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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變 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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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消息傳回來,再聯(lián)想到小公主的早夭,偏偏那日師道長是進(jìn)過宮的,且,宗室和勛貴們在宮里大多都有自己的人,這件事的前因后果很快就被查了出來。

    第91章 燒去的過往

    小公主克父克兄,嫁后克夫。

    她出生不足一日,四皇子和五皇子便相繼夭折,這便應(yīng)驗了“克兄”一說。

    下一次應(yīng)驗,便是大皇子和三皇子,甚至是她的父親,當(dāng)時的皇帝!

    若她真的死了,那定是先帝下令賜死;若她就是師道長帶回的嬰兒,那便是先帝不忍殺死親生女兒,借假死斷了父女之情,從此讓小公主斷了紅塵。

    那么,此事無論真假,最終成就的是誰?

    童皇后先是死了二皇子,又因小公主,而讓皇帝視做間接害死四皇子和五皇子,因而,童皇后被打入冷宮,暫由江貴妃打理后宮諸事,江貴妃從此如同副后。

    此事成就了江貴妃。

    而在童皇后在冷宮的第八年,出了一件震驚整個京城的大事。

    那位宛若真仙的師道長死了,死得還極不光彩。

    師道長是被雷劈死的。

    彼時京城大雨不休,先帝命師道長開壇做法,桃木劍劍指蒼天,電閃雷鳴,師道長被劈成焦炭!

    據(jù)說先帝當(dāng)場便暈死過去,醒來之后就去了冷宮,見了童皇后。

    次日,童皇后便從冷宮里出來,重新執(zhí)掌后宮。

    從此以后,先帝除了朝堂就是丹房,江貴妃仗著誕下太子,幾次前去探望都被冷落,最后一次,先帝端起她送去的參湯,潑了她一身一臉。

    不久,京中有流言傳出,師道長之所以被天雷劈死,是他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

    他被人收買,以謊言惑主,劍指中宮童皇后。

    夭折的四皇子和五皇子,甚至早就死掉的二皇子,這三位皇子的死,都被算在江貴妃身上,害死二皇子是為了令皇后無子,害死四皇子和五皇子是為了污陷皇后所生的小公主。

    其中四皇子還是江貴妃自己的兒子,所謂虎毒不食子,而江貴妃為了皇后之位,不惜殺死自己剛剛出生的兒子。

    但是很快,這個傳言就沒有了,因為先帝冊立江貴妃所出的大皇子為太子。

    如果那一切都是江貴妃所為,先帝決不會冊立大皇子為東宮,畢竟有嫡立長,無嫡立賢,先帝并非只有大皇子一個兒子,還有高淑妃所出的三皇子。

    而先帝在冊立了太子之后,便將心思全都用到了修道之上,太后對于冊立大皇子為太子一事,極不滿意,宗室之間關(guān)于江貴妃與師道長勾結(jié)的傳言,自是也傳到她的耳中,無奈先帝心意已決,太后的反對無濟(jì)于事。

    太后可能是上了年紀(jì),很是嘮叨,不論皇帝愛不愛聽,每每見到皇帝,她都要嘮叨幾遍太子如何不像儲君,江貴妃就是妖精之類的話,皇帝孝順,從不反駁,每次都是一笑了之。

    太后這一嘮叨就是幾年,到了甲子年,皇帝再次閉關(guān),然而這一次,他在閉關(guān)的時候受到驚擾,打擾他的原因是太后。

    太后暴斃。

    太醫(yī)查出太后是中毒,慢性毒。

    最終查到太后身邊的兩名內(nèi)侍身上,兩名內(nèi)侍受不住酷刑,供出江貴妃和太子。

    隨即,邊關(guān)抓到一名試圖偷越邊境的胡商,根據(jù)那名胡商交待,他與京中貴人做過交易,買賣一種名叫“煎熬”的毒、藥,而“煎熬”的毒性與太后所中之毒完全相符。

    之后,胡商在眾多人中認(rèn)出與他交易的貴人,就是太子乳兄黃義。

    黃義供認(rèn)不諱,江貴妃擔(dān)心太后會令皇帝改變想法,改立太子,因此,派他從胡商手中高價購得“煎熬”,讓太后在漫長的過程中“煎熬”而死。

    而這一切,太子也是知情人。

    在太子?xùn)|宮和江貴妃寢宮之中,全都找到了殘留的“煎熬”。

    證據(jù)確鑿,太子和江貴妃百口莫辯。

    先帝想起昔年的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以及那位剛剛出生就送走的小公主,更加惱恨江貴妃,若不是這個女人,他何止只有兩位皇子。

    江貴妃在血書中字字血聲聲淚,她的確早在閨中時,便曾聽師道長講過經(jīng),但絕無私下往來,彼時師道長已經(jīng)成名,京中女眷幾乎都曾聽他講經(jīng)布道,她在血書中發(fā)下毒誓,若她與師道長勾結(jié),江家世代為奴,永不翻身。

