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iwilletoallappoiswithher.thanks,bye.」

    電話「噠」的一聲放下了。我的心臟跟著下墜?？諝庵谐錆M著尷尬而悲傷的氣息。我和他都沒有動，也沒有出聲。

    終于還是強子打破了沉默，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已經(jīng)約好了，下周一手術(shù)?！?/br>
    我摸著自己的肚子，一開口聲音已經(jīng)哽咽：「我真的不能留下她么？」

    強子沒有回答我，只是摟住我的肩膀，讓我靠在他懷里。

    我們?yōu)榇藸幷摿撕芫谩?/br>
    這個孩子本來就不應(yīng)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她的出現(xiàn)，不是因為愛，也不是因為傳宗接代。她的出現(xiàn)原本就是個錯。

    將一個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不是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上床之后隨便生下來就沒事了。我還年輕，我還有很長的路走。我還是個不會對自己負責(zé)的孩子，怎么對另一個孩子負責(zé)。

    諸如此類的道理我都懂。

    但是我摸著已經(jīng)略微有一點點突出的肚子，內(nèi)心一片汪洋。淚像潮水一般，退去又回來，沖刷著我的臉。

    「不要哭了好么?！棺詈髲娮右部床幌氯チ?，「我求你不要哭了，不要讓我覺得自己像個殺人犯。」

    我們就是殺人犯，難道不是么？

    我咬著嘴唇，搖搖頭，「不……強子哥……不是我在哭……是孩子在哭……」

    「夠了。」他打斷我，「你到底是有多愛盧佳那個混蛋。至于為了他的孩子傷心成這個樣子么。我可以告訴你，為了他打胎的女孩，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你以為他會在乎么？」

    強子哥還是在誤會我愛上了盧佳。是我故意讓他這樣誤會的。我不能跟他講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只是順著他的思路，讓他相信我是個被盧佳騙了身子的傻丫頭。

    這個慌我一直圓不好，我沒辦法解釋龍翔為什么不阻止我跟盧佳交往，也無法解釋為什么出國后我和龍翔一直不聯(lián)絡(luò)。但是強子現(xiàn)在腦子里裝的都是我眼前的麻煩，沒有時間多想，也沒有懷疑。

    我的確是有個簡單的大腦。像我這樣的女孩，會被盧佳迷惑得暈頭轉(zhuǎn)向，輕易就掉進他的溫柔陷阱，幾乎是理所當(dāng)然，根本不用仔細分析。

    「盧佳……他其實沒有你們說的那么壞……」

    我經(jīng)常性地維護盧佳，也讓強子對我這個慌深信不疑。

    我是從心里覺得盧佳并沒有那么壞，至少他對我的溫柔那么真切。他怎么抱我，怎么吻我，他那么多次因為救我受傷，我是親身感受的那個人。盧佳對我好不好，我比他們都更有體會。

    「丫頭啊。」強子對我的「執(zhí)迷不悔」嘆息不已，「我雖然只跟盧佳那小子做了兩年同學(xué)，他那點兒破事，聽的，看的，多了。也許你現(xiàn)在會怪我，但以后等你放下他，你就知道，今天的選擇沒有錯。」

    我真的希望沒有錯。

    五月四日，我想我會一直記得這一天。

    那是個星期一，診所的人不多。陽光很烈，我坐在休息室里，被外面停車場的車玻璃反射的光線晃著眼，卻不想動。

    馬路對面有一些人拉著橫標(biāo)語在示威。我英文不好，也看不懂。

    我聽著護士接電話嘰里咕嚕的聲音，靠在強子懷里，大腦有種飄忽的不真實感。

    寶貝，我真的要失去你了么？

    寶貝，你會恨mama么？

    寶貝，在天堂，你會比在這個世界更快樂。mama沒有用，留不住你……

    「丫頭，怎么又哭了？」強子用手勾起我的下巴，低頭幫我擦眼淚，「在家不都說好了，不哭么。」

    我抬手抹掉淚，「我也不想哭……」

    「是寶寶在哭？」強子接了我的話，「丫頭，我知道你舍不得，但這是必須要走的路。你舍得讓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受苦么？」

    我摸著肚子，問強子：「她……會疼么？」

    「醫(yī)生說，會全身麻醉，不會疼的?！?/br>
    「我是說，寶寶會疼么？我有上網(wǎng)去查，她已經(jīng)四個月了，要引產(chǎn)，會把她……把她……肢解??？……」

    最后兩個字，我說得小心翼翼，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哆嗦。

    強子重新把我摟緊，下巴蹭著我的頭發(fā)，「丫頭，不怕，乖，不怕，強子哥會陪著你的，強子哥會一直陪著你的?！?/br>
    躲在強子的懷里，感受著他的體溫，似乎真的讓我漸漸安定下來。

    可醫(yī)生走出來叫我名字的時候，我還是怕了。

    「走吧?！箯娮永艺酒饋怼?/br>
    我拽著強子的袖子，不住地搖頭。

    「丫頭，乖，不會疼的?！箯娮釉噲D讓我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

    但是懷孕后因為荷爾蒙的關(guān)係，我的情緒波動一直很大。一時腦子里閃過各種血腥畫面，我便開始激動，一邊哭，一邊向后退。

    醫(yī)生和護士發(fā)覺狀況不對，開始詢問強子。他們講得太快，我聽不大懂。醫(yī)生的表情很嚴(yán)肅，看強子的眼神也開始變得充滿疑惑和戒備。無論強子怎么解釋，醫(yī)生都在搖頭，最后他轉(zhuǎn)過來問我，很慢很慢地，一個詞一個詞地問我：「lady,pleasetellus,doyoureallywanttodothe___?」

    最后一個詞我沒聽懂，不過我大概猜得到他問我什么。

    「no,no……idon’t……」

    「龍珠！」強子打斷我，想要過來拉我，卻被另一個等在休息室的病人拽到一邊。醫(yī)生隔在我和強子之間，轉(zhuǎn)頭跟護士說了句什么，護士跑去前臺，開始打電話。

    外面在示威的人好像發(fā)現(xiàn)了診所內(nèi)的sao動，一窩蜂從馬路對面衝到診所門口，揮舞著手里的牌子。

    「龍珠！」

    強子的聲音很急切。

    透過淚水模糊的視線，看著現(xiàn)在的狀況，我隱隱地感覺到，我似乎又闖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