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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形機(jī)械[無限] 第17節(jié)

    未知的恐懼重新蔓延上來。

    在阿金抿著唇,做好心理準(zhǔn)備要去推門的時候,卷毛已經(jīng)將門給一腳踹開了?;覊m簌簌撲落,因?yàn)槟昃檬?,輪軸部分不由得發(fā)出很干澀巨大的噪聲。

    阿金沒被鬼怪嚇著,倒是被卷毛弄出的聲響嚇到了。

    她內(nèi)心痛苦地想:這就是大佬吧。能囂張成這個樣子還沒死多少都有點(diǎn)本事的。

    元欲雪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事實(shí)上也的確很難有什么現(xiàn)象讓機(jī)器人受驚。

    門被打開后,元欲雪跟了進(jìn)去。

    這片區(qū)域劃分不算復(fù)雜,沒有墻面間隔。踏進(jìn)去后,里面的內(nèi)容物也一覽無遺。

    銀色的器械映在元欲雪的眼底,像落進(jìn)眼底的一片雪。

    那些器械的樣式都十分猙獰,甚至算得上可怖。

    有帶著鐐銬的機(jī)械椅,上面懸掛著很多把形制怪異的刀具,林林總總有數(shù)十把長刀短匕?;虮∪缦s翼,或厚重鋒利,都映襯出一股危險意味。

    在最上方的機(jī)械部位,還懸掛著類似電鉆形狀的鋒利螺旋刃。下半部分則連接著u型凹槽,有幾條類似管道的細(xì)長凹槽,連接到器械最底部。

    元欲雪的睫羽垂下來,盯著那一片有些久——那管道里面,積蓄著淡淡的紅色,像是血液干涸后留下的枯燥血痕。

    除此外,也同樣有著許多其他的奇形怪異的器械。機(jī)器吊床上的電擊設(shè)備、懸掛著的藥瓶中的紅色液體、甚至還有一處類似絞刑架的機(jī)械制品,上面纏繞著鎖鏈和垂下來的沉重鐵塊,鐵塊上面粘著一種難言的分泌粘稠物,像是被焦?fàn)C的細(xì)微人體組織。

    阿金的瞳孔在觸及到這一切的瞬間,都些微地收縮了一下。

    她半晌才不確定地道:“這些是……刑具嗎?”

    光她能看出來的設(shè)備,就有用于剮rou、放血、開顱、烙印的。甚至那些裝在瓶中的淡紅藥劑,看上去都像極了藥物審訊的時候,扎進(jìn)血管里的物品。

    元欲雪沉默地掃描了一遍,將這些器械和資料庫中對應(yīng)起來。

    因?yàn)樗鼈儗?shí)在太落后古舊,造型上又有些差異和畸形,這個分析的時間稍微久了一些。

    “不是?!彼f道。

    卷毛想上去碰觸某樣器械,但不知想到了什么,還是沒下手,只是在一旁說道:“這不是很明顯嗎, ‘醫(yī)療室’會出現(xiàn)的當(dāng)然是‘醫(yī)療器械’啊,就是有點(diǎn)邪門的那種——”

    他又輕輕“嘖”了一聲,“不過這種東西,說是刑具也沒什么錯吧?!?/br>
    這一套下去,正常人都挺不住,早沒命了。

    不知為什么,比起“刑具”這個答案,在聽到這些是“醫(yī)療器械”的時候,阿金微微皺眉,露出了更加難以接受的神情來。

    有些毛骨悚然。

    這里面擺放著的恐怖器械,讓人一下都不想停留。阿金抿著唇說,“我們快些走吧,這里也沒有標(biāo)本。”

    兩人沒有異議,穿梭過這些“醫(yī)療用品”,走向了另一邊的通道門口。

    卷毛步伐要快一些,先一步走上前拉開大門,半撐在門邊,等元欲雪和阿金走過去了,才松開力道。

    那扇門很快合上了,并且又激蕩起一層很薄的灰塵。

    他們走出了有一段距離,回頭幾乎看不見那扇門了,元欲雪才突然開口道:“剛才的器械上,沒有落灰?!?/br>
    他的語氣十分平靜,音調(diào)又偏冷,很難讓人產(chǎn)生惶恐焦慮感。阿金愣了一下,臉色才后知后覺地白了——

