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食閑飯 第68節(jié)
看見來人,她蹭地站起來。 這人是她身上裝了定位嗎? 謝喆無端遭人襲擊,不知道是哪個不要命的,一邊轉(zhuǎn)頭一邊開罵:“臥槽,哪個王八……”頓了下,“哥?!” 最后一個字,他幾乎是顫抖著說出來了。 李均意一身黑正裝,靜靜站在那兒,面無表情。 他沉默著,像一種無聲的輕蔑。 看見對方,謝喆剛剛那副浪蕩子做派瞬間全無,一下子就慫了。他后退了幾步,把手背到身后悄悄把煙給丟了,隨即低下頭,一副乖乖聽訓(xùn)的樣子。這套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 易慈在邊上看著,感覺他對李均意的恐懼已經(jīng)類似應(yīng)激反應(yīng)了,僅僅只是一個眼神就嚇得魂不附體,也是奇觀。這只狐貍有這么可怕嗎? 他穿得這么周正地出現(xiàn)在整場最受矚目的一個卡座前,這鬧哄哄的地方好像都變得嚴(yán)肅冷淡很多。 易慈看氣氛太僵,走過去拉拉他的袖子:“你怎么來了?。俊?/br> 李均意轉(zhuǎn)頭看她。 “下午到的,來接你回去?!?/br> 怎么都不說呢。易慈嘆氣道:“你喜歡這種比較突然的出場方式嗎?” 他沒接這話,轉(zhuǎn)頭又繼續(xù)去盯那些還在罰站的謝喆。 許諾爾笑著站起來拍拍李均意的肩:“先走了。謝總,下手輕點?!?/br> 氣氛僵持了一會兒,易慈實在受不了,挽住他一只手臂往外面拉:“出去再說?!?/br> 她拉著這位大少爺先出去了,凱文趕緊去扶后邊那邊原地罰站的小少爺。 謝喆嚇得腿都軟了,崩潰地問凱文:“我哥怎么回來了,不是說他在那邊忙工作忙得都生病了嗎?。 ?/br> 凱文答:“謝總來接易小姐回去,他沒生病。待會兒你可千萬別亂問什么,低著頭別說話就行?!?/br> 謝喆內(nèi)心萬馬奔騰:“難道那是我哥女朋友??” 凱文同情地點了點頭。 我到底都做了什么?謝喆心中哀嚎一聲,恨不得直接暈過去一了百了。凱文艱難地扛著他走出去,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走出店門,李均意突然湊近聞了聞她,問:“喝了多少?” “沒喝?!币状却?,“我說了我不太會喝,也沒人勉強我?!?/br> 李均意皺著眉:“所以你覺得這地方好玩嗎?” 易慈笑著擺擺手:“今晚最好玩的是你弟弟,又得戚又得意?!?/br> 她剛說完,凱文架著腳步虛浮的謝喆出來了。易慈看他被嚇得不輕,有點好笑地走過去拍拍他的肩:“開心果,笑一個啊。” 謝喆勉勉強強沖她擠出一個苦笑:“jiejie,好jiejie,我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您了,我罪該萬死,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易慈說:“你沒錯啊。你約我喝一杯,我說不喝,你就給我點了十杯八杯飲料,還一直陪我說話。我覺得你很搞笑,確實是開心果?!闭f完她轉(zhuǎn)頭拍了下李均意的胳膊,“你今天不要說他也別動手,他都多大了你還棍棒教育,這樣不好?!?/br> 謝喆感動得熱淚盈眶,只覺得自己看到了天使。 李均意懶得說什么,側(cè)過身去眼不見心不煩。 易慈繼續(xù)對謝喆道:“現(xiàn)在很晚了,你快點回家吧。開心果,把背挺直了走路!以后不要含胸駝背的,不好看?!?/br> 謝喆感激涕零地跟他冷著臉就足夠嚇人的長兄和一直笑著的漂亮嫂嫂跪安滾回家。 凱文負(fù)責(zé)押送他,等上了他哥在當(dāng)?shù)爻S玫哪禽v墨綠色奔馳謝喆還有些恍恍惚惚的,今天居然沒被揍?