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冬低著頭，雙手?jǐn)Q著衣服下擺。

    陳秋香一見孩子這樣，連忙打圓場：“你聲音這么大干什么？生怕左鄰右舍聽不見？”

    葉石英罵道：“還知道丟人？”

    這話陳秋香可就不愛聽了：“怎么就丟人了？冬哥兒哪點(diǎn)不好？空青小子能娶冬哥兒那是他的福氣，還有你氣什么，孩子生下來就沒給你添麻煩過，人家空青小子幫你照看這么多年，小時(shí)候不想著謝謝人家，現(xiàn)在就知道罵孩子？”

    陳秋香一通話把葉石英罵的是一愣一愣：“你這是什么話？孩子不是我的，我不能說？”

    “有什么好說的，冬哥兒喜歡誰就嫁誰，我同意了?！?/br>
    “你...你真是。冬哥兒就是被你慣壞的。”

    葉天冬看著他父母吵，心里沒覺得煩躁，反倒很溫暖。

    他知道葉石英生氣是因?yàn)樗m著，畢竟做錯(cuò)事的是他。

    “爹、娘，你們都聽見了，青哥也喜歡我，他會(huì)對(duì)我好的?！?/br>
    正在爭執(zhí)的葉石英與陳秋香一頓，紛紛停了下來。

    看著眼前神色認(rèn)真的哥兒，葉石英忽然想到了以前，冬哥兒出生后不久他就在鎮(zhèn)上找了份賬房先生的工作，白日都在鎮(zhèn)上，也只有傍晚收工回來才跟孩子說上話。

    陳秋香說的沒錯(cuò)，冬哥兒打小就聽話，他確實(shí)沒怎么為這孩子煩惱過，等孩子大一點(diǎn)就跟在沈空青后面跑，沈空青這小子皮相好，勾了哥兒的心也正常。

    他嘆口氣，哥兒記掛人家這么多年，現(xiàn)在好不容易回來，又心意相通，他多說兩句都顯得是在棒打鴛鴦：“便是零榆小子做了舉人也得講理，他沈空青就不能欺負(fù)你?！?/br>
    陳秋香無語道：“茹姐的孩子你還信不過？回屋睡吧，明早還上工?！?/br>
    那確實(shí)是，沈家的家風(fēng)在村里是有目共睹的。

    葉石英頓了頓，別扭道：“定親的事你跟茹嫂子商量，有事就跟我說。”

    陳秋香嗯了聲。

    葉石英又囑咐葉天冬：“還未成親，不許做出格的事?！眱鹤邮歉鐑?，他說這話多少尷尬，說完就走了，完全不敢看孩子的眼神。

    葉天冬很想問問哪些事算出格，擁抱算不算？親嘴兒算不算？

    但真要問出來，他爹估計(jì)會(huì)把他打死。

    看著相公逃似的背影，陳秋香無奈笑了笑，對(duì)葉天冬道：“你爹也是為了你好?！钡降资亲约汉⒆?，心里有數(shù)，又都是年輕人，血?dú)夥絼偟摹?/br>
    父母之愛則為之計(jì)深遠(yuǎn)，哪怕葉天冬大字不識(shí)幾個(gè)也懂這道理：“好的嘛，我記著了，娘你也睡吧?！?/br>
    陳秋香嗯了聲。

    葉天冬便取了燭臺(tái)，照著兩人回屋。

    沈空青的確是沒睡好，送完小竹馬到家便去洗漱，結(jié)果因?yàn)樘^興奮，躺在床上到后半夜才有了睡意，那會(huì)他都聽到公雞打鳴聲，由此第二日便又起遲了。

    家里有李芳茹在，沈君遷便沒過來喊他。

    沈空青一覺睡到巳時(shí)才起。

    他打著呵欠起床，穿好衣衫和鞋子，一頭發(fā)髻亂糟糟的，用梳子隨意梳了兩下整理好，這才準(zhǔn)備去洗漱。

    結(jié)果一開房門，一道云門色的身影就竄到跟前，沈空青下意識(shí)把門重新關(guān)上。

    門板差點(diǎn)砸到臉上，又把葉天冬整懵了：“青哥，你關(guān)門做什么？”

    沈空青還帶著睡意的沙啞嗓音在門后響起：“我還沒洗漱?！甭犞呛煤π叩摹?/br>
    葉天冬見沈空青是在意他在自己面前的形象，心里也甜，摳著門縫縫，嬌滴滴道：“可是咱倆要成親的呀?！边€會(huì)行周公之禮呢...打住，葉天冬，這不是一大清早就能想的事，葉天冬甩甩頭，像是哄小姑娘的浪子一樣：“你開開門嘛?！?/br>
    門內(nèi)的沈空青有些糾結(jié)，小竹馬說的也沒錯(cuò)，將來兩人是要睡同一張床榻、蓋同一條被子，還會(huì)生娃娃...

