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378節(jié)
哪知女人還沒找到他,四少爺先找到了。 冤家路窄。 四少爺叫來幾個下人,往他身上扔石子。 他一點也不怕,心里還是那句話,只要扔不死我,總有一天,我拿石子扔死你。 “砰!” 一塊石子砸中他的右手,手一松,身子就不停的往下滑。 忽的,一陣巨痛從身下傳來,他大喊一聲“痛死我了”,直直地墜了下去。 再醒來時,人已經(jīng)在床上,身下被纏了厚厚的一層。 那女人目光復(fù)雜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很多天以后他才從下人嘴里知道,自己或許已經(jīng)成了太監(jiān)—— 尖銳的樹枝劃傷了下面,郎中硬生生給縫好的。 六歲的陸時,并不覺得那是件多么嚴(yán)重的事情,他只是擔(dān)心四少爺會不會趁他養(yǎng)病的時候偷偷溜了。 又是臥床三個月。 三個月后,那女人把他往采石場一放,頭也不回的走了。 就這樣,他半天跟野漢子們混在一起,半天讀書、寫字,日子過得充實無比。 每天夜里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閉,睡得賊香,還能打出一串小呼嚕。 至于四少爺,聽說出事的當(dāng)天,就被他娘老子送到金陵府去了,現(xiàn)在在夫子廟的國子監(jiān)里讀書。 他不急。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仇先記著。 日子一過,就是六年。 十二歲零一個月的時候,陸時突然想進私塾讀書。 不想學(xué)什么,就想跟人比比,自己的書讀得怎么樣,順便再打幾場架,看看自己能一挑幾。 他把這個念頭跟那女人說了,女人二話不說,直奔陸家大爺?shù)臅俊?/br> 女人之所以這么上心,的確是因為聽了算命先生的話,但那算命先生,是陸時自己花錢從外頭找來的。 那些大富大貴的話,自然也都是胡謅出來的。 十二歲,他已經(jīng)學(xué)會了謀定而后動。 剛進私塾,陸時很是有些新鮮感,畢竟自己讀書是野路子,上不了臺面的。 一年后,他就覺得這書念得是……越來越?jīng)]勁兒。 什么狗屁先生,文章做的還沒他好呢。 那些書生們更是一個比一個弱,別說一挑幾了,他一個打所有人,都綽綽有余。 于是,他就天天逃課去外頭玩。 六合縣就那么屁大點地方,沒什么好玩的,他膽子也大,一個人坐了擺渡船,往金陵府去。 有個仇,他還沒報呢! 十里秦淮生春夢,六朝煙月薈金陵,那是何等銷魂的一個所在。 他混在茶肆,聽說書先生講奇聞異事; 他坐在游舫上,看妓女彈琵琶,唱江南小曲兒; 他坐在金陵府國子監(jiān)的門口,看來來往往的書生高談闊論,意氣風(fēng)發(fā)…… 他覺得很羨慕,心說早晚一天,自己也要過這樣銷魂的日子! 四少爺在國子監(jiān)讀書,聽說書讀得不行,小烏龜?shù)故撬艘粋€又一個。 陸時這會已經(jīng)懶得打打殺殺了,直接寫了封信,寄給書院的先生,嚴(yán)厲地指出讀書人好玩男風(fēng),是傷風(fēng)敗俗的行徑,若書院不處理,便有違孔孟之道。 兩天后,四少爺灰溜溜地回到陸家,至于后來怎么樣,他壓根一個字都不想打聽。 陸時在金陵府游蕩了整整六天后,做出了一個驚天駭人的決定——他要去京城。 茶肆里,說書先生說的是京城高門里的趣事兒。 游舫上,客人們是從京城來的,官話說得倍兒正。 國子監(jiān)門口,書生們聊的是京城的國子監(jiān)。 京城,天子腳下,百官云集,高門林立,那是天下讀書人,做官的人都向往的地方。 這個決定,發(fā)生在陸時十四歲零三個月。 然后,他用了整整兩年時間,來為自己的京城之行做準(zhǔn)備。 兩年后。 他懷里揣著一百五十兩私房銀子,按書里所說的“百善孝為先”,把自己的想法和那女人說了。 還好心的問一句:你要不要跟我一道走。 那女人怔愣了片刻,沖到院子里拿了根棒槌進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 一邊打,她還一邊罵,那張擦著胭脂的腥紅嘴里,迸出一個又一個惡毒的字眼。 