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904節(jié)
“你不想去就能不去么?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徐志穹和他卯上了。 不是他有意難為這老漢,是因?yàn)樗X得武四的身份很特殊。 他應(yīng)該是某個(gè)道門的前輩,先去罰惡司,再去陰間,或許有人能認(rèn)出他。 徐志穹一再堅(jiān)持,老漢也實(shí)屬無奈,只好跟徐志穹去了罰惡司。 到了罰惡司,徐志穹找到趙百嬌給老漢判案。 案子好判,這是一個(gè)負(fù)責(zé)征賦的胥吏,孽鏡臺(tái)上,他征稅時(shí)兩腳踢翻了一名獨(dú)居老嫗,將老嫗的錢財(cái)糧食盡數(shù)拿走,卻沒再管這老嫗死活。 老嫗在家中撐了半日,最終嘔血死了。 這胥吏夜里回家,路過一顆老槐樹,武四突然從槐樹上跳了下來,正壓在胥吏頭上,將他活活壓死。 又是這手。 看來武四很擅長墜落式打擊。 這名胥吏不知道自己死了,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他模樣很是囂張,指著趙百嬌連聲叫罵: “惡婦,立刻把你爺爺放了,跪地上給你爺爺磕一百個(gè)響頭,否則爺爺讓你千刀萬剮,再讓你抄家滅門!” 趙百嬌大怒,抄起棍棒毒打了胥吏一頓。 這胥吏是個(gè)剛強(qiáng)的人,抱著腦袋連連磕頭,沖著趙百嬌喊道:“你不要打我,我給你磕一百個(gè)頭,磕九十九個(gè)都不算好漢!” 磕多少都不管用了。 趙百嬌正要重判,可徐志穹故意讓百嬌拖延了一下時(shí)間,他暗中找來陸延友,讓陸延友看了看武四。 陸延友盯著武四看了半響,搖搖頭道:“沒見這人有什么特別之處?!?/br> 徐志穹又讓百嬌拖延了片刻,把上官青請(qǐng)了過來。 昨夜賞善大夫房佩茹來了,陪著上官青多喝了幾杯,桃子配酒,有些上頭,上官青昏昏沉沉,看了老者半響,搖頭道:“九品判官,沒什么特殊之處。” 上官冢宰也這么說,徐志穹也沒再多問,讓百嬌寫判詞。 寫到末尾處,趙百嬌不太好落款:“這位老人家的判官之名是……” 差點(diǎn)忘了,徐志穹沒給武四起判官之名。 準(zhǔn)確的說,他新收的一百多名判官,都沒起判官之名。 “要不,就叫四武吧?!?/br> “四五?”武四很不滿意,“你怎么不叫六七呢?這也太草率了!” 徐志穹思量半響道:“要不就叫小武?” 武四皺眉道:“判官之名,是為了掩飾凡塵身份,這名字里就不該再有武字!” 這老者還真是懂行。 徐志穹又思量許久,沒想到合適名字。 武四苦笑道:“取個(gè)名字,有這么難么?” 徐志穹也覺得納悶,取個(gè)名字應(yīng)該不難,可看著武四,徐志穹就是想不出來。 “要不就叫老漢吧!” 趙百嬌一愣:“這算什么名字?” 武四嘆口氣道:“也好,叫老漢,正好掩人耳目?!?/br> 他既是滿意了,判官之名也就定下了,徐志穹帶著老漢去了陰司。 等到了閻羅殿,聶貴安盛情相迎:“馬長史,多日不見,兌憑票這點(diǎn)事,還用您親自來么?” “我剛收了一個(gè)徒弟,剛?cè)氲篱T,不認(rèn)得路,我?guī)H自走一趟?!?/br> “徒弟?”聶貴安看了看武四。 這把年紀(jì),剛?cè)氲篱T? 聶貴安看了看判詞,又看了看那名胥吏:“哎喲,又是大夜郎國來的貴人,我這可得好好招呼著。” 聶貴安是苦出身,最恨這種無恥胥吏,收下判詞,寫了憑票,吩咐掌刑下重手。 徐志穹收了憑票,見聶貴安沒有什么特殊反應(yīng),且?guī)е蠞h離開了閻羅殿。 