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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16節(jié)

    姜莞見她面上隱有淚痕,大抵方才安撫云黛時她也跟著哭過一場。

    她上前來見過禮:“云黛眼下情緒還不太穩(wěn)定,但好在不再尋死覓活,等明日早起她再好些,我再帶她到二殿下面前去磕頭叩謝吧?!?/br>
    趙行說不用:“李姑娘也不必為此事太過傷懷,更不必為她同我道謝?!?/br>
    姜莞側目看他,搖了搖頭。

    趙行會意,就沒再點明。

    李玉棋曉得趙行這是客氣話,該有的禮數她總要做足了。

    本來就以為他是陪著姜莞來看云黛的,這會兒同他寒暄過,便去拉姜莞:“我領你進去看她?!?/br>
    她的手剛搭上姜莞手臂,姜莞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李jiejie,我們過來是另有件事情,想來問問清楚,李jiejie讓人去請你二兄過來吧?!?/br>
    李玉棋秀眉一擰,下意識想問她還有何事。

    轉念一想,姜莞也不是胡攪蠻纏之人,趙行盡管驕縱她,也不會縱她無理取鬧,既說是有事,大抵是真的。

    于是她說好,抽回自己的手,吩咐云杏去請李存愈過來。

    兄妹兩個的院子本就挨著,李存愈來得很快。

    今日事眾人心中其實都憋著一口氣,他也不例外。

    這會兒見趙行端坐主位,姜莞和他meimei坐在左手邊太師椅上,而本該在內室休養(yǎng)的云黛,正哭的梨花帶雨,眼神呆滯,掖著手立于堂中,那口氣倏爾更提上來。

    故而見禮時禮數實在算不上周正,好在趙行從不計較這個。

    李存愈往下壓一壓火氣,盡可能平聲問趙行:“二殿下所說有事,仍舊是云黛之事嗎?此事不是已經查問清楚,怎么又到六娘這里來問呢?”

    做兄長的,總是會維護自家meimei的。

    趙行也不惱,只安安靜靜從袖口里掏出那只香包來,放在身旁紫檀雕雙龍戲珠紋案桌上。

    李家兄妹對視一眼,皆困惑。

    只有云黛,她視線隨著趙行的動作而動,在看見那只香包的第一時間,打了個冷顫,臉色驟變。

    姜莞笑起來:“看來云黛你還認得這只香包?!?/br>
    “不……我不認得……”

    丫頭一開口,分明上下牙齒打顫碰撞在一起,磕磕巴巴起來。

    李玉棋心中不解,卻知趙行不會開口,他單純就是陪著姜莞過來撐腰的而已。

    于是她溫聲問姜莞:“阿莞,那是什么東西?”

    “是行宮的奴才在荷塘邊上撿到送到二哥哥院中的,這香包精致,是姑娘家所用,偏又又一股異鄉(xiāng),元福因懂香,覺著不對,二哥哥便傳醫(yī)官來看過,那里面裝的竟是催情之物——”尾音最后,重重砸下來,聲兒又厲又沉,姜莞銳利的目光定格在云黛身上,話卻是對著李玉棋說,“李jiejie,這東西是誰的,你不妨親自再問問云黛?!?/br>
    李家兄妹不是傻子。

    她把話說到這份兒上,分明是說香包本屬云黛所有!

    那里面裝著催情香,今日云黛又在依山出了那樣的事——

    李玉棋瞳孔一震,身上猛地一軟,后背結結實實撞在太師椅的扶手上。

    她吃痛,低呼出聲。

    李存愈快步靠近,穩(wěn)住她:“阿莞,無憑無據,你怎知此乃云黛之物!六娘脾氣軟膽子小,你別嚇壞了她!”

    那點好感,蕩然無存。

    姜莞冷下臉,站起身,卻沒打算再去碰那只香包,只淡淡的瞥李存愈:“李jiejie素日用一味冷梅香,盛京小娘子里用梅香者眾多,獨她那一味是專請人秘調的,與眾不同。

    你不妨來拿了香包給李jiejie聞一聞,看看這臟東西是不是染上了她的冷梅香氣味,再來跟我說這話!”

    第25章 心慈手軟

    李玉棋粉白的指尖顫著攀上李存愈衣角,她那張秀美的小臉上血色全無,連一貫嫣紅的純色也淡下去不知多少。

    李存愈心頭一緊,提著嗓子叫她:“六娘?”

    趙行低嘆了聲:“李姑娘,你還要認一認嗎?”

    云黛呆若木雞立于堂中,聞此一言猛然回過神來,雙腿一軟,曲著膝蓋撲通一聲跪下去,又拖著膝行至李玉棋身前去。

    這根本就是不打自招。

    李存愈當下黑透一張臉,哪里容她觸碰李玉棋衣袖半分,橫身擋在李玉棋身前:“果然是你這般不知羞恥!”

    他咬牙切齒,更是把云黛所有的希望瞬間打散。

    “姑娘,姑娘我是一時間鬼迷心竅了,您原諒我這一回吧!”她摸不著李玉棋,雙手撐在身邊不住的磕頭,砰砰作響,求完了李玉棋又去求姜莞,“大姑娘您行行好,您饒了奴婢這一遭吧,求求您,求您了!”

