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139節(jié)
而哥哥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個字。只是帶著她出門,帶著她回家。 傅嘉宜在路上就崩潰了。 還沒回家,人就哭昏過去了。 到底是小孩子,遇上這種大變故,整個人都嚇破膽子了。 傅容看著她,面色有些哀傷,他也懂趙幼澄說的意思了,讓她知道肆意任性會失去尊嚴(yán),會付出代價。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她若是心里還有哥哥,就該知道,自己不能連累你,讓你為她背上罵名。 人總要長大,總要有自己的責(zé)任,不能只想著得到所有的愛,而不想承擔(dān)一丁點的責(zé)任。 趙幼澄在康親王府呆了很久, 老王妃疼愛歸疼愛,也將她教訓(xùn)了一通,無非是要聰明,不該有的心思,不能有。 她一概不反駁。 長輩們都是一樣的,喜歡和氣,喜歡乖順的女兒。 天家容不得內(nèi)亂。 等趙幼澄晚上回去后,身心俱疲。 她今日一整天都在應(yīng)付那些長輩們,從宮里出來,到康親王府。 等回來后,章嬤嬤心疼她一整日幾乎沒吃東西,就去安排宵夜了。 結(jié)果她心里有些悵然,就喝了一點章嬤嬤留在西臥房的酒。然后一個人坐在院子里吹風(fēng)。 裴峴回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喝醉了,一個人躺在躺椅上,腦子里也暈乎乎的,腦子里如夢似幻,有點分不清是前世還是今生。 裴峴這幾日每晚都會來看她,院子里的人也都習(xí)慣了。 此刻見她躺在那里,還以為她不開心。 他站在背后,盯著她看了很久,見她依舊毫無反應(yīng),裴峴才問:“怎么了?” 趙幼澄仿佛隔著云霧看他,輕聲問:“你是師叔嗎?” 院子里沒人知道她喝醉了,她身上也只是淡淡的酒味。 裴峴一手扶在扶手上蹲下身,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問:“你喝酒了?” 她很溫柔的笑了下,整個人像沒聽見他的話,依舊迷蒙的看著他。 裴峴已經(jīng)猜到,她喝多了。 因為當(dāng)初趙誠就是這樣,喝了一杯酒就醉了。 他伸手摸摸她的鬢角,輕聲問:“怎么了?不高興嗎?” 她只是溫柔的看著他,什么都不說。乖的讓人舍不得驚擾她。 裴峴難得溫柔,像哄孩子一樣哄她:“你要不要去睡覺?回去睡一會兒吧?!?/br> 趙幼澄太軟伸手觸碰了一下他的臉,有些不可思議。她在半醉半醒中,說:“師叔,我好像夢見你做鎮(zhèn)西王了……” 裴峴靜了很久,才問:“還夢見什么了?” “夢見我死了?!?/br> 裴峴突然捂住她的嘴。 “阿鯉,你喝醉了。” 他突然就怕了,怕她說出他不想聽的話。 趙幼澄像是不知道他為什么捂著自己的嘴。 她伸手抓著他的手,繼續(xù)說:“你出征前,我見過你。只是我不知道我再也等不到你,我其實一直盼著你能來救我,可我沒等到,我死在了……” 她話沒說話,裴峴就堵住她的嘴。 她驚訝的瞪大眼睛看他。 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輕聲說:“不要說。” 他心里后怕,明鶴當(dāng)真算盡了她的命數(shù)嗎?可明鶴明明說了,她已經(jīng)逆天改命,有他鎮(zhèn)在身邊,她怎么還會夢見這些? 章嬤嬤的聲音傳來,裴峴伸手抱起她,上了臺階,章嬤嬤轉(zhuǎn)過游廊見裴峴抱著趙幼澄,嚇了一跳問:“這是怎么了?” 裴峴低聲說:“她喝醉了。” 章嬤嬤驚愕:“她喝酒了?” 等進了房間,章嬤嬤才看到桌上的酒。 裴峴將人放在東炕上,趙幼澄人還醒著,抓著他的手,執(zhí)著的問:“師叔,你會來救我嗎?” 他的聲音像是隔世傳來:“會。” 第97章 她夢見自己死了 ◎為什么?◎ 趙幼澄像是得到了確切的答案, 看著他笑起來:“那我就不怕了。” 