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六，陸老師會在小區(qū)演奏竹笛，一般是四五點左右。

    以前沒跟陸老師約時間，所以去不去都無所謂，這次是提前約好，下午過去一趟，帶上竹笛，順便讓陸老師指點一二。

    抓了下披散的頭發(fā)，司笙舒了口氣，把給凌西澤的承諾拋諸腦后。

    四萬字檢討？

    寫到下個月去吧！

    不過——

    在穿鞋的那刻，司笙想到昨晚孟菁發(fā)她郵箱的三萬字檢討，一怔，又隱隱有些擔(dān)心。

    人和人……應(yīng)該是不一樣的吧？

    心煩意亂。

    ……

    有底子在，出門前無需打扮，司笙花了三分鐘，換了套衣服，將頭發(fā)打理一下，便拿上竹笛出門。

    抵達(dá)小區(qū)湖邊時，已有好些人在旁觀了。

    這兩周，沒到周五、周六、周日下午四五點，陸老師都會來這里吹竹笛。

    有了這個規(guī)律，加上聽她的吹奏真是一種享受，所以這一周起，漸漸有了她的固定聽眾。

    年齡不一。

    有六七歲孩童，亦有七八十歲的老人，年輕人有空時，也會來湊個熱鬧。

    當(dāng)然，還有抱著兩三歲孩子遛彎的家長，就當(dāng)免費給孩子接受藝術(shù)熏陶了。

    隔著圍觀群眾往里看了兩眼，見到妝容精致漂亮、收拾得一絲不茍的陸老師，司笙挑挑眉，沒有走近，而是一如既往地選中先前那張長椅，坐了下來。

    一曲接一曲。

    司笙微瞇著眼，聆聽著，偶爾用手機錄上幾段，用微信發(fā)給林羿。

    【林羿】：干嘛呢？

    【林羿】：拿別人的糊弄我？

    手機振動兩下，竟是林羿回了消息。

    司笙有點驚訝。

    林羿是很少碰手機的。

    自打隱居后，他的手機就形同虛設(shè)，基本用不上。竹屋里裝了一臺座機，也少用，有時一天多幾個電話，他都覺得煩，直接拔掉電話線，一拔能拔三四個月不管事。

    自個兒一個人，閑情愜意的日子，不知過得有多快活。

    直至這次司笙找他學(xué)竹笛，他才繼續(xù)用起手機來。每天早上六點，跟她視頻半個小時左右，之后一整天，估計都不會碰。

    給他發(fā)語音，就是閑得慌，沒想他竟然能回。

    【司笙】：大白天的用手機，稀罕。

    林羿回了語音：“不知道哪個兔崽子搗蛋，把我的收款二維碼偷了，新的沒辦好，只能用手機收款?！?/br>
    然后，又回：“你在哪兒呢，背景音亂糟糟的。”

    【司笙】：小區(qū)。

    抬眸，掃了一眼人群中的陸老師，司笙繼續(xù)給林羿發(fā)消息。

    【司笙】：聽那喜歡你的女老師吹竹笛。

    【司笙】：好聽嗎？

    林羿：“每天聽您老的噪音，我現(xiàn)在聽小孩哭哭唧唧都覺得好聽?！?/br>
    司笙：“……”

    她真是給林羿找了個懟她的好機會。

    成天抓著這個不放了。

    林羿：“那老師哪個學(xué)校的？”

    單手支頤，司笙聽完消息，百無聊賴地回復(fù)。

    【司笙】：不知道。

    【司笙】：可能是藝術(shù)培訓(xùn)班的。

    學(xué)校一般只有音樂老師，沒有專門教管弦音樂的。像這種老師，是培訓(xùn)機構(gòu)的居多。

    【林羿】：……屁。

    司笙：“……”

    好端端的，怎么還口吐芬芳？

    好半晌后，林羿又發(fā)來一條消息。

    林羿：“就這水平，國家級的。你要不說，我還當(dāng)是你那未來婆婆吹的呢?！?/br>
    司笙：“……”

    這么厲害？

    司笙認(rèn)識的人里，會吹笛蕭的，就只有林羿一個。

    平日里聽的，都是電視節(jié)目里的專家級吹奏，以及網(wǎng)上的專業(yè)教程……后來遇見陸老師，只當(dāng)吹得好的都同她一般，分辨不出個好壞來。

    瞧林羿這意思……

    有些來頭？

    不過，林羿類比“未來婆婆”的話，被司笙自覺忽略。

    “未來婆婆”是大學(xué)教授，怕是沒空跑這兒來吹竹笛消遣。

    盡管——

    司笙看陸老師挺順眼的，平時指導(dǎo)時耐心又溫柔。若這樣的人當(dāng)婆婆，或許是一樁不錯的事。

    林羿的生意實在不好。

    斷斷續(xù)續(xù)跟司笙聊了大半個鐘頭，林羿中間只賣出個油餅。

    而，對那個油餅的后續(xù)，林羿是如此說的——

    “太過分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就愛浪費糧食。剛一個買我油餅的，吃了一口，就扔垃圾桶了。有那么難吃嗎？”

    聽得林羿罵罵咧咧的，司笙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胃。

    難吃不難吃，暫且不論。

    吃完能進醫(yī)院，不是鬧著玩的。

    “竹笛帶來了嗎？”

    陸沁溫和帶笑的聲音傳來。

    適時停止腹誹，司笙將手機一收，爾后抬眸看向陸沁。

    “嗯。”

    如往常一樣，司笙往旁讓開一些，給陸沁落座的空間。

    一般來說，周圍來往聽眾那么多，長椅肯定會被霸占的。不過，每每司笙坐在這里時，都無人敢上前。很多視線會不自覺落她身上，卻沒有什么人敢近她的身。

    司笙將擱一邊的竹笛拿起來。

    “你吹一首最近練的曲子試試，我聽聽?！?/br>
    彎著唇角，陸沁不甚欣喜地打量著司笙，在她身側(cè)坐下來。

    “嗯”了一聲，司笙手持竹笛，橫放到身前。

    吹響竹笛的第一秒——

    周圍零散的聽眾，登時靈魂一個激靈，如同看到天堂圣光似的，隨后捂著耳朵，落荒而逃。

    “上帝是公平的！給了她完美的皮囊，沒有給她才藝天分——”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迅速跑過，嘴里念念叨叨的，盡是感慨和惋惜。

    一字不差地落到司笙耳里。

    吹第二聲時，司笙一記冷眼掃過去，原本跑到草地上的少年，只覺得背脊一寒，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了個狗啃泥。

    少年似有所感，趕緊閉嘴，匆匆逃竄。

    “哇嗚嗚——”

    十米開外，原本安靜睡覺的半歲小孩，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家長臉色一變，趕緊推著嬰兒車離開，步履匆匆，跟在逃難似的。

    轉(zhuǎn)眼功夫，周圍的聽眾，全然化作鳥獸散。

    司笙：“……”

    陸沁：“……”

    司笙沒有停頓，靠著強大的心理素質(zhì)，眼皮不帶眨一下地繼續(xù)吹。

    陸沁忍俊不禁，偏偏要在未來兒媳跟前保持形象，只是，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翹。

    這一幕太具有戲劇性了！

    回去肯定要跟凌哥好好說一說。

    但——

    想法剛一落定，陸沁的視線，倏地飄到司笙竹笛的尾端。

    ly。

    林羿的記號標(biāo)志。

    林羿也給她做了一根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