    她還能回憶起來當(dāng)時的畫面,明明前后的門上都積蓄著細(xì)小灰塵,偏偏那些器械,雖然看上去很陳舊,還留有惡心粘稠的組織物和臟污血垢,卻偏偏一點(diǎn)灰塵都沒沾。

    簡直像是……不久之前還被使用過一樣。

    “管他呢?!本砻恢朗鞘裁磿r候發(fā)現(xiàn)的,嘟囔著說,“反正沒冒出什么鬼東西攔路?!?/br>
    元欲雪想了想,贊同:“嗯?!?/br>
    阿金:“……”

    你們心態(tài)也未免太穩(wěn)了吧。

    不過她的確也在這種全員穩(wěn)定的狀態(tài)下,被微妙地安撫了情緒。

    反正急也沒用。

    那處擺放醫(yī)療器械的區(qū)域雖然詭異,但他們越往里走,見到的也是越普通常見的設(shè)施。只是溫度又開始下降了,先前如附骨之疽的冷意重新纏繞上來。

    將抵達(dá)中心區(qū)域的時候,他們第一次碰上了被鎖住的門。

    是樣式很陳舊的門鎖,沉重的銀色鎖鏈墜在兩個門把手間,牢牢封鎖著能拉開的一處縫隙,門上刻著紅色符文。元欲雪剛上前握住了鎖鏈,想把它捏碎的時候,卷毛說道:“讓開一點(diǎn),我來開鎖。”

    元欲雪以為他有什么特殊的開鎖技巧,退開了半步。

    卷毛看著元欲雪離得足夠遠(yuǎn),不會誤傷到,才抬起腳猛踹了一下門鎖。

    那一下的落力點(diǎn)非常精準(zhǔn)且暴力,明明看著很粗長的一根鎖鏈,卻被踢得晃蕩叮哐,從中間的某點(diǎn)脆弱的裂開來,順勢滑落在地上。

    卷毛收回自己略顯夸張的動作,心中想著:這一腳是不是還挺帥的?

    并且用驕傲目光快速地瞥了元欲雪一眼,就發(fā)現(xiàn)他此時神色平靜,毫無波瀾。

    卷毛:“……”

    注意到卷毛專注的注視,元欲雪微偏過頭:“?”

    他詢問:“要進(jìn)去嗎?”

    卷毛:“……要?!?/br>
    鎖鏈被踢碎的時候,冷氣便爭先恐后地從里面鉆了出來,從腳踝處攀爬到溫?zé)岬钠つw上。就算是卷毛這種對外界實(shí)在不敏感的人都發(fā)現(xiàn)了:“這里面是裝了空調(diào)嗎?整得和停尸間一樣?!?/br>
    阿金嘴角微微一抽。

    就算你是大佬,嘴上能不能也忌諱一點(diǎn)?

    但這種輕松的想法根本沒能維持多久,在下一秒,阿金的瞳孔猛地收縮成一個點(diǎn),是驚懼下的下意識反應(yīng)。

    空蕩蕩的封鎖房間內(nèi),擺放著一面陳尸柜。密密麻麻的白色柜格間貼著編號和被劃掉的姓名,但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有三個底部的柜格緩緩打開了,滑動的床板發(fā)出的“吱呀”聲在這種環(huán)境下顯得無比刺耳。

    即便隔得遠(yuǎn),也能一眼就看到泄露出的刺眼猩紅色和略顯扭曲的肢體。

    精神上的緊繃導(dǎo)致了生理上的不適,阿金感覺胃部空空蕩蕩,反胃的感覺不斷蔓延上來,唇線抿成了一條直線——

    然后她聽見卷毛若有所思的疑惑。

    “這個能算標(biāo)本嗎?”

    元欲雪在旁邊平靜回答,“不算?!?/br>
    緊接著,抬腳向陳尸柜那邊走去。

    阿金:“……”

    她想,謝謝,好像也沒有那么緊張了。

    第18章 整蠱游戲

    再靠近幾步,三具從陳尸柜中滑出的尸體這下徹底暴露在視野中。尸體下半部分蓋著白布,只能看見輕微的身體起伏和翹起的足尖,并不怎么稀奇。但上半部分的慘狀,多少有點(diǎn)超出人的承受能力。

