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 第2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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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在慧定看來是擺明了欺負(fù)他們是出家人,沾不得女色。 “不下了不下了?!被鄱ㄒ粋€拂袖,一張臉耷拉得老長。 拓跋淵看著又被弄亂了棋盤,看了半晌,最后才道:“臭棋簍子?!?/br> 與帝妃車駕不同,押解重犯的隊伍并不溫和,不會顧及車內(nèi)人曾經(jīng)的身份而對他多有照顧。 是以第一日日行百里余,抵達(dá)了澠池郡。 慕容擎看著澠池城門,讓凌太一上去遞牌子。 押解重犯前往邊境,必須要經(jīng)過沿途各個城池,拿到當(dāng)?shù)亻L官蓋印的證明后方可前行,以證他們按照天子旨意將重犯送達(dá)焉耆。 凌太一很快就回來,同時城門大開,守城部將親迎鎮(zhèn)南大將軍慕容擎。 那部將單膝跪地行了個軍禮,拱手道:“知道大將軍今日抵達(dá)澠池,上頭特意命卑下前來替您接風(fēng)。” 慕容擎點點頭,算是應(yīng)了他們的好意。 凌太一有些驚訝 這澠池的人同他們又不熟,怎么就請得動他了? 他正思索著,也被另一波人請了進(jìn)去。 虎賁同囚車一道進(jìn)城后,城門又被關(guān)得死死。無特殊命令誰人也無法入城。 跟著奔了一路,后頭的人馬早已精疲力盡。 柏英看著黑漆漆的成本,有些難受地道:“實在沒法兒進(jìn)去……不跟著又怕跟丟,走在前頭怕走錯了路……咱們總不能真要這么跟他們一路吧?” 陸璦不是頭一回出門,卻是頭一回這么顛簸。 “你們?nèi)羰怯X得累,就先回去。”她咬了咬牙道,“我得親眼見他一面……這一路有不少時間,我只要跟著,就總有機(jī)會同他說上話。” 第三百八十五章 無痛 虎賁入了澠池并沒有聲張 慕容擎看著身后的囚車被打開一扇門,緩緩走到車前,低聲道:“殿下……” 過了一會兒,內(nèi)里傳來靖王的聲音。 “我已是庶人,又是戴罪之身,當(dāng)不起鎮(zhèn)南大將軍這聲「殿下」。” 慕容擎依然平視著囚車,卻并未聽從于他,又道:“已經(jīng)到澠池,殿下可以下車稍作歇息?!?/br> “澠池?”一只帶著重枷的蒼白的手扶住了車門。 凌太一想要向前攙扶,卻被慕容擎單手?jǐn)r住。 他對凌太一搖了搖頭,示意不讓他幫忙。 鐵鏈同枷鎖碰撞出沉重卻清脆的響聲,就像它們的主人過去所經(jīng)歷的一切 尋常人若是手腳皆被枷鎖困縛,連挪動步子都很難,更不要說從極高的車上跳下。 而他只落地之時蕩起周遭一片重重灰塵,卻讓人覺得身輕似燕,好像那些枷鎖從未存在過一般。 “這地方我從未來過?!蓖匕狭餮鲱^看著星空漫天,嘴角扯起一絲笑來,“可不管是哪,都不如瀛州?!?/br> 慕容擎稍稍側(cè)身,對他道:“殿下,請?!?/br> 拓跋流斜睨了他一眼,只覺得慕容擎耳朵有些不好使。 可他也并未多說,抬起帶著鎖鏈的鎖鏈的雙腳便走進(jìn)了院子。 院內(nèi)是澠池郡守為鎮(zhèn)南大將軍接風(fēng)置辦的酒席,郡守本人和他的狗頭軍師并幾個能喝又能說的陪酒伺候著,本以為要陪的是慕容擎,結(jié)果看到的卻是被押往焉耆的曾經(jīng)的靖王如今的重犯。 澠池郡守同他身后的人一臉諂媚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同謀逆重犯一道吃喝,這不是找死? “這……卑下想起自己還有要事,就先告辭……”澠池郡守扯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大將軍自便,自便……” 這樣見風(fēng)使舵的人慕容擎見了不止一次兩次,自然知道這群人都是些墻頭草,本以為是來陪他喝酒,沒想到他將靖王奉為上賓。 拓跋流見那幾人屁滾尿流地奪門而出,大笑了兩聲后對慕容擎道:“看,不論是哪里總有這樣的人……阿擎何必站著?坐下來一同吃喝?!?/br> 說罷看了看那幾桌的大魚大rou,又換上一副嘲諷的笑:“舊主在時,這些都是膏脂。我在軍中時最見不得便是浪費……” 可惜如今已經(jīng)不在軍中,甚至說連吃上一頓好的都是奢望 慕容擎略一思忖,讓凌太一同其他幾個人將飯菜抬下去分了,只自己和靖王二人留了幾個菜并兩壺酒,二人對面坐下。 靖王不像天子和慕容擎極少飲酒,他一向是個大碗喝酒大口吃rou的人,是以并不同他客氣,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后飲盡。 慕容擎動了動嘴,最終還是道:“你一日未進(jìn)食,喝酒傷胃?!?