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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發(fā)瘋后 第324節(jié)

    “有誰會在意我?”那婦人苦笑了兩聲,反問了一句。

    “我只是一個被……的人,孤守庵堂,先帝憐我……才留我一命……早該死了……”

    “咳咳咳……”

    婦人咳嗽聲中,陸執(zhí)見姚守寧半晌沒動,他想起陳太微的‘神降術(shù)’,心中一驚,將掌中那團軟綿綿的小手一握:

    “守寧——”

    “噓——”

    姚守寧發(fā)出輕聲,示意世子先暫時不要動。

    陸執(zhí)不明就里,但見她如此,卻仍按捺下心里的不安,將她護住,警惕感應(yīng)四周。

    “先帝當(dāng)年就是知您苦衷,憐您不易,才特地令人修置庵堂,讓您居住,遠(yuǎn)離王府糟污……”

    世子不再出聲,姚守寧將所有的意識全放在尋找那‘聲音’來源處。

    黑暗之中,她的神識慢慢的被放大,可以清晰的捕捉每一縷細(xì)微的聲響。

    有陸執(zhí)的立身之處,以及藏匿于他身體中的妖蠱。

    還有地底泥濘中藏匿的蛇蟲鼠蟻,以及那聲音的來源處……她都一一感應(yīng)到了。

    她順著那聲音的方向而去,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是一座寬敞清幽的庵堂。

    里面十分簡潔,正中供奉了一尊觀音象,案前點著還未熄滅的香火。

    廂房的左側(cè),則是點了火光,她順著這光影‘進入’,便將屋內(nèi)情景盡收入‘眼中’。

    屋里擺設(shè)頗為樸素,僅有一箱、一柜,擺了一張床榻,掛了青色的蚊帳。

    一位婦人此時正脫了鞋,半蜷縮在床榻之上,頭靠瓷枕,正微微喘息著。

    她看上去已經(jīng)七八十歲的年紀(jì),戴了一個黑色抹額,滿頭長發(fā)都已經(jīng)雪白了,滿臉病容。

    但就算如此,她仍將自己收拾得十分齊整,屋里東西雖說簡單,卻也各歸各處,毫不見凌亂與邋遢。

    窗口半開,窗前的桌案上擺了一個青花瓷瓶,里面插了數(shù)枝梅花,沖淡了滿室的藥苦之味,為這房間增添幾許幽香,也帶了幾分鮮活色澤。

    而在床尾處,一個年約六旬的婆子正端了一個碗,碗里裝了藥,正苦口婆心的勸她喝。

    這一幕實在太真實了,遠(yuǎn)非以前模糊不清的‘幻象’能比的。

    姚守寧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床上老婦人的顫動的眼睫,及服貼的發(fā)絲,也可以看到床畔端藥的老太太手中湯藥微微的蕩漾,熱氣蒸騰而起,飄散于空中。

    無論是眼前看到的,還是鼻端聞到的,都真實得讓她有種自己身臨其境之感,而非虛幻的‘幻影’。

    如果不是屋內(nèi)兩人好似全然沒有察覺到姚守寧的到來,她可能以為自己真的已經(jīng)穿破了地下迷宮,出現(xiàn)在這神秘的庵堂之中。

    “王妃……”端藥的婦人喚了一聲,那半躺在床上的老婦人便舉起手來,將她未了的話止住。

    “不要這樣叫我。”那婦人淡然的笑道:

    “我早已經(jīng)離開王府,如今不是什么王妃,只是一無名庵堂中,戴發(fā)修行的老尼罷了。”

    她眉目淡然,不止是不將生死放在心里,仿佛對于這人世也不見什么喜怒哀樂:

    “當(dāng)年先帝賜我道號靜清,我就是靜清,不是什么王妃了?!?/br>
    那婦人面露哀慟,接著沉默。

    姚守寧心中大覺怪異,不知自己怎么在地底迷宮之中走著,卻會突然行至此處,并且遇到什么出家為尼的‘王妃’。

    她還欲再聽下去,但此時神識后繼無力,似是即將消耗殆盡。

    眼前所有的一切化為泡沫幻影,她的意識像是附于一條弦絲上的蟲子,有人撥動那絲弦,一下便將她彈飛出去了。

    姚守寧暈頭轉(zhuǎn)向之間,身體軟軟下倒,被一直關(guān)注著她的陸執(zhí)察覺,伸手一攬,把她抱于懷中。

    “守寧,守寧——”

    她這一倒,可將世子嚇得不輕。

    陸執(zhí)喚了她兩聲,她伸出冰涼的手將陸執(zhí)的胳膊搭住,忙道:

    “世子,世子往這邊走……”

    姚守寧氣息微弱,但她先前的所見所聞,卻并非白白消耗大量神識去窺探的。

    在她神魂出竅的過程中,她已經(jīng)大概摸清那庵堂及‘靜清真人’所在的方位了。

    世子聽不到‘靜清真人’的對話,但從姚守寧的表現(xiàn),他猜測她應(yīng)該是找到了出路。

    陸執(zhí)心中雖然有些疑惑,但仍是并沒有多問,而是點了點頭,有些擔(dān)憂的問:

