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的信息服務(wù)公司在南洲市金融高新區(qū)的一棟大廈里，賀明上樓一路觀察。

    公司前臺和通常的差不多，開放式辦公區(qū)域布置著十多個工位，工位上的人都頂著上班族發(fā)灰的臉。目之所及的部分與賀明提前在網(wǎng)上檢索的公開信息一樣，秦三開的是一家正常經(jīng)營的普通公司。

    不過，擺在距離正門數(shù)米墻邊的關(guān)公像顯得格格不入。

    賀明被請到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秦三的辦公室。

    “秦總，您好?！辟R明走過去和秦三握手。

    “我不喜歡秦總這個叫法，叫我秦哥?！鼻厝昧匚眨褲M笑意。

    兩人在靠窗的寬大茶桌兩端落座。

    “秦哥，前段時間店里事情有點多，沒來得及上門拜訪。這是我一點心意?！辟R明把一個五糧液的袋子放到桌上。

    秦三瞥了一眼，燒水燙洗茶壺茶杯。“跟我，不用講究這么多的?！?/br>
    “秦哥，您之前聯(lián)系我，是有事情要吩咐嗎？”賀明決定不和他兜圈子。

    “哦。沒什么大事，就是我這公司剛起步，團隊缺人。不知道，賀老板感不感興趣？”秦三緩緩?fù)七^一杯茶到賀明面前，緊緊盯著他。

    “秦哥，我當(dāng)不起老板這個名號，叫我賀明就行。如果您覺得我夠資格，我想試試?！?/br>
    進展太快反而讓秦三有些狐疑：“我這攤生意，可能迫不得已卷入一些事情里面，甚至有一些極限情況，你明白的吧?！?/br>
    “嗯?！?/br>
    “你警校畢業(yè)的吧，還干過幾年刑警？”

    “您說的沒錯。我干了警察才發(fā)現(xiàn)和我在學(xué)校時完全不一樣。什么熱血啊專業(yè)啊，在政治斗爭中，不僅沒用，反而是累贅。發(fā)生了一些事情，我徹底沒了心氣，才離開的?！?/br>
    門外傳來一陣吼叫聲。

    俞夏趕到這家公司會議室的時候，謝心穎披頭散發(fā)地跪坐在地上。

    一個年輕人坐在沙發(fā)上腳踩茶幾，八成是那個要謝心穎退錢的大哥。周圍站著幾個差不多風(fēng)格的社會人。

    謝心穎一開始咨詢她，說有個打賞了幾十萬的大哥要退款，問她該怎么辦。她出于好意沒收咨詢費，從法律角度幫她分析了滿足哪些條件才可以退款，讓她等等看對方會不會起訴，如果起訴拉上直播平臺經(jīng)紀(jì)公司一起去應(yīng)訴。

    哪料到，對方只認(rèn)拳腳不講道理。俞夏暗恨自己，對社會生物多樣性的認(rèn)知還不夠充分。

    俞夏走到謝心穎身旁，朝沙發(fā)上的人自我介紹：“我是謝小姐的律師，俞夏。”

    “呵呵，大律師來了?！辈仍诓鑾咨系哪_點了點桌上的一張紙，“幫我們看看，沒毛病就簽字畫押?！?/br>
    桌上一張白紙，寫了幾行字。俞夏拿起來，快速看完。

    “是不是今天不簽字畫押，我們就走不出這個門。”

    “你覺得呢？”

    “想必你知道主播能賺的不是大哥打賞的全部，謝小姐能把她的那部分退回去。其他的，她沒拿?！?/br>
    “老子管你那么多，我打賞的就是主播，主播不還誰還？”

    俞夏坐在茶幾一側(cè)的單人沙發(fā)上，把那張紙放在茶幾上：“再給你一個選擇，這份文件重寫，把前因后果寫清楚，我們也好和公司交代。兩個都不愿意，那我們就在這耗著吧?！?/br>
    會議室的門開了，俞夏抬頭。

    賀明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俞夏，視線相撞慌忙錯開。

    秦三簡單聽了事情原委，思索了片刻。朝賀明吩咐：“把我辦公室茶桌上的酒拿來?！?/br>
    又對俞夏和謝心穎說：“別搞亂七八糟的文件了，主播把吃進去的吐出來，事情就了結(jié)?！毙Σ[瞇地環(huán)視了一周：“不過，有個條件，得把這瓶酒喝了。不管你們一個人喝，還是兩個人喝，不喝就別出這個門了。怎么樣？”

    謝心穎妝花得亂七八糟，撲閃著一雙大眼睛向俞夏求救。

    俞夏不清楚謝心穎的酒量，自己那點酒量還沒喝完一瓶估計就要整急救了。今天過后，自己的律師生涯又多了一段不尋常的經(jīng)歷。

    “行。”俞夏眼神安撫著謝心穎。

    “我去拿杯子?！闭驹诓鑾着缘馁R明出聲。

    俞夏抬頭看賀明進會議室后的第二眼，她設(shè)想過賀明可能的背景，白領(lǐng)、拆二代、大排檔世家…唯獨沒想過他是黑社會。

    賀明打開瓶蓋，糧食釀造出的辛香飄出來。會議室里安安靜靜。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酒瓶脫手，但是俞夏看得分明，賀明有一個往下?lián)サ膭幼鳌?/br>
    瓶子在茶幾表面撞得四分五裂，透明的液體攤滿桌面，那張紙被浸得徹底。

    “滴滴答答。”酒順著茶幾邊緣往下流。

    白酒的味道徹底占滿了房間。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賀明的手心被鋒利的玻璃缺口插進去，一片血紅。那個紅和俞夏趕來時急匆匆路過的關(guān)公面前的電子香燭一樣。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