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看她?，一字一頓，

    “我人還可以，能?不能?……別怕我？”

    ***

    周楚沫一進(jìn)學(xué)校大門，就跑沒了影。

    好在涂然昨晚和她?加上?了q.q，看到她?發(fā)來?的消息，說她?要自己去學(xué)校逛，不用管她?，借她?的衣服，會洗干凈還給她?。

    上?課的時?候，涂然忍不住想起來?學(xué)校路上?的事。

    他?竟然一本正經(jīng)?地在強(qiáng)調(diào)他?人不壞。

    她?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知道呀，你是好人。”

    涂然扳著手指頭說起他?做過的好事，幫助被偷拍的女生，幫摔傷的她?處理傷口還載她?上?學(xué)，以為她?很害怕他?后，還體貼地跟她?保持距離，不跟她?坐同一輛車上?學(xué)。

    她?還要繼續(xù)往下?說時?，陳徹卻忽然退后一步，打住她?的話，“夠、夠了?！?/br>
    他?把臉偏到一邊，沒看她?。

    于是涂然抬眼就看見，他?通紅的耳根，從耳根到頸部?的這塊皮膚，都是紅的。

    她?眨巴兩下?眼睛，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新奇：“你在害羞嗎？”

    “……沒有！”

    陳徹驀然背過身?，硬邦邦地否認(rèn)，還不再給她?說話機(jī)會，踢起自行車的腳撐，緊著嗓子催她?：“上?車，再不走?上?課要遲到?！?/br>
    他?把自行車騎得飛快，卻并不耽誤坐在后座的涂然，看見他?紅得快滴血的耳根。

    忘記在上?課，涂然沒忍住笑出來?。

    很輕的笑聲，但足以被旁邊的祝佳唯聽見。

    祝佳唯疑惑看過來?，問：“怎么了？”

    涂然連忙搖頭：“沒事，沒事?！?/br>
    所幸祝佳唯沒多問，她?得以避免尷尬。

    聽了會兒課，涂然轉(zhuǎn)頭又想起陳徹靠過來?給她?擋雨的那一幕，清清淡淡的檸檬味道，感覺到現(xiàn)在都還聞得到。

    她?有點(diǎn)，想喝檸檬汽水了。

    ***

    周五上?完一天課，終于要到周六，是約好要學(xué)自行車的日?子。

    也不記得昨晚做了什么夢，涂然沒怎么睡好，早上?被鬧鐘叫醒，仍困得不行，但還是迷迷糊糊地掙扎著起床，因?yàn)榻裉爝€要跟陳徹去學(xué)自行車。

    她?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間?，要去洗漱，卻見衛(wèi)生間?有人，于是掉頭，回到自己房間?門口，靠在門框上?等著，不知不覺，闔上?了眼皮。

    衛(wèi)生間?里，陳徹正在洗澡，早上?氣溫不高?，他?也任冷水澆頭。

    水流沿著修長的脖頸一路往下?，淌過窄而長的細(xì)腰，在人魚線處隱匿蹤跡。腰腹的肌rou薄薄一層，緊實(shí)有力。

    上?周他?多睡了會兒，涂然就一個人跑下?樓學(xué)車，還把膝蓋摔傷，這周他?特意訂了個更早的鬧鐘，就是睜眼后腦子還不太清醒，于是沖個冷水澡醒醒瞌睡。

    陳徹洗完澡，脖子上?掛著條毛巾，擦著頭發(fā)從衛(wèi)生間?里走?出來?，看到靠在門上?睡著的人，擦頭發(fā)的手一頓。

    女生大半個身?體都倚在門邊，一只手還抓著門框，臉蛋貼在手背邊緣，眼睛閉著，很輕地呼吸，均勻平緩。

    她?皮膚很白，長而濃密的睫毛覆在眼瞼，眼下?卻比平時?多了一片淡淡的青黑，似乎昨晚沒休息好。

    陳徹放輕腳步走?過去，停在她?身?前，稍稍彎腰，壓著嗓子輕聲喚：“涂然？”