    小公主之事更與她無關(guān),一個公主,尚不會被她視為眼中釘,何況,當(dāng)時她剛剛產(chǎn)下皇子,聽聞皇后早產(chǎn)生了一位公主時,她得意極了,以為自己又能在子嗣上壓皇后一頭,何談什么克父克兄,還要搭上一個兒子呢。

    江貴妃血書中的第二冤,是她和太子沒有謀害太后,太后年事已高,近年人也糊涂了,她相信皇帝不會聽太后的話,改立三皇子為太子。

    她從未想過要害死太后,她不傻,這種傷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她不會去做。

    她的兒子已經(jīng)是太子,只要她們母子循規(guī)蹈距,不出差錯,那把椅子早晚是她們的。

    出乎汪真人的意料,這封血書的后半部分,江貴妃的矛頭沒有指向一向被她視為勁敵的高淑妃,而是一對沉默寡言的表姐妹。

    孫美人和路美人。

    孫路二人因八字與皇帝相合,改做坤道打扮,特賜看管丹爐。

    在太子尚未出事之前,江太妃收到消息,路美人已有身孕,只是此事就連太醫(yī)也瞞下了。

    江貴妃還有一條證據(jù),那就是她查出師道長年少時曾受路家恩惠,路家是路美人的娘家,同時也是孫美人的外家,孫美人的母親路氏,便是路家嫡女。

    孫美人雖然位份低,可她進(jìn)宮卻很早,十幾年前就已經(jīng)進(jìn)宮了,師道長給小公主批命時,她便已是宮中的美人。

    路美人比孫美人小十歲,也晚了十年進(jìn)宮,這對表姐妹容貌并不出色,也無甚才藝,在被張道長選中之前,姐妹倆均未受過寵幸,若非八字生得好,她們怕是直到老死宮中,也難見圣顏。

    皇帝自從把心思全都用在修道上之后,便不近女色,后宮之中,除了孫路二人,便沒有女子能夠接近他了。

    江貴妃深知,林美人無法將她的血書呈到圣上,她只能寄希望于童皇后,她向童皇后俯首稱臣,只希望童皇后保住太子,而她寧愿一死,從此,太子只有嫡母,而無生母。

    這就意味著,即使新皇登基,她這個太后也只能是追封的。

    然而,江貴妃是真的死了,只是她的死,沒能保住太子,而童皇后也被廢了,死在冷宮之中。

    就連與她斗了一世的高淑妃,最終也沒有好下場。

    汪真人拭去眼淚,當(dāng)今太后便是姓孫,她膝下無出,卻撫養(yǎng)了表妹路嬪所生的六皇子,六皇子便是當(dāng)今圣上。

    第92章 冰鎮(zhèn)綠豆湯

    明卉頂著一腦門的汗水跑了進(jìn)來,臉蛋紅撲撲,新鮮亮麗如同沾著露水的櫻桃。

    她吸吸鼻子,絲織物灼燒過的味道尚未散去,汪真人眼底還有一抹濕意。

    “師傅,這屋里什么味道?”明卉明知故問。

    “剛剛不小心燒著了帕子,改日你再給師傅繡一條?!蓖粽嫒说氖烛檫M(jìn)衣袖,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

    “好!”明卉歡快地答應(yīng),從大茶壺里倒了一杯涼茶,一口氣喝下去,“師傅,我們在跳百索,不打擾您了,我去玩了?!?/br>
    汪真人目送明卉出去,水藍(lán)色的薄簾子飄飄搖搖,窗外重又回蕩起女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轉(zhuǎn)眼又過了幾日,明三老爺托人請來一位擅長風(fēng)水堪輿之術(shù)的張先生,這位張先生據(jù)說是青城山上清宮的俗家弟子,最近十年,保定一帶的高門大戶都是請他看風(fēng)水。

    明家的事在保定府不是秘密,幾乎家喻戶曉,明三老爺也不用隱瞞,在張先生面前好一頓吹噓,他妹子長于云夢山云夢宮,乃妙清真人首徒,后又在慧真觀修練三載,深通道義,若非孝滿除服,他家小妹子馬上就要金丹結(jié)成,渡劫成仙了。

    明卉在旁邊聽了幾句,恨不能找個洞鉆進(jìn)去,好在這一通吹噓之后,張先生還真不敢輕視,認(rèn)認(rèn)真真地說了一通,明卉也算是半個行家,見張先生沒有胡說八道,便歡歡喜喜地把人送走。

    次日,汪安從城外請了七八個力夫,只說是要挖菜窖,力夫們忙活了兩天,在堂屋后面挖了一個地窖,又按照張先生的叮囑,種了風(fēng)水樹,院子里擺了風(fēng)水缸,養(yǎng)了風(fēng)水魚。

    這一通折騰下來,明卉這個甩水掌柜也覺得累了,倒是蕓老太太和張元娘很興奮,人來瘋一樣,這里看看那里轉(zhuǎn)轉(zhuǎn),力夫們挖地窖,蕓老太太還把一袋子銅錢灑進(jìn)去,說是要圖個吉利,最后銅錢都被力夫們撿走了。

    院子里剛剛收拾齊整,明大老爺便興沖沖過來,還未開口就先笑了。

    明卉詫異:“大哥,你撿錢了?”