打累了,罵累了,她就往地上一坐,捶胸嚎啕大哭,好像她是這世上第一等的傷心人。 太特么的王八蛋了。 他爬起來,啐了一口,轉(zhuǎn)身回了房間,夜里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女人瞪著兩只大眼睛,坐在他床邊,像只女鬼。 不,像個醉鬼,身上一股酒味。 第382章 男人 醉鬼開始說話。 說她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只不過養(yǎng)在外面,八歲的時候,親娘病死了,被爹接到了宅門里。 在宅門里金湯玉水的養(yǎng)了兩年,嫡母三千兩銀子把她賣給了一個老員外。 那老員外六十出頭的年紀(jì),牙都掉沒了,還天天晚上啃她,最后就死在她身上。 員外的兩個兒子說她害死了他們的爹,要她償命,嚇得她往臉上抹了一層厚厚的鍋底灰,連夜卷鋪蓋逃了。 一口氣從北方逃到了江南的陽羨縣,最后昏倒在江家門口。 江家用二兩銀子把她買下來,做了府里的丫鬟。 哪曾想,又被江家的幾位爺盯上了。 那些爺們白天一個個人模人樣,嘴里說著禮義廉恥,夜里像條發(fā)情的狗一樣,癡迷著她身子。 她說,她一個女人長得好看,就是罪過。 后來到了陸家做陪嫁丫鬟,新婚的當(dāng)天,四爺和江氏行完房,借口去凈房沖水,就把她這個陪嫁丫鬟給拖了進去…… 還說陸家的男人之所以不敢把她趕出陸家,是因為每個月,他們都會用一頂小轎,偷偷把她送到縣令的床上。 縣令管著陸家的采石,陸家從前送銀子,如今那縣令胃口大了,銀子、女人都要。 她說,那縣令不是什么好東西,也從來沒把她當(dāng)成人看過。 說著,說著,她嚶嚶嚶哭起來,哭自己命比黃連還要苦,然后,她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只匣子,狠狠的砸在他懷里。 “滾吧,你個小雜種,滾得遠遠的,一輩子都不要回來?!?/br> 他打開匣子一看,里面靜靜的躺著幾張銀票,一瞬間,他鼻尖又聞到了娘的味道。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跟你去要飯?。俊?/br> 女人搖搖晃晃站起來,咯咯笑得直喘氣,“老娘好日子還沒過夠呢!” 他急了,“那你說,我到底是誰的兒子?” 她突然轉(zhuǎn)過身,眼神兇狠地看著他。 “你就是個雜種,野狗,是個地地道道的畜生,你誰的兒子也不是,他們不配,誰都不配,沒有人配……” 月光下,三十出頭的女人,腰肢依舊很細,頸脖纖長,皮膚白得像玉一樣…… 陸時不知為什么,眼眶突然有點發(fā)熱,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涌出來。 他沒好氣道:“別死得太早,說不定我這個雜種,還真有讓你榮華富貴的那一天?!?/br> “我呸!” 女人朝他碎了一口,“做你的春秋大夢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br> …… 十六歲零二個月。 在一個秋陽高照的日子,陸時大搖大擺的走出陸府,到街角雇了一輛馬車,直奔揚州。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 石場的那些漢子們說,揚州的瘦馬都是人間尤物,他得試一下自己真太監(jiān),還是假太監(jiān)。 陸時不知道男人對這種事情,是不是都是無師自通,反正他是。 他感覺自己像冬眠了數(shù)年的蛇,一下子被喚醒過來。 從那天起,揚州的歡場上,多了一個年輕英俊的書生。 這書生有一副像采石漢子的健碩身材,她們?yōu)樗麪庯L(fēng)吃醋,為他要生要死。 陸時有生來第一次,被這么多人圍繞著,愛慕著,這里沒有人叫他野種,雜種,小畜生,她們都含情脈脈的喊他陸郎。 陸郎,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