    沒反應(yīng)。

    陳徹有些好笑，睡得還挺熟。

    站著睡覺到底不是舒服的姿勢，她?的眉心微微皺起。

    陳徹抬起手，食指指尖輕輕點(diǎn)上?去。

    即使睡著，她?也很聽話，隨他?的動作?，緩緩舒展眉心，皺痕被他?的指尖撫平。

    陳徹收回手，平直的肩膀斜倚在墻邊，彎著唇低喃：“怎么這么乖……”

    涂然在半夢半醒間?，隱隱地聽見有人在說話，近在耳邊，卻聽不清內(nèi)容，但聲音很熟悉，很好聽。

    一股熟悉的清爽的檸檬氣息，鉆入她?鼻間?，將她?從沉重的睡意里拉扯出來?。

    她?眼睫毛顫了兩下?，緩緩掀開眼皮，毫無準(zhǔn)備地，望進(jìn)少年的眼睛。

    總是沉郁如海的眼睛，此刻像是被雨水仔仔細(xì)細(xì)沖刷過，有種未經(jīng)?人間?煙火氣的清澈，沒再有疏冷凌厲的攻擊性，濕潤柔軟，仿佛一汪引人沉溺的湖泊。

    涂然睡意朦朧地望著他?，一時?半會兒，沒能?緩過神，分不清是在夢里，還是現(xiàn)實(shí)。

    見她?醒過來?，陳徹不動聲色站直身?體，拉開距離后，若無其事開口：“怎么不回房間?睡？”

    涂然大腦在龜速開機(jī)，揉了揉眼睛，扶著門框，跟著站直身?體，邊回答：“要學(xué)騎車?！?/br>
    “學(xué)自行車很快，不急這會兒?！?/br>
    陳徹看著她?的黑眼圈，沒忍住，說了句，“兔子變熊貓?！?/br>
    熊貓懵懵懂懂地歪頭：“嗯？”

    “……”久違的心臟麻痹。

    陳徹捂著心口別開臉，丟下?一句“你回去補(bǔ)個覺再來?”，就立刻轉(zhuǎn)身?回了房。

    涂然一臉茫然，洗漱時?，看見自己的黑眼圈，才慢半拍地明白，對著鏡子，莫名其妙地傻樂出聲。

    感覺要花很多時?間?學(xué)車，她?沒睡回籠覺，簡單解決了早餐，趁太陽不大，和陳徹一起推著自行車去到小區(qū)樓下?。

    “抬頭看正前方，別盯著地面?！?/br>
    陳徹怎么說，涂然就怎么做，但抬起頭沒多久，踩下?腳踏，車輪滾了兩圈，她?就又不自覺低下?頭。

    “別怕摔跤，我會扶著?！?/br>
    頭頂響起少年的聲音，平和的語氣，給人以安全?感。

    涂然下?意識抬頭，骨節(jié)分明的手，就搭在她?右手邊，膚色冷白的手背，依稀可見青色血管。稍使力氣的動作?，他?手背的青筋隨之鼓了鼓。

    在他?的掌控下?，搖搖晃晃的前輪立刻變得平穩(wěn)。

    涂然盯著他?的手，有一瞬的晃神。在被發(fā)現(xiàn)前，她?立刻收回視線，看向正前方。

    稍微騎穩(wěn)一點(diǎn)后，陳徹要松開手，讓她?自己試著騎。涂然連忙阻止：“別別別！我還離不開你！”

    我還離不開你……

    陳徹手臂一僵，嘴角不受控地往上?飛，又強(qiáng)行被他?壓下?。

    他?輕咳了聲，盡可能?讓語氣平靜：“我去后面給你扶著，你繼續(xù)騎。”