    他揩了揩眼角，確認(rèn)沒有污穢物才重新打開房門。

    葉天冬今日沒有穿豎褐，而是穿著一件嶄新的道袍，同色的絲絳勾勒出一把細(xì)腰，襯得他這人明媚高挑。

    “你怎起這么晚？肚子不餓？”

    沈空青看著明媚動(dòng)人的心上人，一大早就被對(duì)方堵門的事情讓他有些心猿意馬：“想到要跟你定親了就高興到睡不著?！?/br>
    “！??！”他也是??！青哥既然這么喜歡他，他要是一會(huì)不乖應(yīng)該不礙事？葉天冬這么想著，又控制不住去撲人。

    沈空青被他砸了個(gè)中，腳都往后退了兩步：“怎了？”他下意識(shí)摟著葉天冬的腰穩(wěn)住他。

    葉天冬抱著他的肩背，靠在他頸側(cè)，眷念道：“我等了你好久啊?！辈恢故墙裉煸缟线@一個(gè)時(shí)辰，還有這五年來，將近兩千個(gè)日夜。

    “嗯，以后我起早點(diǎn)。”雖然有點(diǎn)難。

    葉天冬知道他沒聽明白，也沒解釋，悶在他肩頭笑了笑，又依戀地蹭了蹭，跟他討價(jià)還價(jià)：“我不想打擾你睡覺，這樣吧，你不鎖門，我來了就進(jìn)屋找你?！?/br>
    這這這...“本來也沒鎖?！鄙蚩涨嘈α寺暎骸跋脒M(jìn)便進(jìn)吧，早晚也要住進(jìn)來，不差了，我去洗漱，你吃過早食了？”

    葉天冬目的達(dá)到就把人松開了：“吃了?！?/br>
    沈空青嗯了聲，牽著他出房間。

    家里靜悄悄的，李芳茹也不知去了哪，沈空青沒著急找她，而是進(jìn)浴室先洗漱，葉天冬一直寸步不離跟著。

    看他沾牙粉刷牙漱口，看他打水洗臉...

    干燥的手巾浸了水變軟直接癱在了木盆里，而后被沈空青攤開，帶著水往臉上洗...

    看到干巾，葉天冬就想起那回沈空青不小心拿錯(cuò)手巾給他擦臉的事，便不由自主笑出聲。

    沈空青洗好臉，聽到他笑，問他笑什么。

    葉天冬道：“以后咱倆的就掛一塊，就算拿錯(cuò)了也不會(huì)尷尬。”

    他這么說沈空青也想起來了，把手巾洗干凈掛好，問他：“還記著呢？”

    “嗯哼?！比~天冬走進(jìn)浴室，高挑的身影將照在門口的光線擋住，里面的沈空青頓時(shí)陷在半明半暗的視野里：“青哥，我想對(duì)你做一件事。”

    好在是自家屋子，浴室夠大，進(jìn)兩個(gè)人還有許多空地，沈空青不至于再次被他懟到墻上：“什么？”

    葉天冬再次抱了上來，只是這回是沖著脖子，沈空青才剛剛被他投懷多少有些習(xí)慣了，就杵著沒動(dòng)，他的眼神也一直追著葉天冬，親眼看著小竹馬摟脖子、墊腳、偏頭親在了他剛剛才被井水洗過的帶著涼意的唇瓣上...

    沈空青睜大了眼！

    葉天冬摟著他，試探性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沈空青忙仰頭，借此分開兩人的距離，一張臉更是從額頭紅到了脖子以下。

    葉天冬因?yàn)楸е弊拥木壒?，他這樣的動(dòng)作也把他拉著往上提了提：“青哥...”

    沈空青不得不雙手掌著他的腰兩側(cè)：“你怎么...”