裴峴見她眼睛發(fā)紅也沒松開她的手。 可趙幼澄還沒有清醒,她整個人有點分不清夢境還是現(xiàn)實。一會兒夢見裴峴在姑蘇的先生的書房里贈她玉佩,一會兒又是前世最后的大雨, 冬青守在她榻前大哭…… 她看著裴峴, 眼神迷離,片刻后又哭著說:“你沒有來,我到死, 你都沒有來……” 裴峴聽了后只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仿佛她逃不過命數(shù)。 他摸著她的頭, 安慰她:“不會的,我一定會來的。” 趙幼澄像是透過他的臉, 看到了其他的東西。 獨自呢喃:“雨下的很大, 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我讓冬凌去河西請你。你遠在河西, 我到死都沒有等到你……” 他聽得很久都沒說話。只是攥著她的手。 章嬤嬤進來沒聽到她說什么,只知道她抱著裴峴不撒手。 裴峴聽完她說的猶如肝膽俱碎,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活過來的。 有些茫然想,那些命數(shù)有變的人,又要怎樣才能度過這場劫? 他俯身抱著趙幼澄一直哄, 順著她的情緒, 一直到很晚,人才睡著。 章嬤嬤站在一側(cè),都覺得臉熱。不,實在是沒臉,只好和裴峴找補:“她今日一整日累了, 才會這樣。平日里都乖乖的, 不會鬧的?!?/br> 裴峴面色凝重, 根本沒把話聽進去了,一言不發(fā),但小心翼翼將人安頓好,才走的。 章嬤嬤看著他的臉色不好,以為他不高興,看著睡的人心里直犯愁。 好好的女娘子,怎么就如此孟浪,怎么能非禮人家一個郎君?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 章嬤嬤已經(jīng)想著再也不準(zhǔn)她再碰酒了。 裴峴回家后已經(jīng)快子時,裴府中已經(jīng)寂靜一片,他進了自己院子里,一個人坐了很久,才起身進了后院直接將睡夢中的明鶴拉起來。 黑暗中明鶴嚇了一跳,睡眼惺忪的看著他,整個人都很茫然,以為出什么事了。 裴峴沉著臉,看著他說:“她夢見自己死了?!?/br> 明鶴根本不知道他說的是誰,還不知死活問了聲:“誰死了?” 裴峴盯著他,那眼神仿佛在說‘你要是再胡咧咧,我一劍刺穿你’。 明鶴訕訕笑起來。 起身披了件外衣,點了幾盞燈,才好聲好氣說:“裴大人半夜三更回來,就為這事?你手里沾了多少血,死一個人對你來說重要嗎?說說吧,究竟怎么回事?!?/br> 可見他開始就知道,裴峴為什么發(fā)瘋。 只是沒想到他反應(yīng)這么大。 “我不知道,她今晚突然醉夢中,說夢見她死了?!?/br> 明鶴收起嬉皮笑臉的樣子,皺著眉問:“她還夢見什么了?” 裴峴看著他,但是沒說話。 明鶴嘆氣:“你不說,我怎么知道,她為什么會這樣,我總不能真去給她來一卦吧?” 畢竟我的卦可不吉利,卦卦都是人命。 “她夢見我去鎮(zhèn)守河西,她死在京中了。我沒有來得及救她……” 明鶴聽得死死盯著他:“你再說一遍。” 這是他第一次清楚的感覺到,他在三十年前的那一卦,真真的應(yīng)驗。 身死國滅,沒人能幸免。 “她還說什么了?” 裴峴看著他,他自己也感覺到了,他為什么會去鎮(zhèn)守河西?那兄長呢? 是不是因為兄長沒了? 又或者朝中出事了? “再沒說什么……” 明鶴氣的倒仰,合著你就聽到一句話,就半夜跑來和我瞪眼睛? “裴大人,若是不放心,我明日給殿下起一卦,如何?” 裴峴最后嘆氣:“不必了?!?/br> 明鶴毫無脾氣,最后只能開導(dǎo)他:“或許說,她能夢見,就是已經(jīng)改命了。未必會再遇見危險,就比如大人,未必會去河西。裴老大人,也不會出事。很多事情,不是一塵不變的,就像命數(shù)這個東西,是跟著每個人的選擇無時無刻在變化。你不用這么擔(dān)心?!?/br> 裴峴問:“我哥哥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