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huì)兒，她聽到有腳步聲?朝帳子?方向走來?。

    那腳步悠緩，似怕驚嚇到人。

    地上有一燈籠光在靠近。

    緹嬰眨眨眼。

    --

    沈二披衣提燈，走得?緩慢。

    他?站在床榻外時(shí)，看著那曳到地上的青帳。

    帳子?忽然被掀開，少?女溫?zé)岬氖稚斐觯f到他?腕子?前。

    烏黑長(zhǎng)發(fā)朝他?貼來?，她拉著他?手腕，就將他?往床內(nèi)側(cè)拽。

    沈二微頓。

    他?低頭，看到緹嬰仰起來?的狡黠眸子?：“我就知道，你會(huì)悄悄來?的。”

    ……他?總是這樣。

    哪怕什么都不記得?了，他?的處處痕跡，讓緹嬰覺得?熟悉，生出親昵。

    緹嬰撲在他?身上，貪婪地?fù)ё∷?腰肢，沒有意義地哼哼撒嬌兩?聲?。

    沈二身上穢息變濃。

    緹嬰抬臉奇怪看他?時(shí)，他?俯下臉，撫摸一下她面容，溫聲?：“讓我把燈籠放下。

    “你朝里?面坐一坐?！?/br>
    他?面不改色：“外面有些冷，我暖一暖。”

    緹嬰眼皮耷拉，露出促狹笑?容。

    --

    沈二撩袍上榻，緹嬰熱心地要來?幫他?脫外袍，被他?側(cè)過身躲避。

    他?道：“不必?！?/br>
    緹嬰：“睡覺需要脫衣服呀?！?/br>
    沈二將她掃一眼。

    她盈盈一團(tuán)，罩在中衣下。烏發(fā)，紅唇，頸下若雪。

    平日嬌氣可愛、頂多被夸鐘靈毓秀的少?女，在自己的床榻上，也有初初長(zhǎng)成的風(fēng)情，春色。

    像是藏在清波下的一尾調(diào)皮小魚。

    她在滿是他?氣息的床榻上，披著他?的中衣，蓋著他?的褥子?，仰著頭，一無所知地，還要湊過來?。

    沈二盯她片刻。

    緹嬰：“我說?的不對(duì)?？”

    沈二溫聲?：“我睡覺不脫衣。”

    緹嬰：“……”

    她偏臉看來?。

    她說?了一句陰鷙的、不符合她近日乖巧形象的話：“那你真是有毛病，病得?還不輕?！?/br>
    沈二挑起眼波。

    她重?新露笑?，無邪無憂，好似之前戾氣壓根不存在。

    緹嬰嬌嬌俏俏地：“你是想與我聊聊天嗎？”

    “對(duì)?，”沈二平靜溫和，“我一走數(shù)日，不知道你在家中做些什么，可有人欺負(fù)你，你過得?是否快意。”

    緹嬰反問：“那你在做些什么，你有沒有受傷，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都搞些什么名堂呢？”

    沈二一頓。

    他?偏臉低眸，垂下的視線波光淺淺，偶爾泄出一點(diǎn)流光：“你想知道？”

    緹嬰被他?美色所誘，一時(shí)盯著他?，忘了心中一團(tuán)煩躁。

    沈二見她不吭氣，便仍繼續(xù)：“不過是一些打打殺殺的事。你若愿意聽，我說?給你也無妨?！?/br>
    緹嬰回?了神。

    緹嬰露笑?：“我愿意聽?！?/br>
    她熟練非常地鉆入被子?里?，在沈二微訝的凝視下，她將自己裹得?嚴(yán)實(shí)，儼然小meimei要入睡的架勢(shì)。但?沈二膝上一重?，低頭，看到她一截小腿從褥子?里?踢出來?，腳心在他?膝上踩了踩。

    玲瓏流光，玉色洌冽。

    沈二喉結(jié)滾動(dòng)?。

    緹嬰踩著他?，催促他?：“快說??！?/br>
    沈二俯下身：“是要我講故事，哄你睡覺嗎？”

    她“昂”一聲?，忽而一恍惚，因發(fā)覺自己的小腿，被他?握住了。

    涼澈非常，她小腿仿佛貼著一塊寒冰。

    他?非常平靜，關(guān)心詢問：“怎么了？”