    “沒撿錢,不過也差不多,你知道嗎,今天京城許大匠的侄子來了?!泵鞔罄蠣敻吲d得像個孩子。

    明卉更不解了:“許大匠,干啥的?他的二兒子來咱家了?啥事?”

    不晚端來冰鎮(zhèn)綠豆湯,明大老爺一口氣喝下,指著湯盅對不晚說道:“換碗,大碗,再來一大碗?!?/br>
    顯然是趕路趕得急了。

    明卉拿起團(tuán)扇替他扇了幾下,明大老爺笑著說道:“難怪都說低頭娶親,抬頭嫁女,以前不知道,現(xiàn)在我終于體會到了?!?/br>
    明卉莫名其妙,不晚盛了一大碗冰鎮(zhèn)綠豆湯端過來,明卉連忙提醒:“大哥,你少喝點(diǎn),當(dāng)心著涼?!?/br>
    明大老爺喝了幾口,把湯碗放下,這才說道:“這位許大匠的祖上,乃是入仕的匠官,許家每代皆有子孫入匠作處,皇宮里的家什,怕是有一半是許家打的,這次來的這位雖然沒有被選進(jìn)匠作處,可也深得許家真?zhèn)?,京城里的官宦人家,想要請他也托關(guān)系。”

    明卉終于聽明白了,原來這許家是木匠,而且是能給皇室做家什的木匠。

    明卉想起明雅的親事,她聽明達(dá)抱怨過,說二太太幫忙請了木匠,可大太太卻私下里讓給了吳家,明大老爺為此很是光火。

    “許家匠人是來給明雅打家什的?真好,大哥可以放心了?!泵骰苡芍缘卣f道,心里卻在奇怪,明大老爺不在家里招待那許大匠的侄兒,跑來她這里做什么?

    她也不懂木工活啊。

    “當(dāng)然好,好得不能再好了”,明大老爺眼底眉梢都是笑意,忽然,他奇怪地問道,“小妹,你為何不問我,許家為何會大老遠(yuǎn)地來保定,給咱們家打家什呢?”

    明卉無語啊,怎么還帶提問的,這關(guān)她什么事?

    “是大哥托了祁大人請來的?”明卉只好順著明大老爺?shù)脑挿磫柕馈?/br>
    “你這孩子,祁文海還沒有這么大的面子,我和你講啊,這是霍譽(yù)的面子,唉,真沒想到,霍譽(yù)這孩子還真是有心了,我都沒和他說這件事,他就把許家給請過來了,整個保定府,也沒有聽說過誰家是請許家打家什的,明雅是嫁到京城,這家什抬出去,那多風(fēng)光,是吧,你說霍譽(yù)這事辦的,是不是很好?”

    明卉終于明白明大老爺大熱天跑過來是為的哪般了。

    所以,退親的事,就翻篇不提了?

    她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大哥,霍譽(yù)也來了?”

    “當(dāng)然來了,他辦事這般穩(wěn)妥,豈會讓許家的人自己過來?他不但跟著來了,還提前在城外給許家的人尋了處干活的地方,不會打擾到咱們府里,唉,這樣的妹夫,多來個幾個也不嫌多啊?!?/br>
    話音剛落,明大老爺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干咳一聲,訕訕說道:“大哥是說,若是咱們明家的姑爺都如霍譽(yù)這般,那就好了。”

    果然,明大老爺收獲了小妹一記白眼。

    明大老爺有些心虛了,明雅的嫁妝是他的心病,今天霍譽(yù)忽然帶給他這么大的驚喜,他一高興,就忘形了。

    小妹不想嫁,小妹想退親,完了完了,好不容易培養(yǎng)出來的兄妹情,在他的得意忘形中去了一大半。

    其實(shí)明大老爺在路上還在想,許家人不是說請就能請到的,一事不勞二主,索性這次連同明卉的嫁妝也一起打了,至于木材,他聽說專做木材生意的劉家新近從南邊運(yùn)來一批上好木料,他和劉家的三爺是同窗,這個面子應(yīng)是有的。

    唉,好在沒把給明卉打嫁妝的話說出來,否則,那余下不多的兄妹情,也要消耗殆盡了。

    “小妹,大哥,大哥,大哥就是對霍譽(yù)改觀了而已,你放心,你的親事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大哥一定不會草率行事,對了,我想起來還有點(diǎn)事,要先走一步,你這里的綠豆湯煮得真不錯,我讓阿旺多送些綠豆過來?!?/br>
    明大老爺溜得比兔子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