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發(fā)瘋后 第388節(jié)
他嘴里說著‘沒事’,但此時似是行走都有些吃力。 陸執(zhí)心生疑惑。 大儒的力量非同一般,先前柳并舟施展手段驅(qū)蚊,照理來說對他不應(yīng)該有如此影響才對,怎么柳并舟卻像是消耗極大,仿佛施展了很大的術(shù)法? 但他看得出來有些話柳并舟并不想說,因此并沒有出口多問,而是道: “您先等我一會?!?/br> 柳并舟點了點頭。 陸執(zhí)踩入水中,將先前削掉了馮振帽發(fā)的長劍從墻磚之中撥出。 碎裂的磚石‘撲通’落入水里,引發(fā)的動蕩使得水里那些失去了翅膀的蚊蟲瘋狂游來,卻在靠近世子的剎那,似是感應(yīng)到他身上的‘妖蠱’之氣,而并沒有攻擊他。 他一手握住劍柄,將劍身攤在掌中。 這支長劍是他失了本來的黑色佩劍后,重新準備的一件武器。 但此時這劍身之上布裂了裂痕與缺口,他搖了搖頭: “這劍與我先前的劍果然是無法相比的,我得找陳太微賠我。” 他話音一落,便以右手一點劍身,那劍發(fā)出輕吟,竟騰空而起,飛在陸執(zhí)面前。 “去,殺了馮振!” 他話音一落,施展秘術(shù),力量貫入劍身,長劍化為一道流光,飛入半空,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世子做完這一切,重新回到柳并舟身邊,還未說話,就聽姚家屋內(nèi)傳來雜冗的腳步聲,接著門后‘乒乓’聲響起,很快門拴被人打開,柳氏等人倉皇不安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守寧——守寧——” 姚若筠抱扶著柳氏,正好看到站在門口處的柳并舟等人。 柳氏倉皇不安的視線落到了女兒身上,先是大大的松了口氣,接著露出愧疚不安之色。 先前危難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先拉住了大女兒,等到意識到小女兒不在身邊時,兩人已經(jīng)相隔了一段距離。 直到這時,柳氏才終于察覺到了自己對小女兒的忽視。 她以往總覺得大兒子科考在即,事關(guān)前程,自該重視; 長女身體孱弱,需要她時刻注意。 相較之下,小女兒生性活潑,又身體健康,是三個子女中最小的一個孩子,陪在她身邊的時間也會是最久的。 姚守寧最是懂事,從不會生她的氣。 她替小女兒選的婆家離得也近,將來總有彌補的機會…… 這些種種原因之下,使得她對姚守寧忽視最多,而以往自己竟全無察覺。 柳氏想起以前小女兒嘴里時常抱怨,說她‘偏心’,那時她以為孩子撒嬌,但此時回頭再想,卻發(fā)現(xiàn)姚守寧已經(jīng)許久不再對她說這樣的話語。 她仿佛在不知不覺的成長、懂事,這些都是柳氏以前希望的,可此時柳氏卻覺得有些害怕,仿佛攥在掌心里的孩子已經(jīng)不再需要她,蹣跚著在離開她的身側(cè)。 “守寧……” 柳氏幾乎不敢去直視女兒的那雙眼睛,害怕從姚守寧的眼睛里看到失望與怨恨。 她向來強勢,很少有這樣心虛之時,但當(dāng)她鼓足了勇氣抬頭時,看到的是女兒諒解的眼神。 一如以往般,從來不會生她氣。 她自認為自己愛孩子,定是遠勝于孩子愛自己,可此時柳氏才發(fā)現(xiàn),她的心里裝的東西太多,遠不如孩子愛她更純粹。 這個念頭一生起,她更感羞愧,低聲問道: “你沒事吧?” “沒事呀?!币κ貙帗u了搖頭。 憑借她敏銳的感知力,她能感應(yīng)到柳氏此時內(nèi)心的愧疚之心,她壓下心中對柳并舟的擔(dān)憂,毫無芥蒂的拉了柳氏的手,說道: “娘,您不要擔(dān)心我,jiejie身體弱,大哥又是文弱書生,這些蚊蟲有妖氣,你們本來就應(yīng)該早些躲進屋里?!?/br> 她輕聲安慰著柳氏: “我留在外面,自然是有我把握的,再說了,世子也會保護我,對不對?” 她轉(zhuǎn)頭去看陸執(zhí),眼中帶著全然的信任。 陸執(zhí)下意識的點頭,柳氏心中更難過了幾分。 姚婉寧默不作聲的看著這一幕,她冰雪聰明,將母親的愧疚,meimei的灑脫,世子的維護俱都看在眼里。 meimei已經(jīng)成長,逐漸脫離了家庭、母親的庇護,將來遲早會離開柳氏的羽翼。 而姚若筠心中的愧疚,在聽到姚守寧說他只是‘文弱書生’時,心中都在滴血。 他想到了外祖父揮手之間召鶴斗妖的非凡本事,心中立下重誓:遲早會讓meimei對他另眼相看的。 眾人沉默了半晌,直到柳并舟輕輕咳了一聲,柳氏才回過神來,看到了自己的父親。 “爹?!彼龑ε畠喝院芾⒕?,但太多的雜事分散了她的心。 