    從不算完好的面部狀態(tài)和發(fā)型特征上,能看出這是三具屬于不同年齡階段的尸體。

    少年、中年、老年人,都是男性。

    他們的面部被涂上了小丑妝容般的紅色顏料,嘴唇部分畫上了一個鮮紅弧度,像是一個難以被描述出的詭異笑容。面部器官都不算完整,少年缺少了眼睛,中年人被摘掉了鼻子,老年人的頭顱上有一個破開的洞口,仿佛能透過打開的那處望見里面起伏的灰色物質(zhì)和腦漿。

    身軀部分更不必提,肢體扭曲地被擺放成各種怪異形態(tài),隨意的仿佛那是積木拼接成的玩具。有人少了一只手,有人的軀體上卻多出了一只手——因?yàn)闆]有衣物遮掩,能很清楚地看見,那只手掌是從胳膊底下生出來的,渾然天成,仿佛這世界上就該有天生長著三只手的人。

    胸膛部位,更是泥濘的不成樣子。幾乎全部被剖開,血淋淋的皮膚裂口下,仿佛能看見暗紅色的各類器官,亂糟糟地塞在對方微微鼓起的皮囊下。

    這一幕太過清晰細(xì)致,哪怕阿金現(xiàn)在沒剩多少恐懼感,卻也下意識地感到反胃。

    這些都是什么時候的尸體,為什么會這么——

    阿金腦海中冒出一個很不合時宜的形容詞。

    新鮮。

    仿佛他們是不久前被殺死的。

    沒等阿金再思維發(fā)散,她看見元欲雪突然伸出手,將那白布更往下掀了一點(diǎn)。

    顯露出來的部分同樣血rou模糊,而他似乎想碰觸一下。

    阿金想到少年人那雙漂亮手指會被流出的腥臭鮮血沾染,下意識抗拒起這種畫面。

    “別……”她向前一步,糾結(jié)地提議,“拿紙巾墊著,別沾到,臟。”

    “嗯?”元欲雪回頭看她,“不會沾到?!?/br>
    他的手剝開胸膛的位置,觀察過里面的內(nèi)臟形態(tài),覺得有些怪異,但現(xiàn)在還無法尋求出怪異的根源。只是收回了手,指尖依舊凝白如玉。元欲雪輕聲解釋道:“是模型?!?/br>
    阿金訝異。

    元欲雪見過很多死人。

    多到從他看見這些“尸體”的第一眼,不用依靠數(shù)據(jù)掃描,已經(jīng)確定這些只是仿真的模型。

    這些模型也并不算粗糙,單作視覺上的欺騙已經(jīng)足夠了。

    模型比例幾乎是一比一刻畫的,材質(zhì)質(zhì)感極其真實(shí),和真人骨血無異,在光源黯淡、極具氛圍感的情況下,連卷毛都錯認(rèn)為尸體。只不過他靠近了,沒聞見血腥味,才發(fā)現(xiàn)這些原來都是假人。

    怪不得元欲雪說不能算標(biāo)本。

    哪怕是真的死人卷毛都不見得害怕,更何況是假人了。他端詳片刻,面不改色地把手伸進(jìn)那些敞開的胸膛中攪動,翻找那些模型制成的內(nèi)臟腸胃之類的物品,最后也只能遺憾地得出結(jié)論:這里面的確沒真貨。

    想走捷徑找到標(biāo)本是不可能了。

    當(dāng)他將手收回去的時候,頂上的燈光突然一黯。

    懸掛著的白熾燈劇烈地顫動了兩下,明明滅滅。在如同幻燈片播放的間隙中,阿金看見躺在臺面上的模型身軀似乎彈動了一下,她心頭微微一突,下一瞬間,燈光徹底熄滅,黑暗席卷一室。

    光線消失,在這種狀態(tài)下,聽覺變得無比敏銳起來,似乎有什么東西摩挲過金屬臺面,接踵而來。

    這種時刻的黑暗極為可怕,阿金下意識退了一步,耳朵擦到了什么東西。

    冰涼柔軟,像沒什么彈性的皮膚。

    元欲雪在黑暗中,微眨了眨眼。

    那些他覺得有些古怪的“模型”們都坐了起來,同時從柜格里爬出,敏捷地蹲守到兩個不同的方向。

    其中少年人的模型沒有走遠(yuǎn),它彈跳力極強(qiáng),躥到了天花板上。半邊血rou模糊的身體吸在了上面,半具身體則垂吊下來,經(jīng)過改造的那只青白色手越伸越長,甚至超越了它整具軀體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