他前腳剛走,鐘劍雪和一名男子來到了正廳。 這名男子,正是北方七宿之一,虛日鼠,許日舒。 兩人之前商議了一些事情,許日舒對(duì)鐘劍雪近日的作為還算滿意。 待走到正廳,許日舒對(duì)鐘劍雪道:“莫再送了,今后你且多加提防,若是見了不尋常的人或是不尋常的事,一定要告知我,不要輕易決斷。” 鐘劍雪連連點(diǎn)頭,許日舒剛走到門口,忽然抽了抽鼻子,轉(zhuǎn)身又去了聶貴安的偏廳。 鐘劍雪不解其意,趕緊跟了上去。 聶貴安不知許日舒的身份,還以為來了判官,正要上前招呼,見鐘劍雪走在身后,急忙向殿君施禮。 許日舒問道:“適才是不是有人來過?” 聶貴安一愣,看了看鐘劍雪。 鐘劍雪眉頭微蹙:“前輩問你話,只管如實(shí)作答。” 殿君都叫前輩,這人來頭不小,聶貴安趕緊答道:“馬尚峰馬判官來過?!?/br> 許日舒詫道:“他來作甚?兌憑票么?” 聶貴安點(diǎn)點(diǎn)頭:“是兌憑票,不是給他自己兌,是給他弟子兌,一個(gè)老漢?!?/br> “那弟子叫什么名字?” “老漢?!?/br> “我知道是個(gè)老漢,我問你他叫什么名字?” 許日舒語氣有些急躁,聶貴安立刻解釋:“那人的名字就叫老漢?!?/br> “名字叫老漢?你且拿底券給我看看!” 聶貴安趕緊把底券拿了過來,許日舒看了一眼。 九品凡塵員吏,老漢。 這名字怎么起的這么草率? …… 徐志穹拿著憑票,帶著武四去了賞勛樓,兌了三十三顆功勛。 “吃吧!” 武四拿著三十三顆金豆子,抿抿嘴道:“吃這個(gè)?” “又不是第一次,你怕什么?” “我這把年紀(jì),吃這么多金豆子,實(shí)在咽不下去?!?/br> “有酒!”徐志穹拿出一只酒壺。 “我平素不喝酒?!蔽渌倪€在推脫。 “那就喝水?!毙熘抉酚帜贸鲆恢凰?。 武四看了徐志穹一眼,接過水囊,嘆口氣,把功勛吃了。 徐志穹還算滿意,帶著武四回了宅院。恰逢姜夢(mèng)云歸來,把兩根犄角交給了徐志穹。 一根四寸,另一根四寸半。 徐志穹頗有些羨慕:“千乘國的生意果真好做,你這眼看要升九品中?!?/br> 姜夢(mèng)云笑道:“升多升少倒無妨,這功勛應(yīng)該夠交差了?!?/br> “夠了,”徐志穹一揮手,“你自己去兌功勛吧?!?/br> 武四哼一聲道:“你卻不帶她去么?” 徐志穹看看姜夢(mèng)云:“你認(rèn)得路么?” “奴家認(rèn)得路,不勞煩馬長史?!?/br> 武四心下慨嘆。 早知道我也說認(rèn)得路就是了。 后生,你可知這一路有多少兇險(xiǎn)! …… 轉(zhuǎn)眼間,一個(gè)月過去了。 神君洪俊誠沒收到稅銀,卻收到了不少急報(bào),各州各縣,上至知府,下至胥吏,死了不少人。 這些人都是負(fù)責(zé)征賦的要員,在一個(gè)月之中出了這么多命案,到底是什么緣故? 抗賦? 刑部不敢妄下定論,只能先以抗賦論處,刑部尚書諫言,以重刑嚴(yán)懲抗賦之人。 一地抗賦,可以用重刑嚴(yán)懲,各地抗賦,卻不是重刑能解決的。 而且洪俊誠堅(jiān)信千乘人沒有抗賦的膽量。 單憑各地報(bào)來的奏章,洪俊誠已然看出了端倪。 這是判官邪道所為! 洪俊誠命秦燕把工部尚書叫到了秘閣。 “神眼閣修復(fù)之事,進(jìn)展如何?” 這是洪俊誠第三次催促了。 工部尚書答曰:“至多十日,便可完工。” “十日之內(nèi),若神眼閣未能修復(fù),莫要等朕下詔,你自己辭官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