    聽他?只是換了個扶車的地方，涂然這才點(diǎn)頭答應(yīng)。

    陳徹繞到她?車后，低著頭，在她?看不見的角度，終于能?解放瘋狂要往上?翹的嘴角，最后一絲理智尚存，才沒有笑出聲音。

    涂然學(xué)車學(xué)得認(rèn)真，也瞧不見身?后人傻樂的模樣。

    還算平穩(wěn)地往前騎了一段，忽然察覺身?后太安靜，她?不安地喊：“陳徹，你還扶著嗎？”

    “我還在?！?/br>
    陳徹在身?后回應(yīng)，清朗的嗓音給人莫名的安全?感，

    涂然立刻安心，于是騎一段路就喊他?一聲，他?也不厭其煩地回應(yīng)。

    她?專心地騎了一會兒，也忘記再喊他?，感覺不錯，甚至想騎快一點(diǎn)，于是提議：“你要不要松手試試？”

    陳徹卻沒應(yīng)聲。

    涂然以為他?沒聽清，又喊了聲：“陳徹？”

    他?卻還是沒回應(yīng)。

    涂然覺得奇怪，停下?車，腳踩在地上?，轉(zhuǎn)頭去看，卻見少年早已站在她?身?后的十步開外，雙手慵懶地環(huán)在胸前，正看著她?笑。

    他?早就松手了！

    涂然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直到陳徹朝這邊走?過來?，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回神了，熊貓同學(xué)。”

    涂然還以為至少要學(xué)一個上?午，沒想到才下?樓半小時?，就學(xué)會，除了不敢相信，還是不敢相信，“我、我會了？”

    “嗯哼?！彼?點(diǎn)頭。

    “天哪！”她?驚嘆。

    “天哪?！彼?起了玩心，故意學(xué)她?說話。

    涂然夸他?：“竟然這么快就把我教會，你太厲害了！”

    她?第一反應(yīng)不是夸自己，竟然是夸贊他?，陳徹眉峰一挑，禮尚往來?地夸回去：“是你聰明?！?/br>
    涂然覺得自己也挺厲害，這會兒不謙虛，摸著腦袋嘿嘿傻笑。

    陳徹提議問：“要不要試試騎車去學(xué)校？今天下?午社團(tuán)練歌?！?/br>
    聽到社團(tuán)兩字，涂然表情一僵，聲音也不覺變小，“我就不去了吧，我還有作?業(yè)沒寫完?！?/br>
    這不算假話，但也確實(shí)是逃避去社團(tuán)的借口。

    陳徹盯著她?看了幾?秒，她?的心思幾?乎不用猜，把心虛都寫在臉上?。

    他?沒戳穿她?的借口，也沒再強(qiáng)求，說：“那就不去，我陪你在小區(qū)里再練會兒?！?/br>
    涂然眼睛一亮，烏云瞬間?一掃而光：“好呀！”

    涂然在小區(qū)里又騎了兩圈，熟練cao作?，陳徹就站在路邊的一棵銀杏樹下?，目光追隨著她?。

    初初學(xué)會自行車，她?臉上?掩蓋不住的興奮，眼角眉梢都泛著笑意，時?常朝他?這邊看過來?，陽光下?的笑容令人目眩。

    陳徹插在兜里的手指微動，到底還是拿出手機(jī)，在她?轉(zhuǎn)彎往另一邊騎走?時?，抓拍一張晃動模糊的背影。

    涂然在那邊盡頭再次轉(zhuǎn)彎，往這邊騎過來?時?，遠(yuǎn)遠(yuǎn)看見少年低著頭，目光在手機(jī)上?。也不知道手機(jī)里有什么好玩的東西，他?一動不動地在看。

    陽光落在他?身?上?，照著他?的發(fā)梢像在發(fā)光。

    再騎近點(diǎn)兒，她?看見他?唇邊的笑意，竟比晨間?的陽光還溫柔。

    涂然更好奇了，朝他?騎過去，帶著一陣風(fēng)停在他?面前，問：“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