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司空燼開始吹噓自己的能耐，她便小心地把那杯藥水端過去：“喏，藥檀擔(dān)心你cao心太多事導(dǎo)致英年早禿，路上給你配了防禿藥水，喝吧?！?/br>
    “你在狗叫什么??？我可能會禿？”

    嘴上雖然是這樣抱怨著，但是司空燼身體卻非常誠實(shí)地接了藥水一口喝盡，甚至都不要黎離叮囑，他便拿桌上的茶水倒入杯中晃了晃，混著那點(diǎn)殘藥一起喝完了。

    “……”

    看樣子大師兄真的很怕禿。

    喝完防禿藥水后，司空燼便招呼黎離坐到自己的身邊，開始打聽起了這一路的情況。

    只是黎離還沒有說幾句，他便已經(jīng)靠在木輪椅的椅背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黎離小心地將大師兄扶到床上，又替他蓋好被子。

    劍修看向窗外。

    藥檀不知為何沒有回房間，而是坐在院中趁著皎潔的月光在紙上寫著什么，似乎注意到她的視線，抬起頭沖黎離笑了笑。

    她又回頭，看著床上的小老頭。

    最后，她沒有選擇離去。

    黎離悄悄地把腿抬起，抱著枯榮劍，一動不動地蜷縮在椅子上，靜靜地守候在這間屋里。

    月光由明轉(zhuǎn)暗，燈影晃動著，在日出的時(shí)候也被節(jié)儉的藥檀挨個(gè)吹滅。

    院外，咕咕雞的聲音準(zhǔn)時(shí)響起。

    小橘也汪汪叫著，攆著晨跑的小劍修們滿山亂躥，黃默音也吹著嗩吶給天劍學(xué)院當(dāng)上課鈴。

    司空燼被外面的雞鳴狗叫吵醒了。

    老頭打了個(gè)哈欠，不太情愿地睜開眼。

    他一邊嘀咕著下次得把黃默音的嗩吶給偷了，一邊從床上爬起來，習(xí)慣性地走到木輪車前準(zhǔn)備坐好。

    “……”

    等等！

    走到木輪車前……

    走？！

    司空燼僵硬地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地低下頭。

    然后。

    試探著，用腳趾頭，摳了摳地。

    第88章 潛入！天劍城！

    此刻, 司空燼仍覺得自己或許是沒睡醒。

    直到靈巧的腳趾快在地上摳出一副精彩的書法作品時(shí)，他才終于確信這是真實(shí)存在的了。

    司空燼從天降的驚喜中一抬頭，就看到不知道在窗邊坐守了多久的黎離正看著自己, 院外的藥檀眼下烏青一片, 亦是在朝這邊看過來,

    他哪里還不明白，自己的變化肯定與昨晚那杯藥水有關(guān)！

    司空燼深深地凝望著黎離，嘴唇翕動了幾下，一時(shí)間又是欣慰又是動容。

    當(dāng)年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被自己帶著偷rou挖礦的小姑娘，居然也有成為自己依靠的那天。

    剛來這個(gè)世界時(shí)，說不絕望是假的。

    在修真界最是仙風(fēng)道骨，德高望重的司空掌門，一睜眼, 便被一群骯臟的史萊姆圍著，只能等死。

    眼前所見的山不再是生活了數(shù)百年的仙山, 耳中說聽的話語也全是語意不明的方言，昔日踏在云端的他正跌在泥淖里, 要像狗一樣爬著才能前行。

    可是他不能絕望。

    若他都絕望了, 肩上擔(dān)著更沉重任的黎離該怎么辦才好？

    在巨木村的時(shí)候，司空燼時(shí)常見黎離失神地看著天劍宗的方向, 眼中是只有他能讀懂的復(fù)雜情緒。

    他知曉, 他家小師妹一直在暗暗自責(zé)，她總覺得是因?yàn)樗娘w升才引來了那道雷劫, 才將整個(gè)天劍宗都帶來了這個(gè)陌生的世界, 又在自責(zé)她不夠強(qiáng)，沒能更好地護(hù)住他。

    所以她總是拼了命地想要變強(qiáng)。

    司空燼又何嘗不是呢？

    但是他已經(jīng)是個(gè)凡人了, 甚至還是個(gè)不健全的凡人。

    他也只能拖著這幅殘軀，一邊假作嬉笑模樣哄著師妹開懷，一邊拼命在這個(gè)世界留下更多東西，能讓更多人過上好日子的東西。

    只是偶爾夜深人靜的時(shí)候，司空燼還是會懊惱自己這幅殘軀。

    對著那兩輪明月，他也會忍不住妄想。

    若是雙腳還在……

    或許他也能親自丈量腳下的距離，也能攀登高山，踏入溪流，去看看黎離口中如花園般的南塔城，看看一望無際的無盡之海，看看常年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北塔城。

