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煬搖搖頭，“我其實一直想殺了他，只是自打我結丹之后，他就很少離開宗門了，每次出去還必定與一群人同處?！?/br>
    說完看了她一眼，“東西都在你手里？”

    蘇陸點點頭，“我本來就是想問問你們，這應當有個時效吧，譬如事發(fā)兩年之后，仍然能借助媒介重現(xiàn)往事么？”

    蕭天煬沉吟一聲，“確實有時效，不過兩年恐怕不夠，這倒不是難事，藏起來就好?！?/br>
    蘇陸又說了自己遇到清霄仙尊，并且當著他的面跑路。

    蕭天煬面色古怪，“他必定能看出你傷在何處，既然沒攔下你，多半也不想和師尊撕破臉……”

    否則直接對她搜魂，就能強迫她將一切都說出來。

    如果她不是兇手，那這種法術對她也沒什么傷害。

    “還有，何蒿記恨我的另一個原因，便是他瞧不上我們這樣出身的人?！?/br>
    他說何蒿出自揚州的修真世家，家族頗為有名。

    這種人多半也都有些優(yōu)越感，更何況何蒿還是地靈根，在族內(nèi)肯定也是頗有地位的。

    他們本就鄙視出身平平的修士，然而偏偏有些這樣的人，僅憑著天靈根就壓他們一頭。

    “我是個孤兒，還是外門弟子，師父還比他的師父低了一個境界，他卻只能被我按著揍?！?/br>
    蕭天煬冷笑，“他當然恨我恨得要死，只覺得我占了天靈根的便宜?！?/br>
    說著放下酒杯，“六六，我對不住你?！?/br>
    蘇陸根本來不及阻攔，對面的紅衣青年已經(jīng)站起身，向她深施一禮。

    “必然是姓何的率先找你麻煩，緣故也只會是我與他的過節(jié)——”

    他苦笑一聲，“既然你能殺了他，還不為人知，定是你們二人獨處，四下無人，一個開光境修士要殺你，縱然我不在，也能想到那是何等兇險。”

    開光境和練氣境，說九死一生都不夠，十死無生差不多。

    蘇陸伸出的手也放下了，“他也這樣報復過二師兄?！?/br>
    “嗯，我也向師弟賠罪了?！?/br>
    蕭天煬沉聲道，“而且?guī)煹苣菚右仓?，比你還好些?！?/br>
    難得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師弟而不是翠花兒。

    蘇陸有些好笑地想著，“其實我覺得大師兄很帥?！?/br>
    蕭天煬頓時滿臉迷茫，“什么？”

    蘇陸一手托住下巴，笑瞇瞇地道：“就是你幫那個樵夫搶回傳家寶，何蒿殺我之前給我講了你倆的恩怨，當時我就覺得你好帥哦，爽文男主角了屬于是?！?/br>
    蕭天煬一愣，接著啼笑皆非。

    他們相處久了，他差不多習慣了師妹說話偶爾冒出來的奇怪詞匯，也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

    蕭天煬站起身，“要不要出去指點你幾招。”

    蘇陸：“？”

    雖然這話題跳轉有些快，但她自然是抓住一切機會學習，尤其是人家先提出來的。

    蘇陸：“好啊，現(xiàn)在嗎？”

    蕭天煬點點頭，“嗯。用盡全力？”

    蘇陸總覺得有點奇怪，“可以？”

    話音未落，旁邊的紅衣青年驟然俯身，借著臂長的優(yōu)勢，一手按上了她的腦袋，用力揉了揉。

    完了還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走，打架去吧。”

    蘇陸：“…………”

    怪不得問我要不要打架呢。

    蘇陸用力白了他一眼：“你只是想摸我的頭，你都沒有掩飾！”

    第51章

    等到兩人切磋結束， 已經(jīng)全然入夜，蘇陸躺在山坡草地上，看著頭頂?shù)哪{星穹。

    一身紅衣的青年坐在身邊， 一腿曲起，一腿伸直， 手搭在膝蓋上， 同樣仰面看著夜空出神。

    此時月色遙遠，夜涼如水，星輝疏冷，遠方山林黑影搖曳，冬夜里平添幾分蕭瑟。

    他輕嘆一聲， 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蘇陸累得要死， 也不想動彈， 干脆就這么躺著，“方才忘記問了，師兄忽然喊我過來是為什么？”

    蕭天煬仍然仰頭， 聞言直接答道：“我本是從這里路過，想起你之前說的當鋪和長命鎖，就直接去了一趟青羊鎮(zhèn)。”

    “嗯？”

    蘇陸立刻強撐著坐了起來，“然后呢？”

    “我見了那個當鋪掌柜， ‘看’到了他記憶中將你的長命鎖買走的人的模樣。”

