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離譜！”陳賢要?dú)庹耍p手抱著頭，從餐桌旁快步走到客廳，低著頭轉(zhuǎn)圈走。

    “我不離譜，我割之前有嚴(yán)格消毒?！?/br>
    “你……”陳賢猛地轉(zhuǎn)頭看他：“你還挺自豪？！”

    他真是不懂了，這是科研工作者的矜持嗎？自殘也要走流程？

    “我就是想知道，這樣到底有沒有緩解焦慮的效果，每個(gè)區(qū)域，效果一不一樣……”高明一開口就不停，言語毫無感情。

    手里的湯匙突然被奪走，高明被瞬間就逼到面前的陳賢嚇了一跳。那人高高揚(yáng)起手，下一秒高明緊閉起雙眼沒敢看，但聽到瓷器爆碎的響聲。

    “我做錯(cuò)了什么你們這樣對我？”陳賢的聲音帶著nongnong的失望。

    高明移開擋在眼前的手臂，看見陳賢握著那砸碎的勺柄，用鋒利的斷裂口抵著他自己的左腕，問：“你想試這里嗎？”他顫抖的手又移到了脖子上，“還是這兒？我告訴你疼不疼?！?/br>
    呼吸被驚得滯住，胸口悶痛頭腦眩暈，可高明顧不得自己了，拼了命想阻止他：“別啊！哥，我錯(cuò)了，我錯(cuò)了！”

    “好玩嗎？”陳賢怒不可遏地盯著他，喊道：“好玩嗎？！你那多余的好奇心，要?dú)⑺牢覇幔俊?/br>
    “我錯(cuò)了！求你，放下……”高明伸手去奪他手里的利器，心臟疼得左臂也沒有力氣，氣也喘不上，竭力解開了束帶的他，此刻幾近要從輪椅上一頭栽下來。

    陳賢看準(zhǔn)了時(shí)機(jī)，把手里的殘片扔開，沖上來接住了搖搖欲墜的人。

    “高明啊……”緊緊抱著他，陳賢的身體控制不住地戰(zhàn)栗。

    懷里孱弱的青年臉色煞白，嘴唇青紫，眼球上爬滿了紅血絲，目光牢牢鎖著他，似還是害怕他干出什么沖動(dòng)之事。他身體緊張得僵直，左手摳著自己胸口，右手手指僵硬地勾著陳賢的衣服，想要用最后的力氣聯(lián)結(jié)起兩人。

    他身體怕是承受不住這驚嚇，陳賢趕快調(diào)整了姿勢哄他。

    “別緊張，高明，你看，已經(jīng)丟遠(yuǎn)了。”他騰出手來給高明看，然后拉起他的手腕，想摸一摸脈搏。

    手腕上的筋緊繃著，根本探不到血管，陳賢只能先幫他捋著活動(dòng)，在他耳邊低聲安撫：“抱歉、抱歉，哥也不想這樣，但是不嚇嚇你，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覺?！?/br>
    “……嗚嗚嗚嗚嗚……”像是這段時(shí)間感覺不到的所有疼痛都積累起來集中爆發(fā)了，高明痛得撕心裂肺，泣不成聲。但即便馬上要窒息，他也掙扎著想把話說完：“不可以……不可以傷害自己……”

    “是啊，不可以傷害自己?！标愘t重復(fù)著，在高明鼻梁上吻了吻：“你自己說的，可要算話。哥也答應(yīng)你，不傷害自己，你放心?！?/br>
    “不害怕，沒事了，沒事了……別嗆到……”他抱著他微微搖晃著，頭抵著頭，和他曾經(jīng)那次借著酒勁表白時(shí)，一模一樣的姿勢。

    高明恢復(fù)得艱難，看來是真嚇著他了，陳賢再把湯匙遞給他時(shí)，他哪只手都控制不好，那頓晚餐后來是陳賢喂他吃完的。

    飯后體力不支，他在輪椅上就犯困，也是陳賢推他去的浴室。

    陳賢把擠好牙膏的牙刷塞進(jìn)他手里，他抬手動(dòng)了幾下，居然沒握緊，把牙刷掉到了腿上。

    心里憋屈，高明氣哄哄地一甩手，將牙刷撥到了地上。

    見他懊惱弄臟了睡衣，陳賢連忙拿毛巾替他擦，并且安慰著：“讓它不配合，打它！不生氣啊，你等等我?！?/br>
    他說著走了出去，不到一分鐘就拿著他的電動(dòng)牙刷和一個(gè)新的刷頭回來，潤洗干凈，組裝好，再重新擠好牙膏。

    “現(xiàn)在也不擔(dān)心出血了，用這個(gè)?！彼f著在高明輪椅旁邊蹲下，和他視線等高，“張嘴，我?guī)湍闼??！?/br>
    “……這還能包辦代替呢？”高明睜著哭得紅紅的眼睛看他。

    “如果你需要，我什么都會(huì)替你做?！?/br>
    高明顫巍巍接過電動(dòng)牙刷，生怕把它再弄掉。

    “我不會(huì)把你捆在我身邊的?！彼麚u搖頭，說完便把牙刷含在嘴里按下了開關(guān)。

    “可是我想。”陳賢邊說邊撿起地上的軟毛牙刷扔進(jìn)垃圾簍，“這可怎么辦呢？”

    牙刷震動(dòng)的聲響挺大的，不知高明有沒有聽到他的話。

    洗漱完高明直接被抱上了床。

    可陳賢沒把他放下，而是直接坐在床上摟抱著他。

    頭靠在他頸窩，胸口被他一下一下規(guī)律地?fù)嵊|著，高明覺得舒服點(diǎn)了。

    “你焦慮什么??？跟我說說?！标愘t輕輕地問。

    高明裝聾作啞，只是仰起頭，把唇往陳賢嘴邊貼，叫他吻他。

    說什么呢？說焦慮自己時(shí)日無多？還是說焦慮他會(huì)愛上別人？

    何況焦慮只是個(gè)脫口而出的借口，割那些小傷最初只是想測試手臂的感覺障礙范圍……

    可是越?jīng)]有感覺，越想割得更深一點(diǎn)、更多一些。

    仿佛是對自己的一種報(bào)復(fù)。

    居然覺得好玩起來，就想看看這半死不活的身軀，還能鬧出什么幺蛾子。

    可怎么忘記了這會(huì)傷害到愛人？

    吻到深處有些缺氧，高明迷迷糊糊地想起些舊事，他開始慶幸自己剛癱瘓時(shí)候，陳賢還沒有那么在乎他，否則，那根中性筆插到大腿里的時(shí)候，陳賢該多痛啊？

    他很慶幸如今陳賢找到了新的誰一起分擔(dān)這份在乎。否則，如果以后發(fā)生什么不測，全心全意落了空，他該多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