子衡不是沒交錢,他們?yōu)榱藖淼竭@邊,花了大半的財產(chǎn),而艾德溫醫(yī)生完全不為所動,他冷冷地望向診療室的門,嘆了一口氣。 言唯曦穿著另一套白色的護士服,跨坐在艾德溫醫(yī)生的腿上,雙頰依舊泛著紅光,下體不停磨蹭艾德溫醫(yī)生的黑褲,他想盡各種辦法來點燃艾德溫醫(yī)生的情慾,「唔嗯……醫(yī)生,你的身體好燙,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幫彼此滅火一下呢?我今天想要……你的身體上吃、冰、淇、淋,好嗎?」 「夠了,你們不要在我面前上演活春宮!」陸競宸望著這一對關(guān)係詭譎的邪道醫(yī)生和色情護士,哪次見到他們是正常的,他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后悔當初帶他心愛的少主來這邊就醫(yī),不過就目前來說,只有艾德溫醫(yī)生可以救他的少主一命,他握緊拳頭,妥協(xié)道:「好,三餐我來煮,都聽你的,快點救少主!他樣子看起來真的不大對勁,半夜常常做惡夢,醒著的時候意識也不太清楚……」 艾德溫醫(yī)生沉默了半晌,他抬頭看著言唯曦,撫摸言唯曦的臉頰,說道:「言唯曦,你是個好孩子,先去幫我處理季子衡先生身上的傷口,記得傷口處藥消毒乾凈,要好好包扎,等到這件事情結(jié)束,我再去弄『冰淇淋』給你吃?!?/br> 「是的,醫(yī)生!使命必達?!寡晕亻_心地親了親艾德溫醫(yī)生的右頰,他從艾德溫醫(yī)生的身上跳下來,蹦蹦跳跳地走到季子衡的身旁,他好奇打開包裹季子衡的毯子,畫面有些怵目驚心,他收起臉上的笑靨,轉(zhuǎn)頭對艾德溫醫(yī)生說:「醫(yī)生,季子衡先生的傷口比上次更深了,尤其是雙手和腹部的皮膚傷得最重,他需要進行暴露治療?!?/br> 語畢,言唯曦跑去藥柜那邊拿了包扎用的紗布、清理傷口用的碘酒和棉花棒 「季子衡先生的治療法由我判斷,不過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有意要進行暴露治療,再不進行的話,季子衡先生的病情會變得更嚴重,照現(xiàn)在的情形來看,我想,季子衡先生應(yīng)該會得到憂鬱癥,甚至厭食癥都有可能?!拱聹蒯t(yī)生把眼鏡拿了起來,翻著季子衡病歷表,根據(jù)之前進行定期請季子衡填寫的量表推測,每一次病情加重都跟他的噩夢有關(guān),艾德溫醫(yī)生再次把眼鏡戴上,他想會讓季子衡感到害怕的噩夢,不外乎和過去的記憶,以及性癖有關(guān),所有人都有可能成為加害季子衡病情的人。 聽到艾德溫醫(yī)生的這番話,陸競宸慌張地問:「醫(yī)生,少主到底得到什么病???上次你說,少主有創(chuàng)傷后癥候群,起因是受到『那個事件』和小時候親眼見到父母被殺害的瞬間,說他會做噩夢是正常,但是為什么少主會不停跑去洗手和洗澡呢?少主的生活習(xí)慣也整個和以前不大一樣……」 「季先生的確有創(chuàng)傷后癥候群,同時他也是一個強迫癥的患者,他會常去洗手和洗澡不是很意外,因為他有一定程度上的潔癖,」艾德溫醫(yī)生望向桌上的書架,他想要找一本和強迫癥相關(guān)的書籍給陸競宸,「一般強迫癥的患者會認為所有東西都有細菌,每件東西很臟,所以他們多半會隨時戴手套和口罩,想要隔離病菌,然而,季先生的情況是,他認為自己很臟,想要把自己洗乾凈,如果再放任季先生繼續(xù)下去,他會開始傷害自己?!?/br> 「那……少主該怎么辦?不管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拜託你救救少主!他是季家最后一代,一定要保住這條命脈,不然我死后會愧對老當家、少主的父母和祖宗十八代!」陸競宸朝艾德溫醫(yī)生鞠躬,頭低到幾乎快要跪下來的地步。 「頭抬起來,以后這棟病院有任何需要修繕的部分,都麻煩你了?!拱聹蒯t(yī)生拿給陸競宸一本關(guān)于強迫癥病患生活的書籍,他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后,走到藥柜那邊開始配藥,繼續(xù)說:「對了,差點忘了跟保鑣先生說,明天你在季先生吃藥睡著后來找我,我教你如何進行暴露治療法,因為季先生比起我,他更信任和依賴你?!?/br> 「是,拜託你了!」陸競宸跪在地上說道,他無論如何都要恢復(fù)季子衡的健康,還有守護少主那一個難忘的笑容── 陸競宸記得季子衡剛當上高中生的那一天,在放學(xué)時間,他開著銀色的跑車到那個高中的門口去載他,雖然他知道他的少主很討厭花和所有紅色的東西,但為了應(yīng)景,他還是買了一束紅色玫瑰花,捧在手上,他風(fēng)光地迎接季子衡。 