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珩于是起床，披上外套，“晚上吃簡單一點，小餛飩可以嗎？”

    “什么餡的？”

    他回憶兩秒，說：“就是鮮rou餡?！?/br>
    “可以！”

    兩人吃完兩大碗餛飩，向楠拖程如珩去祁大散步。為了省事，他們騎共享單車過去。

    她的確精力旺盛，睡過一覺，又吃得飽飽的，下午的歡愛完全不影響她似的，牽著他的手，倒退著走路，和他說話。

    程如珩說：“小心踩到狗屎?！?/br>
    嚇得向楠立馬回頭看，什么也沒有，她一報還一報：“小心碰到你學生?！?/br>
    這回是一語成讖。

    一個學校也就這么大，他教過的學生又不少，碰到是概率問題。

    那兩個女生看到程如珩，還頗為懷疑地看了又看，最后才上前來打招呼：“程老師，這是師母??？”

    程如珩“嗯”了聲。

    向楠朝她們友善地笑了笑，“嗨?！?/br>
    她們走后，向楠說：“你信不信，她們走之后，一定會說‘哇塞，程老師不聲不響的，找了一個這么漂亮的女朋友’。”

    他被她夸張的語氣逗笑，“自信是好事?！?/br>
    “那當然，”她撩了一把頭發(fā)，“自信女人放光彩?！?/br>
    到cao場，向楠叫他：“程老師。”

    “嗯？”

    她指著某處說：“當初，我就是在這里墜入愛河，溺斃身亡的，你要來給我收尸嗎？”

    程如珩：“……”

    作者有話說：

    登堂入室意思是登上廳堂,進入內(nèi)室。比喻學問或技能從淺到深,達到很高的水平。文里用的是字面意思。

    第40章 第四十陣風

    ◎權(quán)當是哄他美麗的女朋友和可愛的小外甥女開心了。◎

    如果給程如珩打個男友評分, 向楠愿意打九十五分。不能太滿，需要留進步空間。

    每天他都會對她道三次安，她的抱怨、吐槽他會聆聽, 再給她提建議，或者安慰她——并不是以一種高高在上、長輩抑或教導的態(tài)度, 相反, 他的語氣輕松詼諧。

    他們是平等的。

    譬如，一天早上, 向楠起得早了些, 想去祁大那邊買份煎餅果子，一個男生與她擦肩而過，袖子上的裝飾拉鏈勾破了她的毛衣, 甚至沒向她道歉。

    后來吃到一半，才想起楊立誠前一天通知今天早上開會，匆忙跑去公司，煎餅果子在路中掉落。

    加班到晚上八九點，一個bug死活找不出來, 撓得她頭快禿了, 最后發(fā)現(xiàn)那個bug不僅明顯, 還很低級。

    “我今天一定是水逆, 怎么做什么都不順？”

    程如珩說：“你可以來找我, 把霉氣分我一點，說不定兩人一起倒霉?！?/br>
    然而是他開車來接她，在家給她下了一碗熱騰騰的小餛飩，湯底放了蝦米, 另有一份涼拌花甲。在一個寒冷的夜晚, 這是多么令人欣慰的招待。

    向楠簡直感激涕零：“程老師, 改明兒我就給你送面錦旗，寫——大慈大悲活菩薩程如珩。”

    程如珩倒了杯紅且黏稠的液體，擱到她手邊，她問：“這是什么？”

    “山楂汁，促消化的。”

    真是活菩薩，怕她半夜吃多不消化，特地備了這個。碰一碰，還是溫的。

    向楠吹了吹熱氣，把一個個圓滾滾的小餛飩往嘴里送，說：“如果把霉氣沾給你的話，你待會兒洗碗，不是你傷就是碗亡?！?/br>
    洗完，程如珩凱旋，告訴她：“人碗平安?！?/br>
    不知道為什么，她莫名被戳中了笑點，笑了一陣，白天的負面情緒一掃而光，連看他書桌上的古文書籍都覺得可愛起來。

    他并不介意她進出他的書房，只是提醒：“不要弄亂桌上資料。”

    坦白地講，程如珩是情緒很穩(wěn)定，包容性很強的人，穩(wěn)定得像ai。也會令向楠反思，自己是否太情緒化了。

    后來想通了，兩個波瀾不驚的人待在一起，豈不是疊buff，死靜死靜的。

    但是，向楠炮仗一樣的性格，無論跟誰，相處久了，也都免不了摩擦。和周悅?cè)痪褪?，大吵幾次，小鬧不斷，不過依然是鐵打的姐妹情。

    暫時，只是暫時，他們目前十分平和，得歸結(jié)于彼此工作的忙碌。

    這周末，程如珩帶向楠去程嫻家吃飯。

    她無端覺得緊張，思思很喜歡她，程嫻也是溫柔善良的人，不用擔心，但她知道，他jiejie相對于他半個家長，四舍五入，就是見家長了。

    當jiejie的，審視可能成為自己弟妹的女生，也許眼光總是挑剔的。

    同是一弟之姐的向楠，能夠體會，看弟弟不順眼是一回事，傻弟弟被騙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今年冬天冷，十一月氣溫已經(jīng)低下來，程嫻家里開著暖氣，一進屋向楠就覺得悶，熱得脫了外套。