    “你還能不能走?算了,我背你走?!?/br>
    說完,他在姚守寧面前蹲了下來。

    她原本想要搖頭,但陸執(zhí)卻反折回手,揮了兩下,無聲的催促她快些。

    姚守寧今夜接連消耗力量,此時頭疼欲裂,若是再逞強,恐怕只是拖累他的腳步。

    想到這里,她并沒有再猶豫,倒向了他后背,被他一把接住。

    這些日子以來兩人已經(jīng)很是熟悉,多次遇險之后,姚守寧對他早不設(shè)防,此時靠在他后背處,感覺自己身體被他輕輕托起,不由將頭靠了過去,手在他肩頭處摸了摸。

    掌心下,陸執(zhí)的肌rou一緊,姚守寧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碰到了他的傷口。

    那是在齊王墓地中時,被道術(shù)所化的藍(lán)蝶所傷的。

    她想要說話,但最終并沒有開口,只是轉(zhuǎn)頭過去,輕輕吹了幾口氣,將陸執(zhí)的肩膀扶住。

    姚守寧的動作陸執(zhí)自然感應(yīng)到了,傷口處既痛且又夾雜著被輕風(fēng)吹拂的酥癢,他心里有股情緒在翻騰發(fā)酵,卻又被他強行抑制住。

    后背上的少女乖巧的依偎著他,久久沒有說話,他忍耐不住,問了一聲:

    “怎么了?”

    姚守寧眨了眨泛著水光的眼睛,搖了搖頭,故作輕松道:

    “我重不重?”

    “不重?!笔雷討?yīng)了一聲,特意強調(diào):

    “我又沒受什么傷,背你還背不動嗎?”說完,又道:

    “再者說了,我有力氣自然背你,如果我真受了重傷,難道你不背我嗎?”

    他說這話底氣十足,哪知話音一說出口——

    姚守寧:“……”

    她根本背不動。

    “……”陸執(zhí)沒想到自己這話一說完,竟換來姚守寧沉默。

    “好你個姚二!”

    他故意托著姚守寧的腿,作勢要拋:

    “你背不背!背不背我!”

    “??!”

    姚守寧發(fā)出小聲尖叫,連忙將他抓住,嘴里接連承諾:

    “要背的,要背的,世子別丟我——”

    他眼角含笑,將她牢牢接住,才剛得意的‘哼’了一聲,突然意識到了不對頭:

    “你怎么叫我世子……”

    陸執(zhí)聽她喚過羅子文等人,張口閉口都是‘羅大哥’,甚至連溫家那小子她也口口聲聲稱‘溫大哥’。

    而她獨獨喚自己就口稱‘世子’,以前陸執(zhí)沒覺得不對,此時聽她一聲聲的喚,心里卻隱隱有些計較了。

    正欲再跟她好好扯清楚,姚守寧耳里卻聽到了那婦人勸導(dǎo)聲:

    “真人,您就將這碗藥喝了吧?!?/br>
    聲音近在咫尺,那靜清真的庵堂就在離二人不遠(yuǎn)處。

    她眼睛一亮,顧不得再跟陸執(zhí)打鬧,連忙拍他手臂:

    “世子,世子,在上頭!”

    兩人所走的地方是一條狹窄至極的通道,四面全是堆積的泥土,難走極了。

    陸執(zhí)又高,頭頂便是塌陷的土壁頂,他還得壓低了頭前行。

    黑暗中二人早丟了東西,沒有火光引路,根本分不清這是趙家人當(dāng)初所挖出來的地下迷宮,亦或是二人先前逃命時,陸執(zhí)以劍氣劈出的路。

    聽到姚守寧的話,世子下意識的仰頭往上看:

    “上面?”

    “嗯,就是在這上頭?!?/br>
    姚守寧直覺庵堂就在二人的上方,她聽到世子問話,便連連點頭。

    陸執(zhí)招呼了一聲:

    “你將我抓緊了?!?/br>
    他話音一落,感覺到姚守寧順從將他脖子抱住,這才騰出一只手往上摸。

    掌心所觸及之處,是冰冷的泥土。

    但他對姚守寧信任至極,便以手為爪,一頓亂挖。

    泥土飛濺中,大塊大塊泥沙被他抓落下來,約十?dāng)?shù)下后,陸執(zhí)的指腹便摸到冰涼的石板了。

    這石板與夾在泥土中的巖石又不一樣,要光滑平整許多,仿佛是有人特意打磨成一塊的。

    陸執(zhí)心中一喜,試著運氣一推,那石板一下移開,夜風(fēng)‘嘩’的自上而下灌入。

    寒意吹散了洞xue內(nèi)的沉悶,令得二人面露驚喜之色。

    燈光隨之照入洞口,外頭安靜詳和,陸執(zhí)怔忡了好半晌,才有些興奮道:

    “我們真的找到了第三條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