    人被逼到絕路,往往瘋魔。

    趙行怕她一時失了分寸傷人,皺著眉頭起身快步至于姜莞身側,不動聲色把人往后帶了三五步。

    李存愈察覺到身后meimei在試圖撥開他,他抿唇:“六娘,她這是拿你的臉面……”

    “我曉得,二兄讓我自行處置吧?!崩钣衿迓曇敉钢煅剩瑓s也只那一瞬。

    李存愈果然不替她大包大攬的做主,依她所言讓開來。

    李玉棋雙手交疊置于小腹前,連一個眼神都不曾分給云黛,扭臉只看姜莞:“阿莞,她是我的丫頭,我如何發(fā)落處置,你不會插手吧?”

    姜莞說不會,只是想著與韓沛昭說好的事,才又補了兩句:“但這事兒沒法瞞著大家,否則便叫韓大郎君白白擔了污名,李jiejie也要體諒些?!?/br>
    李玉棋頷首示意她明白,云黛跪在地上已然心如死灰。

    她甚至不敢再求,怕惹惱了這屋中哪一位,她下場說不得更慘。

    好在……好在是姑娘自己要處置。

    姑娘歷來心最軟的,說不得還有回旋的余地……

    云黛跪在原地沒敢再往李玉棋身邊湊,期期艾艾叫姑娘。

    李玉棋深吸口氣,低頭看她:“咱們主仆的情分,到此為止了。”

    云黛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姑娘,奴婢……”

    “你不用說你鬼迷心竅知錯了,拿著我的臉面,武安伯府的體面,成全你的后半生,這不是鬼迷心竅,是心術不正?!崩钣衿逡痪湓挵阉嘶厝ィ拔也粠慊鼐?,免得母親活活打死你。

    你伺候我一場,我給你留下五兩銀子,以后天高海闊,你自闖蕩去吧。

    至于你的身契和籍契,我會讓人到官府去了你的奴籍,往后你自由自在,咱們互不相干了?!?/br>
    “姑娘——姑娘!”云黛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可她除了連聲叫姑娘,竟不知自己還能說些什么。

    而李玉棋今天看起來也并沒有那么好說話。

    她于內室,身上是藕荷色琵琶袖的對襟襦,小手一甩,琵琶袖口隨之擺動。

    一向和善的人此刻面無表情:“你無非想說,今日做此等荒唐事,險些連累了韓大郎君,我此刻趕你走,來日成國公府若要與你秋后算賬,你該怎么活?!?/br>
    云黛聽了這話以為她肯回心轉意,忙不迭的連連點頭。

    卻不想李玉棋只冷冰冰趕人:“自作孽,不可活。二兄,我不想再看見她了?!?/br>
    ·

    云黛的事情傳的很快,這要得益于趙行手筆。

    自松鸞出來不過一刻,他已吩咐底下的奴才們四下傳開。

    韓沛昭是為人算計,背后真正的惡人是云黛自己,且她也自食惡果,被李玉棋趕出家門去。

    事情雖說平息,眾人心里到底都不痛快,是以還是定了明早啟程回京。

    周宛寧得了消息匆匆跑去綠腰,滿臉的難以置信,卻在姜莞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她頗為喪氣:“這回好了,韓令芙又有得賣慘裝乖扮可憐了?!?/br>
    姜莞卻搖頭點她額間:“她愿意裝,咱們不看就行了。”

    她撇嘴:“我來的時候見她去主院了,八成又去纏著二殿下?!?/br>
    姜莞眉心微攏,但也不得不說,韓令芙她真的是鍥而不舍。

    她本有心叫長寧裝幾樣趙行愛吃的糕送去主院,轉念一想倒像是跟韓令芙打擂臺,何況趙行自己也不是不能處置,韓令芙八成連主院大門都進不去,何苦來哉,便就作罷。

    周宛寧拿肩頭撞她:“聽說李玉棋只是把云黛趕走,就算完事啦?”

    她回神點頭:“還給了五兩銀子,說等回京后會去她奴籍,往后她自闖蕩去,再不與武安伯府相干?!?/br>
    周宛寧果然張口就啐:“便宜這小蹄子!”

    誰說不是呢。

    李玉棋這性情實在有點離譜了,也未免太過心慈手軟。

    泥人還有三分氣性,她卻好似半點也無。

    若換做是她,帶了云黛回京,關起家門打死算完,再不然綁了人送到成國公夫人面前,任憑人家發(fā)落處置。

    “那丫頭成天跟在她身邊當差,這種事一個弄不好,連她都得裝進去?!苯赶肫饋矶加X得惡心,“若是我身邊人做這樣的手腳,連那惡心人的香包都染上了我慣用香料的氣味,哪里有這樣好說話的?”

    香包若為外人得了去,那香氣不用細究都知是李玉棋的,她豈不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周宛寧附和著她說是啊,又想起韓沛昭,誒的一聲又問她:“那這不算韓沛昭的錯處,他跟你表姐的婚事,還是照舊不提嗎?”

    “他既不是那等混賬羔子,我表姐也快進京了,這樁婚事尚且沒有過明路,就先相看著唄?!苯敢膊幌牍?jié)外生枝,敷衍了兩句,“要是我表姐不喜歡,她自然會跟我小姑母說,這么大的事,我就不瞎攪和了呀?!?/br>
    “那你表姐八成要嫁去他家了?!敝芡饘幠樣挚逑氯?,“我從沒聽過她說旁人的不是,更沒見她真情實感討厭過誰的。想想我就覺得煩,河東裴氏好好的門第,做什么非要與他家結親!以后你們做了親家,再見韓令芙,豈不要看在你表姐的份兒上,對她也給三分好臉色。”

    她吭吭哧哧不滿意:“真讓人不痛快!”

    姜莞心說那不會,嘴上沒提,在她頭頂揉了一把,笑著揭過去沒再繼續(xù)這話題。

    第26章 世俗里的和尚

    第二日回城可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