    程如珩自然地接過，和自己的一起掛在衣帽架上。

    見狀，程嫻道：“說起來，向楠，還要謝謝你。”

    “謝我什么？”

    她調(diào)侃：“我一直好奇如珩談戀愛會是什么樣子，這不得謝謝你，讓我有生之年能看得么？”

    向楠看看程如珩，說：“就算沒有我，程老師也不可能孤寡一輩子啊?！?/br>
    “說不準?！背虌诡I他們進屋，“他是干得出這種事的人，他看著好說話，可死心眼得很，特能跟自己較勁?！?/br>
    程如珩不是老頑固，但一旦認準，八頭牛也拉不回。

    他也不會跟你吵得臉紅脖子粗，那不是他的性格，他就憋在心里，反復去想。

    曾經(jīng)跟人產(chǎn)生意見分歧，他面上不聲不響，那一陣子，他四處搜集資料，作證他的觀點，卻沒有試圖說服那人，只是為了自己。

    向楠驚訝道：“真的嗎？完全看不出來?！?/br>
    程如珩自我澄清：“是格物致知精神。”

    “得虧你們不是同專業(yè)的?！币恢婚偕∝埜Z出來，程嫻彎腰抱起來，“雖然人愛用‘尋找另一個自己’來形容愛情，但太相似的人，其實不適合在一起?！?/br>
    她指指程如珩，“你看他，性子這么散漫，再來一個，湊一塊，那兩人就不用過日子了?！?/br>
    向楠笑說：“果然什么鍋配什么蓋?！?/br>
    程如珩捋捋小貓腦袋，“姐夫不是對動物毛發(fā)過敏嗎？”

    “是啊，打算找人送出去來著?！?/br>
    程嫻解釋給向楠聽：“思思一個好朋友家里的貓前幾天生崽了，她也想養(yǎng)，要了一只，可老秦過敏，只能送出去，思思還不太樂意呢，但也沒辦法。”

    向楠自告奮勇：“給我呀，然后思思也可以來我家看貓貓?！?/br>
    思思聞言，眼睛一亮，“真的嗎向楠jiejie？”

    “這種事怎么好想一出是一出，”程如珩拍拍向楠的頭頂，低聲斥責，“你一個人住，整個白天上班，這么小的貓，你怎么照顧？”

    向楠抱他的胳膊，“程老師，你沒課的時候不是在家嗎？你之前也養(yǎng)過的。”

    程如珩看著她的眼睛，小幅度地搖了搖頭，表示不愿意，幫人養(yǎng)和自己養(yǎng)是兩碼事。

    “不行哦？”

    還是搖頭。

    一大一小雙雙失落。

    吃飯時，程嫻把貓關起來，屋里她也要勤清毛，不然秦明荃沾了貓毛，會不止地打噴嚏。

    要逗貓的話，只能把貓帶到一邊，遠離男主人。

    程嫻幫思思自制了一根逗貓棒，兩女孩蹲在陽臺角落，逗著貓咪。

    向楠個子是高，這么蹲著也縮成一小團了，旁邊的思思是更迷你的一團，程如珩掏出手機，拍下兩人一貓。

    程嫻走到他身邊，“什么時候這么喜歡的？”

    她的親弟弟，她豈會不了解。她無意瞥到向楠的手機壁紙，照片上，站在氣球攤販前的男人，一看就是自家弟弟。

    那不像他會做的事。

    現(xiàn)在，看著女朋友在逗貓，嘴角都含著淺淺笑意。

    愛情來臨的訊號，本就不是天崩地裂，山呼海嘯的，只是她在鬧，他在笑，相視一個眼神彼此就知道。

    “不知道，”聽到說話聲，向楠回頭，程如珩對她笑了笑，回答著程嫻，“不知不覺?！?/br>
    一切發(fā)生得無聲無息。云的聚散，草木的興盛，還有愛情的到來。

    “還以為你這一輩子要跟書，還有那三尺講臺過了?！?/br>
    程如珩疑惑：“我表現(xiàn)得有那么……清心寡欲嗎？”

    “有?！彼龜蒯斀罔F，“給你介紹，哪哪條件都不錯，你也拒絕，也沒勉強你，你就一直拖下去。今年我還跟媽說，你這德行，最好別催，越催越有逆反心理?！?/br>
    這幾乎是聲討了，偏他還找不到詞反駁。

    他們會說業(yè)立而家成，如今他已有事業(yè)，再成不了家，就是他自身的問題了。

    程如珩：“好好好，總之你暫時別告訴家里，等時機到了，再帶她回去?！?/br>
    “喲?！背虌固裘?，“這才多久，就確定是她了？”

    他笑笑，“事無絕對，因時而變，但我目前的確如此期望?！?/br>
    他喜歡穩(wěn)定，又拒絕一成不變，其實并不沖突。

    行星運作有其規(guī)律，但偶爾也會偏離軌道。向楠就是他人生中的脫軌，然后，帶著她，重回正軌。

    那邊，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兩個女孩咯咯地笑，這樣的快樂，他們無法插足，又令他們羨慕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