/br> 拓跋流聽到他這句話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一般,一張嘴咧開,笑道:“如今命不久矣,還講究這些作甚。只要痛快些便好,我顧不得那許多了?!?/br> 說罷又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慕容擎頓了頓,也斟了杯酒同他碰了碰,隨后一飲而盡。 “你不講規(guī)矩?!蓖匕狭鞯溃澳阃遗霰瓍s沒有話說……總得有個說法,我才能同你喝?!?/br> 說罷,他又靜靜等待慕容擎開口。 慕容擎是個少言寡語之人,他盯著桌上的羊腿看了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拓跋流嘆了口氣道:“同你這種人說話是真難 慕容擎突然想起同慕容櫻相似的陸銀屏來,她也是這么說。 “那……”慕容擎雙手捻杯道,“這杯酒就替太妃喝吧?!?/br> 拓跋流手下一頓,抬了抬眼皮,面上的笑有些涼。 “我早知她會有今日 說是這樣說,可他依然倒了杯酒灑在地上,“可惜她死之時我亦身陷囹圄,身為養(yǎng)子卻連替她收尸也不能……” 慕容擎也將酒灑在地上,道:“雖死相不好,可陛下終究留了個全尸。我親自替她收尸,只是入不得帝陵,便將她葬在木巖嶺上?!?/br> 京外西南有木巖嶺,據(jù)說登頂可遙望吐谷渾。 鐵鏈聲微響,拓跋流就要跪地而拜,卻被慕容擎眼疾手快地扶起。 “她畢竟是我母親……多謝你……” 慕容擎將他扶到座位上,搖頭道:“太妃是我姑母,我理應(yīng)做的?!?/br> “雖是你姑母,可卻是她最厭惡的侄兒替她收尸,也不知她在天有靈是否會悔恨?!蓖匕狭骺嘈Γ翱傊?,多虧有你?!?/br> 二人又沉默一番,只有鐵鏈和碗筷相碰的聲音在周遭回蕩。 過了好一會兒,慕容擎突然道:“殿下為什么不問我問題?” 拓跋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要問你什么?” “比如……”慕容擎盯著他的眼睛道,“我什么時候動手。” 拓跋流笑了笑,隨后說:“我從前在邊境抓到過一個柔然人,他殘害過不少大魏邊境子民,我覺得直接殺了他太簡單,于是就想出了一個法子?!?/br> 一聽是酷刑,慕容擎來了勁:“洗耳恭聽?!?/br> “我拿刀指著他,要砍他的腦袋。揮刀時,那人閉上了眼,但我只削了他一縷頭發(fā)。他睜開眼時看我的刀刃就在頭頂,嚇得又閉上眼睛。” 拓跋流繼續(xù)道,“每次我都是割去他一縷頭發(fā),如此這般反反復(fù)復(fù),最后他不堪驚嚇,直接奪過我的刀自己抹了脖子……” 慕容擎沉默。 “發(fā)生那件事之后我就在想,與其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要死,還不如不知道的好……”拓跋流沖著他笑了笑道,“你不是個會折磨人的人,阿擎,既然元烈派你來,證明他心軟 第三百八十六章 因果 慕容擎沒否認(rèn)。 北境來的男兒哪個不會使刀槍?單拎出來都是悍勇過人的好手。 若非北境之人不擅水戰(zhàn),難以渡長江,否則取大齊也不過是探囊取物而已。 “他若真的心軟,便不會派我來?!蹦饺萸娴溃拔液晚n楚璧加起來也勉強(qiáng)同他打個平手……他親自動手豈不是更痛快?” 靖王微微一笑,道:“他對那陸四動了真情,親自動手只會惹她厭惡,自然不會去做那個惡人。” 慕容擎垂下了眼皮。 現(xiàn)在的氣氛并不算十分輕松,甚至可以說有些沉重 “自修行后他就已經(jīng)封刀,而殺戮卻從未停止?!本竿醯氖种刚戳苏幢芯?,伴隨著鐵鏈聲聲,在桌上寫下一個字,“將高門委以重任,看似在拉攏世家,實則以各種名義將人除掉。先是崔氏,再是李氏……只是陸家逃過一劫,我百思不得其解。難道當(dāng)年他在瀛州時就遇到了陸四,這才放了陸家一馬?” 慕容擎緘默不語。 “應(yīng)當(dāng)不是……那時陸四才多大?他同那些人不一樣,沒有那種癖好。”靖王又道,“還是說,裴家許了他什么好處?” 慕容擎依然不答話。 “我一個將死之人,你還擔(dān)心我能翻出什么風(fēng)浪不成?”靖王又笑,“禁軍已經(jīng)換了統(tǒng)領(lǐng),二州也已盡入他手,如今他是實打?qū)嵉木龣?quán)在握,你在怕什么?” 慕容擎沒有直接回答他,卻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殿下知道裴太后的來路?” 靖王一愣,似乎是沒想到他會提起這個人。 “我怎會不知?”他道,“我年幼時常去尋元烈,那時太后便阻攔我見他……那位夏老夫人不是她的長嫂?” 慕容擎點了點頭。 “太祖入關(guān)之后,常年征戰(zhàn),國庫告急。因不肯從百姓身上抽取賦稅,先帝便從世家和高官身上動了刀?!?/br> 慕容擎慢慢道,“其中就有夏氏,先輩是大涼最后一任冢宰,富可敵國,世家清流無可比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