    青哥真的好呆啊，也好可愛，嗚嗚嗚嗚，他好愛：“哥哥，你親親我嘛?！?/br>
    一聲哥哥差點(diǎn)把沈空青原地送走，他的心臟咚咚咚狂跳，便是連葉天冬都聽到了聲響。

    “哥哥？”

    “別叫了。”沈空青簡直快要炸了，心臟跳的比戰(zhàn)場上的擂鼓還要響，他的臉也比負(fù)重cao練一天還要燙：“還沒定親，不...”

    葉天冬不想聽他拒絕，強(qiáng)硬地把人腦袋又給拽了回來：“我會(huì)不高興的。”一雙眼睛說紅就紅，翻書都沒他快。

    “...”沈空青覺得這樣過于輕浮不尊重小竹馬，可小竹馬又想跟他親近，要是不如小竹馬的意，他反悔...沈空青長臂繞過圈著小竹馬的腰，一手掌著他的后腦，低下了頭...

    沒一會(huì)，并不算狹窄的浴室響起了黏糊的水聲...

    沈空青緊張地差點(diǎn)吞岔氣。

    葉天冬靠在他懷里，雖然青哥親的他有些疼，但他心滿意足...

    他舔了舔唇，上面還殘有清爽的牙粉味道。

    李芳茹其實(shí)在家，只是她想著自己要是在院子里，沈空青和葉天冬該不自然，便識(shí)趣地進(jìn)了房間。

    她早就聽見沈空青去浴室洗漱的聲音，只是這會(huì)都過去一刻多鐘了，怎還沒從浴室出來？

    擔(dān)心兒子仗著哥兒喜歡做出什么事來，沒辦法，李芳茹還是走了出去。

    站在走廊上，沖著浴室的方向遙遙喊了句：“大青，早食在鍋里，趕緊吃了?！?/br>
    浴室里還摟著的兩人聽到李芳茹的聲音立馬松開。

    嚇得趕緊整理儀容，生怕被抓個(gè)現(xiàn)場。

    沈空青把小竹馬往里面藏：“我先出去?！?/br>
    葉天冬看了眼臉比自己還紅的青哥，想說你先不先出去都沒多大效用。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咱倆在做壞事。

    可是他沒說，說了以青哥薄臉皮的性子，下次就不可能會(huì)同意他胡鬧。

    沈空青先走出浴室，站在過道上，這時(shí)李芳茹也走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他爆紅的臉：“...”她現(xiàn)在擔(dān)心豬拱白菜可還來得及？

    還沒說話，葉天冬又從他身后出來，李芳茹再次看到他紅腫的唇：“...”

    所以剛剛干嘛要出來呢？

    抓了兒子的現(xiàn)場，李芳茹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什么...我有事跟你說，還是我等會(huì)再來？”

    看著不確定的未來婆婆，葉天冬也沒好意思再留：“我還有事，先回家去了?！?/br>
    沈空青肖想許久的話脫口而出：“冬兒，你要是不急先去我房里等，一會(huì)我跟你一起去。”

    怎么叫他名字都這么好聽啊，葉天冬終于生出一點(diǎn)不好意思來：“好?！彼∷椴阶呦蛏蚩涨喾块g。

    李芳茹眼觀眼鼻觀鼻，等葉天冬進(jìn)了沈空青房間，才低聲指責(zé)道：“你就算著急也得等定親后?！?/br>
    很是冤枉的沈空青癱著一張臉：“知道了?！?/br>
    李芳茹見狀搖了搖頭：“進(jìn)來，我跟你說件事?！?/br>
    沈空青跟著她進(jìn)廚房。

    李芳茹先去給他舀了一碗還溫?zé)岬闹喽诉^來放在桌子上，拿開桌子蓋著的籃子，露出底下的玉米餅：“吃吧?！?/br>
    沈空青便一邊吃飯一邊聽她說。

    李芳茹道：“二柏昨日要跟家里說的事并不單是退婚的事，還有他明日要上縣城，去給他心儀的姑娘提親?！?/br>
    沈空青吃餅的動(dòng)作停了下來。

    李芳茹又道：“他與冬哥兒說親的事是串通起來騙我們的，冬哥兒心里的人一直是你，可那會(huì)你在邊疆，他若是執(zhí)意跟你家里不會(huì)答應(yīng)，這才和二柏商量先穩(wěn)住我們，一邊等你回來?！?/br>
    “可冬兒昨晚明明在哭...”

    李芳茹觀他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二柏向你祖父說明此事后想將說親重新定在你身上，只是你祖父氣他們自作主張，沒有第一時(shí)間答應(yīng)，冬哥兒著急才哭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