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窗簾被拉開了，那個常年只留一道窄窄縫隙的窗戶也被完全推開，秋季難得的溫暖陽光混合著青草的香氣在原本單調(diào)沉悶的臥室無聲蔓延，他望向窗外，看著藤黃的樹葉被微風(fēng)吹拂的樣子，已經(jīng)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風(fēng)景了。

    身邊的被窩里尚有余溫，他知道林知年昨晚來過，那時他在半夢半醒之間，看見是林知年便沒有阻止。

    梁川故一邊起床一邊反思，就這樣任由林知年黏著自己到底算怎么回事，到時候萬一他真的離不開自己又該怎么處理？

    他心不在焉地洗漱，從衣帽間隨意找出一套西裝穿好之后就下樓準(zhǔn)備吃早餐。他甚至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思已經(jīng)不在工作上了，要是放在平時，當(dāng)他看到陽光的那一瞬間他就能直接破大防，更別提吃什么早餐想什么林知年了。

    他從樓梯口走下去，走到樓梯轉(zhuǎn)彎處卻看見餐桌邊已經(jīng)有人了，他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為之憂心的林知年。

    林知年看著他，抿唇輕輕地笑了笑，還舉起手朝他揮了揮。

    但梁川故卻一點(diǎn)都笑不出來。

    “林知年！你干什么？！”

    他從樓梯上沖下去，甚至顧不上一直以來維持著的風(fēng)度，直接沖到林知年面前把杯子從他手中搶了過來，但很遺憾，杯子里已經(jīng)空了。

    林知年不明所以地朝他眨眨眼，唇邊還沾著一圈明顯的奶漬，和淡粉色的唇映襯得格外好看。

    梁川故火冒三丈：“跟你說了不能喝不能喝！你把我的話耳旁風(fēng)是吧？你疼死我也不會管你！”

    林知年被莫名其妙一頓吼，桃花眼里瞬間就蓄積起兩汪清淚，漂亮的眉頭一蹙，豆大的眼淚好像就要馬上滾出來似的。

    “管家呢？！家里為什么會有牛奶？林知年乳糖不耐受很嚴(yán)重我不是說過嗎！”

    “哥哥不要怪管家叔叔，都是知年不好……嗚嗚嗚對不起……嗝……”

    他哭著哭著突然打了一個嗝，梁川故也分不清那到底是哭嗝還是奶嗝，他打完嗝之后接著又繼續(xù)哭，眼眶又哭得通紅，敢情是還沒疼哭，就先被他梁川故給罵哭了。

    梁川故想起這個人是昨晚給他煮面沖蜂蜜水的人，氣居然一下子消了大半。

    “少爺，家里從來沒買過牛奶啊?！惫芗衣犚妱屿o連忙跑過來，“林少爺現(xiàn)在這個情況，要不要叫醫(yī)生過來看看？”

    “自己亂喝東西，麻煩別人醫(yī)生干什么？”

    梁川故還是沒有消氣，卻也沒有轉(zhuǎn)身離開，只是冷眼看著林知年，好像不管他哭得多么傷心他都能不不為所動一樣。

    “哥哥……嗝。”

    林知年慢慢止住了淚水，但還是在不停打嗝，但說是奶嗝又談不上，因為并沒有小孩子打奶嗝那種怪異的味道，看起來就像是一種不太高明的模仿。

    “別叫我，我不是你哥哥?！?/br>
    梁川故本來脾氣就不算好，如今在氣頭上更是說話傷人。

    “嗚……”

    “許叔抱歉，剛剛沒控制住，沖你發(fā)火了?！?/br>
    “沒沒沒，少爺言重了?！?/br>
    “我馬上要去上班，陳姨做早餐了嗎？”

    “做了做了，我馬上去拿出來。”

    梁川故和管家說話，假裝聽不見林知年小聲的嗚咽。

    管家將早餐端出來之后，又委婉地向梁川故請示了一下林知年就醫(yī)的事情，梁川故本來就是說氣話，說完就后悔了，管家再次提起也是給他臺階下。

    等客廳又只剩他們兩個人，林知年才可憐巴巴地伸手拽他的衣袖：“哥哥……知年不是故意的，不要生知年的氣好不好，知年以后再也不喝了。”

    梁川故冷聲：“你喝不喝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想喝就喝，沒人攔你?！?/br>
    沒等林知年說話，他又拿起餐巾在他嘴唇上胡亂擦了擦，把那片明顯的奶漬給擦干凈了。

    梁川故知道林知年一直在盯著他看，他暫時不想和他對視，就刻意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等他收回手時，林知年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

    “哥哥……疼……好疼……”

    梁川循聲看去，才發(fā)現(xiàn)林知年失力地靠在椅背上，清冷精致的臉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慘白一片，他額邊不斷冒著虛汗，眉頭痛苦地皺起來，淡色的嘴唇翕張，正有氣無力地叫著哥哥。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將他打橫抱了起來。林知年蜷縮在他懷里，很輕，抱著他像抱著一只受傷的小動物一樣，梁川故下意識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痛他。

    “鐘遠(yuǎn)呢？”

    他盡量小心地將林知年放在不遠(yuǎn)處柔軟寬大的沙發(fā)上，本來是想讓他躺著會舒服一點(diǎn)，可是林知年卻不配合，嗚咽著往他身上黏。

    “鐘醫(yī)生說馬上到?！?/br>
    話音剛落，門口就出現(xiàn)了鐘遠(yuǎn)修長筆挺的身影，他提著醫(yī)藥箱，白色制服上沾著秋日陽光微暖的溫度。

    “如果只是由于乳糖不耐受引起的腹痛，不用太緊張。”

    梁川故并不覺得自己在緊張：“他疼得厲害，看起來狀況很不好?！?/br>
    “稍等。”

    他將醫(yī)藥箱放到茶幾上，從中找出了一盒奧美拉唑腸溶膠囊，管家適時地接來了一杯水，梁川故非常自覺地接過了膠囊和水杯，開始哄林知年吃藥。

    林知年額邊的冷汗已經(jīng)打濕了梁川故的肩頭，梁川故喚了他好幾聲他才艱難地睜開眼，藥已經(jīng)喂到嘴邊，他抬起濕潤的眼眸望了一眼梁川故的臉，才乖巧地咬住梁川故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