    而現(xiàn)在，昔日妄想竟成了真。

    司空燼看著黎離，緩緩地朝著師妹伸出微顫的手，動容開口——

    “老六……”

    如此煽情又感人的一幕，足以成為司空燼的話本素材！

    但可惜的是，黎離這家伙好像天生對周圍的氛圍不敏感。

    她懶洋洋地打了個(gè)哈欠，不同于司空燼面上的復(fù)雜情緒，她是半點(diǎn)波瀾都沒有。

    黎離也伸出手，卻沒握住司空燼。

    而是指著司空燼光著的腳，誠懇地建議——

    “你要不要先找雙鞋換上？”

    “還有，衣衫也得重新更換一套了，我去隔壁偷王大爺?shù)慕o你？”

    司空燼先前斷了腿，為了方便坐木輪車，衣衫都是裁斷了大半截的，眼下他好手好腳地站在這兒，那短了一截的衣衫現(xiàn)在只到他的膝蓋處，神似小短裙。

    “……”

    司空燼剛醞釀出來的情緒讓黎離兩句話全整沒了。

    怒瞪了黎離一眼，他穿著小短裙，快速奔向隔壁王大爺?shù)奈葑印?/br>
    一通翻找后，司空燼摸出一套衣服，表情略嫌棄。

    “老王這廝也忒不講究，衣服皺皺巴巴的！”

    嫌棄歸嫌棄，還是要偷來穿的。

    抬手理了理褶子后，司空燼向外張望了一下，確定黎離沒跟過來后，悄悄地對著鏡子瞅了瞅。

    司空燼正了正高束的一頭白發(fā)，又拿小梳子精心打理了一下胡須。

    確認(rèn)鏡中的人形象氣質(zhì)俱佳后，這才作罷。

    片刻后，司空燼邁著輕快的步伐……

    不對不能太輕快！需得穩(wěn)重方才彰顯氣度！

    一個(gè)清瘦矍鑠，身形挺如蒼松翠柏，步履穩(wěn)重的鶴發(fā)仙長緩緩踏出小院。

    迎著初升的朝陽，司空燼朝著他的城走去。

    隱約間，還能聽到眾人的驚呼聲，以及仙長淡泊沉靜的作答。

    “司空城主！您怎么長這么高了？！”

    “嗯，我的腿好了。”

    “司空閣下，您的腿傷居然一夜之間就被治好了？！劍神果然顯靈了？”

    “淡定淡定，不過僥幸腿好了而已。”

    “司空先生，我上月做的咸蛋可以吃了，你要拿點(diǎn)去嗎？”

    “咦你也知道我腿好了？”

    “……”

    黎離站在小院口往外看去，看著大師兄一邊走一邊到處展示的模樣，忍不住微微一笑。

    現(xiàn)在明顯是大師兄的嘚瑟時(shí)間，估計(jì)不逛完整個(gè)天劍城是不會回來的，她這會兒最好還是不要追上去打擾了。

    藥檀也抱著小冊子走到黎離的身邊站定，臉上是同樣輕快的笑容。

    “沒想到【生命泉水】如此神奇，竟然在一夜之間就讓大師兄的斷腿重生了?！崩桦x輕聲感慨。

    藥檀聽到這里，忽然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黎離，你難道就沒想過用【生命泉水】讓自己的右手恢復(fù)嗎？”

    黎離愣了一下，她自己都忘了這茬，沒想到藥檀還一直記得。

    她的右手看起來和常人無異，平時(shí)也能勉強(qiáng)動一動，但是想要用力便不行了。

    更重要的是，當(dāng)初魔修們下手極狠，她右手連接靈脈的那幾條經(jīng)脈都遭到了重點(diǎn)攻擊，以至于完全無法使用靈力，連用靈力慢慢修復(fù)這只手臂都做不到，更別說用它提劍釋放凌厲的劍氣了。

    片刻的失神后，黎離還是搖了搖頭：“眼下陣中還有不少弟子等著用它療傷，估計(jì)不夠用，我已經(jīng)習(xí)慣用左手，不治也無所謂了?！?/br>
    藥檀的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情緒，不過他卻機(jī)智地選擇沒多說什么，只是輕咳了一聲。

    “大師兄現(xiàn)在是凡人，所以只需要十滴【生命泉水】就能夠讓斷肢重生，但是一旦涉及到靈脈，似乎就沒有辦法使其重生了……我想出了一個(gè)能夠辦法，興許能夠替大師兄續(xù)接丹田被損的靈脈?！?/br>
    黎離的視線突然就跟著移了過來，眼睛也嗖地一下綻放出光彩。

    “……”

    藥檀一臉的鄭重：“靈脈這種特殊經(jīng)脈不好處理，一個(gè)不小心就可能牽連全身，丟掉性命，所以我也不好直接對大師兄下手，想先找個(gè)人試驗(yàn)一下，正好你手上的那條靈脈也……”

    黎離馬上點(diǎn)頭：“好，用我來試！”

    藥檀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