上次在迪廳被逮出來在門口他就被那位信上帝的惡魔大哥從車后備箱抽出高爾夫球桿動了頓家法,周圍一群人看著,愣是沒一個人敢上前拉。 這次真的就這么放過他了?他實在不敢相信居然能逃過一劫,假的吧…… 系好安全帶,車起步前謝喆終于有勇氣往外面看了看。 他看見他的惡魔哥哥從口袋里掏出了一顆棒棒糖,拆開包裝紙遞給那個天使jiejie,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 第70章 “草莓味啊?!彼f “草莓牛奶味?!彼m正。 這一條街基本都是夜場,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可周圍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夸張的是路上還堵著車。路兩邊也停滿了車,隨便走兩步,感覺像在逛車展。 他們邊上有一對男女在抽煙。易慈和他站在一起,拿著根棒棒糖吃。 原本該等另一輛車來接的,易慈看了看時間距離,沒考慮多久,拉起他說先走一段再說吧。 他們沿著長街,逆著人流一直走。 易慈走路慣常很快,李均意不停提醒她,慢一點,我們是散步,不是趕路。 她突然笑著說:“你弟弟真的很好玩?!?/br> 李均意問他們都聊了什么。 聊了什么。一個男人搭訕女人會說些什么?左不過是那些。你叫什么,你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是什么星座,有些像某種程度上的相親。 易慈說:“我問他,你相信光嗎。你弟反問我,那你相不相信愛情?!闭f完她自己先大笑起來,“還挺會的嘛。” 李均意問:“那你相信嗎?” 頓了頓,半晌她才道:“現(xiàn)在大家拿愛情當(dāng)玩笑講,聽的人都想條件反射笑一笑了?!?/br> 李均意:“這是很鄭重很嚴(yán)肅的事情,為什么要笑。” 她說:“可能因為大多人不把那當(dāng)做一件很鄭重很嚴(yán)肅的事?!?/br> 他問:“那你呢?” 她答:“我相信奇跡?!?/br> 他們又路過一家酒吧門口,看見幾個女孩子結(jié)伴走出來,其中一個身材高挑勻稱,穿了一條非常修身的紅色連衣裙,留一頭深棕的長卷發(fā)。易慈多看了那位靚女幾眼,李均意發(fā)現(xiàn)了她的目光,隨之看過去。 等走過去了,李均意拍了下她的頭,問:“你為什么要盯著人家的胸看?” 易慈白他一眼:“我沒看她的胸?!鳖D了下,“我在看她的頭發(fā)?!?/br> “頭發(fā)?” “嗯,感覺她的長卷發(fā)很好看,好看的東西總是想多看兩眼嘛?!?/br> 說起來,李均意都沒看過她長頭發(fā)是什么樣子。 “你也可以留?!?/br> 易慈果斷搖頭:“我頭發(fā)太多了,打理起來好麻煩,不想弄?!?/br> 他終于有立場講這句話:“這個麻煩我愿意接手,你如果有留的打算,我以后幫你管了,說到做到?!?/br> 易慈把那顆糖咬碎,拿掉塑料棒子,湊過去親他一下。 后來漫無邊際地聊了很多事情。她講體育館里的比賽,被發(fā)令槍聲嚇到的許諾爾,上場前緊張得扇自己耳光的年輕運動員。他也講了講自己的這些天,在游輪上吃飯,睡覺,和人應(yīng)酬,半夜睡不著起來看海,發(fā)呆,跟自己對話。聽起來,他們的生活沒什么相交的地方,也不清楚到底為什么能聊到一起,還能聊得這么開心。 偶爾她會想,他們這樣拍拖是不是太普通了,見面只是吃飯,散步,沒什么特別的節(jié)目,相處方式有些稚氣。成年人的戀愛應(yīng)該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里充滿著角力,博弈,互不相讓,轟轟烈烈…… 心里是這樣想的,她便這樣問了,我們是不是在談很無趣平淡的戀愛,你怎么看。 