這一看柳并舟,她注意力頓時轉(zhuǎn)移,急著大喊了一聲。 雖說她只是rou眼凡胎,看不到柳并舟的靈息變化,但她看得出來自己的父親臉色十分難看,連忙說道: “我們先進屋再說。” 大家想起先前的蚊蟲,都覺得站在外面說話有些害怕,因此連忙先進屋里。 世子此次前來,是帶了將軍府的意思。 如今洪災(zāi)先至,后又有妖蚊現(xiàn)世,長公主夫婦擔(dān)憂姚家準備的糧食、酒水不足,讓陸執(zhí)送過來一些。 有了姚家人在,柳并舟又有段長涯等人扶持,鄭士忙著指揮姚家下人接應(yīng)東西,陸執(zhí)便索性偷了個閑,走在姚守寧身側(cè)。 “你——” 他偷偷看了少女一眼,眼神有些糾結(jié)。 以他的聰明,將先前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自然看得出來柳氏與姚守寧之間的情緒變化。 柳氏的歉疚,在他看來無異于再次的傷害。 他家庭和睦,朱姮蕊與陸無計只有他一個獨子,他生來受寵,無論是在家中還是神武門,都倍受看重,從來沒有想過,活潑可愛的姚守寧自小會生長在這樣的環(huán)境。 但她并沒有因為家庭的影響而變得尖酸刻薄,反倒善良可愛,愛護自己的家人。 這樣的姚守寧無疑讓他更加傾心。 “守寧?!标憟?zhí)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姚守寧卻并沒有將先前的事放在心上,只是悶悶不樂的應(yīng)了一聲。 “怎么不高興了?”世子小聲的問了一句。 “我在擔(dān)憂我的外祖父?!眱扇藬D在一處,小聲的說話。 前面的大人各忙各的,柳并舟的虛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兩人落于后面,一時之間也無人注意。 世子撐了傘,雨水自傘沿而落,形成一個小小的安寧世界。 陸執(zhí)是知道姚守寧秘密最多的人,在他面前,她可以暢所欲言,將內(nèi)心的忐忑全部說給他聽。 “祖父的銘書,并不是驅(qū)散蚊蟲一時,而是驅(qū)散蚊蟲一日?!?/br> 她開朗的外表下,是柔軟而細致的心,注意到銘書之中,柳并舟寫的是‘大慶二十九年一月十六日’。 也正因為如此,她明白了外祖父為何會僅只是驅(qū)散蟲群而虛弱至此,也意識到了外祖父平靜而柔和下的外表下,隱藏著的那一顆憫愛世間眾人的心。 他無懼別人的指責(zé)、唾罵,不在意妄利、虛名,只求做事問心無愧。 她‘看’到了柳并舟內(nèi)心的愧疚,想起了自己昨夜的夢境。 夢境之中,妖蚊蠱現(xiàn)世本該尸橫遍野,但現(xiàn)實改變,顯然是有原因的。 柳并舟教導(dǎo)過她,越是本領(lǐng)強大的人,越應(yīng)克制,不應(yīng)隨心所欲——顯然這位長輩沒能做到自己當(dāng)日說過的話。 在天災(zāi)、妖禍之下,他沒能忍住內(nèi)心的善良,出手改變了一些歷史。 憑借過人的直覺,她猜中了柳并舟的心事。 祖孫兩人目光對望的剎那,柳并舟也應(yīng)該明白自己的秘密在她面前無所遁形,所以他除了忐忑,還帶著羞愧。 姚守寧突然覺得有些煩悶,小聲的問: “世子,你說為什么我要長大啊?” 她一點也不喜歡成長。 這幾個月以來,她好像一下成長了許多,這種成長不止是力量的覺醒成長,還包括其他方方面面,她可以輕易窺探到柳并舟的心思,可以看穿柳氏的愧疚,無法再像以前一樣簡單快樂——因為她已經(jīng)懂得去包容、去諒解,卻唯獨缺少了少女的任性。 她小聲抱怨著: “以前我看書就開心,有零食也開心,娘不罵我就開心——” 可是現(xiàn)在的她,看穿了別人的心事卻不能說,看到了柳氏的愧疚她還得安慰,好似突然之間她就失去了原本的純粹。 “你現(xiàn)在也很開心啊?!笔雷踊亓怂痪?。 姚守寧有些納悶的抬起頭來,似是不解其意。 她的頭發(fā)濕了,眼睛毛上還沾著水氣,那雙眼睛又大又水靈,看得世子的心不爭氣的跳了兩下。 雨水環(huán)繞在兩人身側(cè),她傻傻的問: “我哪里開心啊?” “你損我時最開心啊?!标憟?zhí)故意道。 ‘噗!’她果然一下被逗笑,伸手拍他持傘的小臂: “胡說,我才沒有!” “怎么沒有?”世子見她一笑,頓時心甜如蜜,嘴里卻道: “你之前還說我是牛糞。” “我沒說過!”姚守寧斷然否認,但她眉宇間籠罩的陰云卻隨著與世子的斗嘴逐漸散開,那眼睛彎出淺淺的笑紋,她咬著嘴唇,忍住嘴角上揚,極力辯解著: “你冤枉我?!?/br> “我沒有,在代王地宮的時候,你就是這么說我的?!笔雷邮中⌒难鄣姆腺~,姚守寧卻覺得胸口間似是有笑意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