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昆倒不至于挫敗，只是有點(diǎn)兒遺憾，接這活兒時他要多問老板幾句，也不會現(xiàn)在才知道先前已經(jīng)被拒過兩年。

    “怎么辦啊昆兒？”劉巖又問他。

    “先回，再想辦法。”他說。

    劉巖于是開車把他送了回去。

    臨下車時劉巖提醒他拿燈他才想起來，看了看時間，章玥肯定早離開那兒了。

    章玥確實(shí)早就離開了，下午她有兩節(jié)課，課后陳老師留她聊了會兒天，說那“互聯(lián)網(wǎng)新貴”成不了的話再重新給她介紹一個。

    她婉拒了。

    她沒興趣再和陌生人一邊尬聊一邊喝咖啡。

    后來因為開會她離校晚了點(diǎn)兒，回去時天都黑了。她順著馬路轉(zhuǎn)過彎，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樹影下又站著個人。

    她騎著車走近：“這次又要說什么？”

    簡昆拍了拍手里的盒子：“燈，中午那會兒走得急，忘了給你?！?/br>
    章玥：“我已經(jīng)買了。”

    “你不是喜歡這個嗎？”

    “不是被你買走了嗎？”

    他遞給她：“所以送你啊?！?/br>
    “謝謝，我不需要?！彼唤?。

    簡昆：“喜歡就拿著，這要落別人手里還就沒這機(jī)會了?！?/br>
    章玥：“我已經(jīng)有一盞了，要那么多干什么?！?/br>
    “亮堂啊?！彼寄块g揚(yáng)起熟悉的淡笑，“你要嫌太亮了，就把你買的給我，咱倆換?！?/br>
    章玥看著他。

    “我認(rèn)真的，我那燈壞了，要都給了你還真沒的用。”

    章玥于是領(lǐng)他上家里換燈。

    她住的一居室，進(jìn)門一張沙發(fā)，頂頭是陽臺，面積不大挺通透。

    簡昆問她把燈裝哪兒。

    她指指沙發(fā)旁邊的矮柜：“這兒?！?/br>
    “這兒？”簡昆看了看天花板，“這兒不是有燈嗎？”

    章玥：“我改作業(yè)習(xí)慣用這?！?/br>
    簡昆“哦”地應(yīng)了一聲，蹲那兒替她裝燈。

    突然沒人說話了，只有他在矮桌上掰弄的動靜，章玥看著他的背影，有一瞬間的恍惚。

    “你怎么想著當(dāng)老師了？”簡昆忽然問她。

    “別的工作不好找?！闭芦h道。

    “興大畢業(yè)也愁找工作嗎？”

    “你怎么知道我讀興大？”

    他已經(jīng)接好線，正撥弄著開關(guān)調(diào)試，那燈一明又一滅。

    “興市不就那個大學(xué)么?！彼f。

    章玥：“我就不能去別的地方上大學(xué)？”

    他頓了兩秒，帶著笑意：“你不會?！?/br>
    章玥忽然想起當(dāng)年他為躲避追債藏進(jìn)便利店小屋時她曾說過不會再幫他，他卻糾正說她會，他當(dāng)時篤定的口氣和現(xiàn)在如出一轍。

    她為這仿佛被他了如指掌的感覺一時感到惱火：“你呢，你在哪兒上的大學(xué)？”緊著又問，“還是你就沒上大學(xué)？”

    簡昆沒說話，那臺燈亮著，清晰無比地照著他的側(cè)臉。

    “沒上也沒什么，好些人上了還不如不上。”章玥又說。

    “當(dāng)了老師是不一樣啊，一句話一個道理?！彼跉忾g夾雜些微吊兒郎當(dāng)?shù)男σ狻?/br>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闭芦h冷靜道。

    簡昆頓了兩秒：“讀了個?？疲瑳]聽幾天課，一直東混西混?！?/br>
    “南市讀的？”

    “不是?！彼溃芭R市。”

    “你后來去了臨市？”

    “去的還是南市，只是在臨市上學(xué)，干過不少活兒，都沒干到底，又回來這兒了，并且不打算走了?！彼浑p泛著笑意的黑眸看著章玥，“章老師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章玥也看著他：“要不是上次在電廠碰見了，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不聯(lián)系我？”

    “不是?！彼f，“我本來就打算找你的。”

    “那你為什么這幾年都消失了？”