李均意想了想,答她:“或許別人眼里的無趣平淡的感情,對我而言已經(jīng)是夢寐以求的東西了?!闭f完指一指天上,讓她看今晚的月亮。 不知道代表誰的心。她看著,想著,突然笑了。 有車一直在邊上跟著,等他們壓完馬路。易慈沒覺得他們走了多久,她一點都不累,總覺得拉著他,就這樣一路走下去也是可以的。最后是李均意先叫停了她的深夜漫游活動,拉著她上車離開。 按照他之前在電話里的說法,最近情況特殊,他是不太方便回來的。但剛剛既然碰見了謝喆,那他今晚索性就回去住了,見見家里那群人。唱這么久空城計他也累了,這次回去索性直接跟他們打明牌,算算總賬。 他說得不清不楚,偏偏她還是聽懂了些,“那我可以跟你去嗎?” 李均意笑:“你擔(dān)心我???” 她說:“擔(dān)心啊,但說實話更擔(dān)心那些被你記恨上的人。嗯,你知道我在說什么?!?/br> 他好像對她的話有些意外,但也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之前我答應(yīng)林老師,你不需要應(yīng)付跟謝家有關(guān)的事。她不是很相信我的說法,認(rèn)為我現(xiàn)在既然姓謝,你以后怎么都要跟他們打交道,這話我不同意,但當(dāng)時我也沒反駁什么?!崩罹庹f,“這件事看你的意思。我說謝家不會有人想不開去找你的不痛快,這是承諾。所以,你要是樂意跟我回家看看那群人平時怎么搭臺子唱戲也行,就當(dāng)個消遣。不樂意見,永遠(yuǎn)不接觸也沒什么關(guān)系。” 這次大賽結(jié)束,她可以休息一段時間。正好有空,易慈不介意去看看他家那臺大戲,主要是好奇他到底生活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里。 “我想跟你去看看?!彼f。 易慈先回酒店取了行李,接著跟他回了他在這邊的‘家’。進(jìn)門時已經(jīng)是深夜,但依舊有個中年女人等著來接應(yīng)他們。到處都黑漆漆的,也沒機會參觀這大得像王府的宅子,七拐八拐走了一陣,上二樓。 中式風(fēng)格的宅院,家具全都古香古色。主臥連著個很大的書房,他沒讓她去睡客房,把自己的床給她了,自己去睡書房里的小臥室。 第二天清早她醒了,洗漱好沒事做,又不好一個人出去在這大宅子里亂跑,實在無聊,穿著睡衣去里面看了看他的動靜。 她一路摸過去,蹲到他床邊看了看。 并沒有出聲叫他,奇的是這人警惕性還挺高,感覺到什么似的,迷迷蒙蒙醒了,幽幽睜開眼。 看了眼時間,太早了,李均意一臉無奈地拉起被子蒙住頭,把自己從頭到腳包起來。 感覺他這樣子莫名有點可愛,易慈沒忍住湊過去,隔著被子抱了抱他。 李均意不堪其擾,把人拽上床掀開被窩一裹,讓她別鬧了,陪自己再睡一會兒。 她被抱得有點心猿意馬,嘴上還在質(zhì)問:“你不是思想很封建很傳統(tǒng)要結(jié)婚了才可以那什么嗎,現(xiàn)在怎么好意思把我往床上拉,成何體統(tǒng)?!?/br> 李均意語氣平淡:“是你先動手的。” 她窩在他懷里,也不敢亂動,只是嘴閑不住,“為什么還要睡???已經(jīng)六點半了,我想出去晨跑?!?/br> 他沒理她。 “你最近怎么總是睡懶覺,是不是濕氣有點重?” 他還是沒答。 “這床也太軟了,為什么喜歡睡這么軟的床墊,你是豌豆公主嗎?” ……… 她自言自語一般說了一堆話。李均意一概不答,闔眼睡得很香的樣子,裝聾作啞。易慈一個人說得累了,被他抱著,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再次醒來,天光大亮。睡多了,易慈扶著頭昏昏沉沉起來,身邊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