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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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夜平靜地說,跪在李卓曜的身邊,把那把刀又往里使勁捅了一寸。 李卓曜掙扎著,摸索到旁邊一塊磚塊就往陳夜身上砸去,被他躲開,隨手撿起地上一個啤酒瓶子,照著他的頭就砸過去。 “以后我再也不會問你借錢了。” 綠色的玻璃瓶碎片撒了一地,上面浸透了濃稠的血。 這段記憶的最后影像,是長沙解放西路僻靜的后街、是自己腹部中刀搖晃倒下,陳夜舉起旁邊的空啤酒瓶子,照著后腦勺猛砸過來,李卓曜“咚”地一聲直接倒地,頭重重地磕在花帶的邊緣,撞得他眼冒金星,腹部的血還在一直往外流。是周楚瀾聞訊趕來看見地上滿地的鮮血,憤怒到紅了雙眼,跟陳夜扭打在一起,是自己滿頭滿臉都是血,眼前模糊一片、即將昏死過去的邊緣,看見周楚瀾跪在陳夜膝蓋上,手里拿著一個明晃晃的東西,手上的動作非常機械,一下、兩下、三下……李卓曜甚至不記得他捅了多少下,地上的人漸漸沒了呼吸…… 作者有話說: qaq 第八十六章 做這種腌臜事/p 接到醫(yī)院打來的電話的時候,陳夜正在一家麻辣燙店的后廚洗菜。算了下,店里給他開的工資,還比他去夜市上擺攤給人畫肖像畫多。暑假的時候來長沙旅游的人很多,他也去擺過幾天攤,但一晚上來找他畫畫的游客寥寥無幾。 美術(shù)家教也投了不少,每次都卡在面試環(huán)節(jié)。其實他很想好好表現(xiàn),但不知道為何,自己越是想要得到家教這份工作,在面試的時候越是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想來想去,還是干點不費腦子的體力活合適。 醫(yī)院的電話打來的急促,他放下裝滿水跟白菜葉子的鐵盆,摘了圍裙就往醫(yī)院趕。 其實心里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但等他趕到醫(yī)院,看到那架熟悉的3號病床上蒙上的一層白布。陳夜還是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巨大的麻木。 死亡時間是兩小時前。趁著他爸出去上個洗手間的功夫,躺在病床上的母親掙扎著拔掉了呼吸機。 主治醫(yī)生站在旁邊,輕輕地說:“其實你mama已經(jīng)很努力了。這個病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就是晚期,她還是捱了快兩年?!?/br> 一種非常無力的感覺涌上陳夜的心頭。 人類對于晚期癌癥的無能為力,他們家對于巨額的醫(yī)藥費的無能為力,他對于自己只能擁有這種命運的無能為力。 他沒保上研,又不想再考研——從小到大寒窗苦讀,陳夜現(xiàn)在對任何能夠決定命運的考試充滿巨大的心理陰影,甚至到了厭煩透頂?shù)某潭?。秋招的時候跟班里的同學(xué)跑招聘會找工作,居然沒有一家公司最后決定要他。 他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么,好不容易從偏僻的小山村考來長沙這座新一線城市,自己始終還是抬不起頭。 班里那些打扮精致的同學(xué)令他覺得自己是個外人。這座城市的熱鬧非凡的煙火氣息,也令他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來這里三年,最熟悉的地方除了學(xué)校,居然是醫(yī)院。 真是莫大的諷刺。 人死如燈滅?;乩霞抑挥萌?,便辦完了喪事,沉甸甸的黃楊木棺材往土里一放一蓋,燒掉最后的遺像。他mama在這個世界上最后存在的痕跡就消失了。 老態(tài)龍鐘的父親跪在墓碑前泣不成聲,陳夜也在旁邊跪著,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憑什么。 憑什么這么多的厄運全落在他一個人身上。 炒幣賠了的好幾萬,還有倒欠李卓曜的幾萬塊——他沒敢告訴家里,家里早已經(jīng)債臺高筑。陳夜不明白,自己只是想減輕家里的負擔(dān)而已 他把這一切都歸于命運的不公。自己有天賦、成績好、又努力,偏偏出生在這樣的地方,又?jǐn)偵线@樣一個幾乎搖搖欲墜的家庭。 憑什么。 去你媽的命運。 喪禮的事情辦完后,陳夜沒在家里多待,立即回了長沙——那個家從里到外透露出一種霉味,如今更是沾上了一種死亡的蕭瑟。 況且他終于接到了一家公司的面試電話。是本地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招一位平面設(shè)計師。 不是什么特別有名氣的大公司,但hr在電話里表露出了對他極大的興趣。 忙完家里的事,他立即去了長沙。甚至還新買了一身面試的衣服。 他剛?cè)ツ羌夜镜臅r候,hr還在贊賞他的簡歷。半小時的面試后,對方便漸漸蹙起了眉頭,后來又叫來業(yè)務(wù)負責(zé)人,問了他幾個問題。陳夜帶著小心,回答完了以后,就看到業(yè)務(wù)負責(zé)人長嘆一口氣。 “好了,我們今天就到這里為止。陳同學(xué),有后續(xù)進展的話我們會再跟你聯(lián)系。” “好的,謝謝?!?/br> 又落空了。 陳夜深呼一口氣,拿上自己的簡歷便往外走。已經(jīng)到了3點半,白領(lǐng)們喝下午茶的時間。門口進出的人多了起來,玻璃門不斷開合,他便倚在一邊等著,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剛才那來面試的,真是不行??上Я四敲春玫膶W(xué)校?!?/br> “是挺可惜的,感覺放不開。” “到底是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世面。涼山多窮啊?!?/br> 是hr跟剛才面他的業(yè)務(wù)負責(zé)人,在不遠處說話。 這些話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密密麻麻,刺入他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