陸競宸旁邊圍了許多高中生,連訓(xùn)導(dǎo)處的主任都被吸引過來,季子衡有些尷尬地繞到一旁走過去,他一直大喊著「少主」,而少主卻裝作不理他,少主的神情有些落寞,他只好坐到車內(nèi),緩慢開車,緊追在少主的身后。 陸競宸搖下窗來,朝季子衡說道:「少主,請問我做錯了什么事情嗎?拜託一定要告訴我,今天本來是想要找你去吃大餐,慶祝你成為高中生的!」 季子衡沒有答話,繼續(xù)走著,甚至還跑了起來,陸競宸發(fā)現(xiàn)他的少主似乎想甩掉他,只好把車隨便停在紅線上,他不管會不會收到罰單,還是跑車會被吊走,他知道自己得追上去,季子衡的背影彷彿告訴陸競宸,要是不趕快追上來,大概這輩子都別想和他說話。 陸競宸一手捧著紅玫瑰,另一手把胸口的領(lǐng)帶拉開,大步跑了起來,他的體力雖然不比一個高中生來得持久,但在他闊步追趕之下,還是輕松地追上了季子衡,他從背后一把抱住季子衡,紅色玫瑰散落在地上,鋪成一條紅色地毯,兩人坐倒在地,嘴巴用力喘息。 季子衡側(cè)躺著,背對著陸競宸,生氣地說道:「你干嘛追上來?你來這邊到底是想要接我回家,還是成為人群的焦點?我說過,我最討厭成為大家注意的對象,你卻偏偏不聽我說的!」 「你是在生這個的氣?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我?guī)Я诉@一束紅玫瑰呢!」陸競宸望向季子衡的側(cè)面,他的臉剛好被夕陽染成柿子的顏色,人兒的背影卻略顯孤單寂寞,陸競宸不捨地抓住他的肩膀,繼續(xù)說:「對不起,違背少主的意愿,擅自行動,不過少主別再氣了,會氣壞身體的。」 陸競宸沒有料到自己的無心之過,會讓他的少主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因為自從季子衡逐漸懂事,懇求老當家讓他去學(xué)校上課,結(jié)交不少與季家無關(guān)的朋友后,性情變得比較溫馴些,老當家還特別砸錢給學(xué)校,當上家長會長之類的,老當家蠻樂于主持一些家長間的活動,或是校慶去露個面,讓大家知道誰是季子衡的爺爺,當然事后季子衡氣得一整個禮拜都不跟老當家說話。 陸競宸小聲地偷笑著,他忽然想到許多他的少主曾經(jīng)為了什么事情鬧脾氣,又為了什么事情而傷心,在陸競宸當了少主的保鑣后,他沒有一次錯過少主的運動會、家庭座談會、同樂會或園游會,這一路上,他一直關(guān)注著少主的成長與改變,內(nèi)心變得越來越傾向少主這一邊,連他都為自己的變化感到不可思議。 季子衡轉(zhuǎn)了過去,捏住陸競宸的鼻子,不悅地說:「我聽到你的笑聲了,笑屁啊!你的少主心情非常不好,居然還敢笑,看我怎么跟老當家『美言』幾句?!?/br> 「少主是屁嗎?少主不應(yīng)該說『笑屁』這個詞,以后少主作為一個當家,要連罵人都機掰到一個地步才可以,這樣人家才會對你俯首稱臣,少主要學(xué)習(xí)罵人和諷刺的美學(xué)?!?/br> 季子衡聳了聳肩,「陸競宸,你乾脆叫我去當一個文藝青年比較快,我還比較喜歡你用『機掰』這個詞,直接了當戳到別人的痛處,唉……我會去看的,要扛起一個家族真不容易,除了要會打架,還要賣弄文字。」 「少主,不生氣了?」陸競宸從后方拿出一枝完好的玫瑰,遞給季子衡,開心地說道:「恭喜少主成為一個高中生??!你可是奮斗了一整年,考上一所還不錯的高中呢!」 季子衡揚起詭異的笑容,他太常扳著一張沉悶的臉,都快忘了到底該怎么笑,他接過玫瑰說道:「謝謝你啊,陸競宸!送了我最討厭的花朵,但……今天我卻沒那么討厭這種顏色的花了……」 陸競宸看到季子衡難得露出笑容,宛如背后依然溫暖的晚霞,雖然他的少主笑起來不太自然,不過那是陸競宸這輩子看過最甜美的笑容,他也跟著笑了起來,卻隱約看到他的少主樣子不太對勁,少主逐漸靠近他的臉龐,而他的雙目被夕陽的馀暉奪走的那一刻,唇瓣留了一些柔軟的觸感。 季子衡抱住陸競宸的身體,表情有些彆扭地靠在他的耳旁說:「我會生氣,是因為看到大家想要霸佔你,不過我們剛剛做了一個誓約之吻,從今往后你必須一直待在我的身邊作為我的槍,保護我,扶持我,記住了,你是我的……」 「嗯,從今往后我就是你的槍了。」 那時候的他們?nèi)兆有U美好的,他幾乎都快忘記少主曾經(jīng)有這么一面。 陸競宸被艾德溫醫(yī)生從地上拉了起來后,艾德溫醫(yī)生為了幫言唯曦製冰淇淋,留他一個人在診療室,他側(cè)坐在沙發(fā)扶手上,撫過季子衡的黑發(fā),他低頭俯視季子衡俊俏的臉龐,說了一些話后,他重新覆上新的誓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