    這事做起來幾乎毫無難度。

    那買家出手闊綽， 穿戴裝扮富麗， 言談舉止不俗， 當鋪老板自然是記憶猶新。

    而且， 因為先前已經(jīng)被蘇陸嚇破了膽子， 老板本就惜命， 再沒有什么保守秘密的想法。

    因此他根本不曾抵御搜魂之術， 中了法術的那一刻，腦子里自行浮現(xiàn)出當時的記憶。

    蕭天煬就輕而易舉得到了買家的容貌模樣。

    蘇陸羨慕不已，“我什么時候能學?！?/br>
    蕭天煬還以為她會問買家，聽見這句不由瞧她，“至少也要結丹，搜魂若是被反噬，后果極為嚴重?！?/br>
    雖然對凡人使用沒這么多顧忌，但這法術本不好學，一旦出岔子依然會傷及自身。

    然后說起買家。

    “我并不認識此人，至少那張臉我沒見過，但有一件事我可以確定。”

    蕭天煬沉吟道：“他用了幻形之術。”

    蘇陸皺起眉，“怎么看出來的？”

    “幻形之術若是掌握不好，施術者必定臉上僵硬，仿佛帶了面具，亦或是身形不似常人，比如一邊粗一邊細，興許不是那么明顯，但仔細觀瞧必有端倪。”

    只是凡人不知道這件事，或許看不大出來。

    蕭天煬：“我本就有這種猜測，自然一看一個準。他最多也就是筑基境，若是境界再高些，不至于如此?！?/br>
    蘇陸輕輕吸了口氣，“當鋪老板不是修士，青羊鎮(zhèn)也沒有修士居住，所以這人要么是在青州有仇家怕被尋著，要么就是為了買長命鎖特意變的?！?/br>
    “我也這么想的?！?/br>
    蕭天煬微微點頭，“六六小時候有沒有見過修士？”

    蘇陸尚未回答，他又補充道：“并非面對面說話，但凡你看到就算，哪怕隔著十丈二十丈，哪怕只是你看到有修士從頭頂上飛過去?！?/br>
    “那肯定見過！”

    蘇陸立即點頭，“我小時候去過城里，遠遠見過背著劍的，不止一個兩個，更別說天上御劍飛過去的了?！?/br>
    青羊鎮(zhèn)這種小地方，除非是出現(xiàn)了有靈根的人，那才有玄仙宗的修士拿著尋靈石找上門。

    否則多少年也未必有修士會落腳，但從天上飛過去卻是可能的。

    更遑論她也去過城里。

    蕭天煬一拍大腿，“妥了，這就能證明，你那長命鎖絕非什么法寶靈寶，至少不會散發(fā)出能讓人遠遠感知到的靈力?！?/br>
    蘇陸也明白了。

    已知買家實力平平，可能就是筑基境，感知靈力的范圍和敏銳程度都有限。

    “所以如果他僅僅是經(jīng)過青羊鎮(zhèn)，不可能遠遠就感覺到長命鎖的異?！?/br>
    “自己”從小到大，已經(jīng)數(shù)次見過修士，算起來距離更近些。

    她將長命鎖自小佩戴，若是這東西有異常，那些修士焉能感覺不到？

    這說明它要么沒有溢出靈力，要么必須很近比如拿在手里，才能有所感知。

    蘇陸沉思道：“這樣說來，他是故意去那鎮(zhèn)上，還特意變了一張臉?！?/br>
    變臉是想隱藏身份，故意去鎮(zhèn)上又是做什么？

    蘇陸再次皺眉，“難道是想找我？畢竟在人們口中，我最后一次出現(xiàn)，就是鎮(zhèn)上。”

    因為鎮(zhèn)上好多人說她是妖怪，小孩都向她丟石頭，前身自然待不住，終究還是離開了。

    玄仙宗的人找到她時，她已經(jīng)在外面了。

    蕭天煬頗為贊許地看了她一眼，“我們想到一處去了，我也覺得他是故意去的青羊鎮(zhèn)，目的暫且不好說。”

    可能是找蘇陸，也可能是找她的母親，亦或者有什么其他的人和事。

    但肯定是尋找某個人或者某樣東西，才會閑逛到當鋪，感受到長命鎖的不同。

    “……還有，筑基境這種修為，敞開神識與否，那是非常非常不同的。”

    蕭天煬說道，“敞開神識需要消耗靈力，但更容易感知一些內(nèi)蘊靈力的小物件，他正常路過不一定能感覺到，但若是開著神識，縱然有些距離，也未必不能察覺?！?/br>
    蘇陸接口道：“所以我見過的其他修士沒有感覺，也是因為他們沒打開神識？”

    這完全說得過去。

    神識一開，周遭發(fā)生的事頓時一清二楚，若是人多，那其實也是很吵很煩的，試問誰愿意同時聽數(shù)十人乃至數(shù)百人在耳邊嚷嚷？

    境界高的人自然有辦法，又能察覺周圍諸事，又能讓自己不受sao擾。

    但筑基境這種水平只能忍著。

    但買家若是放開神識在青羊鎮(zhèn)上閑逛，就更能說明問題了。

    他一定帶有某種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