    緹嬰心中轉(zhuǎn)念一圈，不知他?到底是手段高超，還是單純地關(guān)心她……她也不再多想，順著自己的意，分外大膽。

    沈二手心，被她踩了踩。

    他?望過去。

    她整個(gè)身子?鉆到被子?里?，只露出一雙明亮眼睛。

    隔著褥子?，她聲?音嗡嗡的：“講故事。”

    --

    沈二便倚著墻，側(cè)身傾歪而坐，和那被褥中的少?女說?話。

    他?簡(jiǎn)單與她說?一說?穢鬼林中的情況。

    緹嬰聽他?受傷，很是關(guān)心著急，他?又三言兩?語哄住了她，讓她以為他?沒什么大事。

    緹嬰提問許多問題，比如穢鬼是不是非要吃人，穢鬼和無支穢如何交流，無支穢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

    沈二一一回?答。

    他?道：“怎么對(duì)?無支穢的事這么感興趣？”

    緹嬰：“隨便問問罷了！”

    緹嬰又好奇：“哥哥，你是不是想成為穢鬼王？”

    沈二眉目微低。

    他?慢悠悠：“些許生存野心，不值一提?！?/br>
    緹嬰便明白了。

    她拍胸脯：“那我會(huì)幫你的?！?/br>
    沈二低頭看她，她小小一團(tuán)藏在褥子?下，除了一雙眼睛，什么也不露給他?看。

    他?心間微癢，湊過去，掀開她一點(diǎn)褥子?，她“啊”一聲?詫異抬頭，見到他?手遞來?，在她頰上輕輕揉了一下。

    不等她叫喚，沈二哄她道：“手不冷，我已經(jīng)暖了半晌，不會(huì)凍到你的?！?/br>
    他?不好提出更猖狂的念頭，只靠這點(diǎn)碰觸而止渴。為了防止自己心猿意馬，他?又引著她說?話：“你想怎么幫我？”

    緹嬰不肯好好說?。

    她眼珠轉(zhuǎn)動(dòng)?，小聲?：“我不告訴你！”

    沈二又問：“那你這幾日在做什么？”

    緹嬰：“我呀……”

    她打了個(gè)哈欠。

    沈二判斷著時(shí)辰，琢磨她每日大約這個(gè)時(shí)間，便會(huì)生困，他?日后要注意。她打著精神，和他?含含糊糊說?些她這幾天在做什么。

    哪怕困了，她提起自己的成就，都十分得?意：“我會(huì)用那個(gè)元神啦，開始學(xué)著控制靈力了！我在練那個(gè)、那個(gè)‘心隨意動(dòng)?’的本事，等我練好了，我就學(xué)沈師父那樣，嗖嗖嗖出劍，把劍意當(dāng)真劍用……”

    沈二：“沈師父？”

    緹嬰表情古怪。

    沈行川，就是師兄此時(shí)借用的身份……說?起來?有點(diǎn)奇怪，不好多說?。

    緹嬰：“反正?是一個(gè)師父了……”

    沈二：“我們還有其他?師父？”

    緹嬰：“……”

    ……師兄不愧是師兄。

    那不涉及她想隱瞞的東西，緹嬰便與沈二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師門，林青陽師父，白鹿野師兄……

    沈二微笑?：“聽起來?挺有趣。我心馳神往，希望出了秘境，能和你一起回?去?！?/br>
    緹嬰本想說?好，但?她轉(zhuǎn)念一想，慢吞吞道：“那誰知道呢？說?不定你原本給自己的安排，根本沒有這一出……那你八成是回?不去千山的?！?/br>
    沈二：“你又在怪我了，是么？”

    緹嬰甜甜笑?：“怎么會(huì)？我可聽你的話了。你說?東我不去西，你是我最敬愛的師兄?！?/br>
    她最敬愛的師兄溫溫一笑?，笑?得?她心間一蕩。偏他?只是伸手來?，捂住她眼睛，道：“你睡吧?！?/br>
    緹嬰含含糊糊應(yīng)了。

    沈二感覺到她眼睛閉上了，他?才松開手。

    沈二仍面朝她，側(cè)臥著。

    他?心中消化著今夜從她這里?探知到的一點(diǎn)過去，琢磨著少?女與自己生出間隙、偶爾流露怨憤之情的緣故……他?這樣斟酌時(shí)，聽到緹嬰軟軟喚他?：“哥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