    “……怎么說呢……大家都目標(biāo)明確，就我一人沒著沒落的，心里有落差也正常的吧?！?/br>
    章玥心中那根緊繃的弦被輕巧撥動，有些松動又有些輕微的疼。即使電廠分別的那個傍晚她不懂他模棱兩可的退卻，在后來歷經(jīng)世事的時光里她也逐漸明白了他當(dāng)初的心境。

    可即便如此，也不足以成為他消失幾年的理由。

    她仍然感到困惑：“可你不是這樣的人?！?/br>
    “那我是什么樣的人？”他關(guān)了臺燈，那束照著側(cè)臉的強(qiáng)光滅了，“過去的都過去了，現(xiàn)在不是都挺好嗎?！?/br>
    章玥還要再說什么，包里的手機(jī)忽然響了。

    她接起來一聽，對方是個男人，叫她去一趟樓下。

    她問：“你是誰？”

    對方：“……我的聲音你聽不出來？我汪梵啊?！?/br>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機(jī)號？”

    “你該不會真的以為你不告訴我我就沒辦法知道了吧，我……”

    章玥掛了。

    簡昆看了看她：“誰啊？”

    她還沒說話，樓下傳來一聲聲喊叫，聲聲喊的都是她的名字。

    簡昆仔細(xì)聽了聽那聲音，越過客廳走到陽臺，就看見停在圍墻外的明黃/色小跑車。

    章玥下樓走到小區(qū)門口時他還在喊：“章玥啊，章玥哎，章玥……”

    章玥：“你干嘛？有事說事嚷嚷什么？”

    汪梵沖她笑：“我是想說事兒，你不是不給機(jī)會么?！?/br>
    “什么事兒？”

    “請你吃飯?！?/br>
    “水喝不飽你么，還有心情吃飯？”簡昆從樓道里走出來。

    汪梵吃驚：“臥槽，你怎么在這兒？”

    簡昆：“我就在這兒了，怎么了？”

    汪梵心情復(fù)雜地看了看簡昆，又看了看章玥，最后又看了看簡昆。

    “君子不跟小人動手！”他指著簡昆，又對章玥說，“我改天再來找你啊?！?/br>
    上回被簡昆按浴缸里的事兒顯然令他心有余悸，他是愛玩兒，但不玩兒命，像簡昆這種豁出去要別人命的瘋子他能避則避。

    簡昆看了看飆遠(yuǎn)的小跑車，轉(zhuǎn)頭沖著章玥：“你這男朋友不行啊，這么孬。”

    章玥看著他：“你揍他了？”

    “想揍來著?！彼麤_車消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沒給機(jī)會?！?/br>
    作者有話說：

    不用硬等啊寶貝們，攢個個把月再來看。

    第31章 請吧公主

    星云街后面的樓房里有一小屋, 屋內(nèi)黑色窄邊的長桌上放著幾個樣式不同的摩托模型，模型后面的墻上掛著一飛鏢盤。

    鏢盤對面是簡昆的床，床頭一盞奶白色燈, 桶狀燈罩已破殼, 殼內(nèi)的燈泡已在昨天晚上被他丟進(jìn)垃圾桶。

    這天晚上依舊黑暗，因為他從章玥家出來時忘了拿走交換的燈，不過他睡得倒挺好, 一夜無夢。

    周四恰好是章玥這個月在實(shí)驗小學(xué)的最后一堂課。

    她對照ppt講完負(fù)數(shù)的初步認(rèn)識，調(diào)整了耳麥道：“老師要出差幾天, 你們好好兒學(xué)習(xí)，等我回來給你們帶禮物?！?/br>
    一活躍的男孩兒問她去哪兒。

    “湖市?！彼f。

    男孩兒立即舉手：“老師我要牛rou干！”

    “行?！闭芦h說, “但你體育課不能偷懶, 要不然連牛rou渣都沒有了?！?/br>
    大家都笑, 那男孩兒猛點(diǎn)頭。

    二班班主任叫顧煙茹, 是個三十出頭的語文老師，苗條的身材瘦長的臉, 挺和氣一人，擔(dān)任班主任以來被打磨成了雙面人，上一秒還笑容滿面聊著天, 一進(jìn)教室就嚴(yán)厲成石像, 臉比包公還黑。

    章玥下課后聊起課上的事兒，顧煙茹說她太慣著學(xué)生。

    章玥打趣她：“買牛rou干就慣著了？你一掙工資的人跟小孩兒計較什么?！?/br>
    顧煙茹看著她，頗有點(diǎn)兒無奈的意思：“你小心那幫野猴子們反了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