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食閑飯 第70節(jié)
埋下一堆地雷后自己跑到南方欣賞爆炸成果,告病休假不管不問,用那些大大小小的麻煩事纏得他們脫不開身……現(xiàn)在是直接釜底抽薪亮底牌,要跟他談條件了。 那么多人,層層關(guān)節(jié)的布置,他到底安排了多久?謝震業(yè)不敢細想?,F(xiàn)在呢。他自己的孩子,往自己身上綁滿了炸藥來要挾他低頭。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最聰明,最有天資的一個孩子。 偶爾謝震業(yè)會覺得,他最像自己,雖然他被是別人養(yǎng)大的。 他們之間有過一些誤會,誤會很深,深到他們沒辦法彼此信任。 但那并不重要,現(xiàn)在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你還是年輕,想得太簡單了?!敝x震業(yè)問,“就靠這些東西嗎?這些年,多少事經(jīng)了你的手,你有沒有想過,你能不能把自己摘干凈?!?/br> 李均意忍不住笑:“想過啊,無所謂了,我all in?!?/br> 桌面上的手機催命一般響起,謝震業(yè)接起電話,秘書不知道在那邊告知了什么,他臉色突然變了,猛地起身,“你瘋了!” 李均意站定,攏起五指,再綻開,無聲地做了個口型——嘭。 他推門走了出去。 陽光很閉眼,天氣好得令人生厭。 他瞇著眼走到回廊的陰涼處,突然停住腳步,長長舒了口氣,肩頸悄無聲息放松下來。 回房間找了一圈,沒看見易慈,手機她也沒帶出去。 他帶上人開始在院子里找,找來找去,最后居然是在謝喆的那邊找到的。倆人不顧形象地蹲在角落里,逗貓呢。 “哪兒撿的???” “酒吧?!?/br> “???酒吧還能撿貓?” “神奇吧!反正有一次我出去玩了一晚上回家,第二天起來就發(fā)現(xiàn)這貓在我床上,真奇了怪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帶回來的。一開始不想養(yǎng),送了一圈也沒送出去。后來想著算了,養(yǎng)就養(yǎng)唄?!?/br> “真可愛啊。李……你哥好像不太喜歡貓貓狗狗什么的,只喜歡不會動的標(biāo)本。唉,他這人也是有點奇葩的?!?/br> “知足吧姐,他還能喜歡女的,我覺得已經(jīng)是奇跡了。” “哈哈,那倒確實,我以前也覺得他不會喜歡什么人?!?/br> 李均意實在聽不下去了,在他們背后咳了咳。 謝喆回頭,嚇得往前一栽,易慈趕緊拉著謝喆一起站起來,拍拍手走過去,“來了也不出聲,偷聽我們講話?!闭f完她才發(fā)現(xiàn)他臉色很蒼白,像是不太舒服,連忙跑過去問他怎么了。 李均意搖搖頭,“收拾一下,我們該走了。” 第72章 在他這個‘家’停留不到24小時,他突然說要走。 收拾東西的時候,易慈發(fā)現(xiàn)他們身邊一下子多了很多人,有些人好像是找他談工作的,另一些人只看身材輪廓,她大概猜得出是保鏢。 東西收好,他還在會客室見律師和一些高層。談話似乎不太愉快,隔著門,她聽到有爭執(zhí)的聲音。 很少見這只狐貍在人前發(fā)脾氣,這天終于隔著門聽見一回,易慈只覺得他的語氣聽起來簡直像個暴君。 她隱隱猜到些什么,知道這次應(yīng)該是徹底撕破臉了。 走的時候,謝喆送他們,一路上話很密,不敢跟他哥說話就拉著她不停說,怎么不多住幾天,他還沒帶她去吃好吃的打鹵面,爆肚,鹵煮,糖火燒和驢打滾,多玩幾天吧,今天是他生日,他還想帶她去外面玩,再跟她聊聊天呢。jiejie,你平時喜歡玩什么?他問。桌游,露營,派對,看展,蹦迪,逛商場,去網(wǎng)紅店打卡,去爬山,去寺廟,去景點排隊拍照……他丟出了好多選項,看起來很像一個怕失去朋友的小孩子,正在著急地挽留對方。 易慈不知道這個只見過她幾面的男孩子為什么突然這樣粘她,人與人之間可以突然這樣接近嗎?她不明白,但突然有些不忍心了。 李均意突然停下,叫他,謝喆。 謝喆也停下。 李均意說:“我給你申請了一個進修班,算是生日禮物,你想去就去。以后沒人管你了,你想怎么玩都可以,開心嗎。” 謝喆:“你還不如打我呢?!彼雌饋砗茈y過,“為什么要走?” 李均意厲聲對他道:“每次來我都恨不得放火把這里燒了,今天走,我只嫌太晚!” 謝喆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放好行李,易慈坐在車里,忍不住又看了看外面那個可憐巴巴的的謝喆,那副模樣像是待會兒就要追車大哭了。 她把車窗按下來,朝謝喆揮揮手,說:“開心果,我教你幾句粵語?!?/br> 謝喆看著她。 易慈對他道:“人生何處不相逢?!?/br> 謝喆說:“人生何處不相逢?!彼麑W(xué)得怪怪的,“這句我能聽懂?!?/br> 易慈笑,又道:“得閑飲茶?!?/br> 謝喆學(xué)道,得閑飲茶。 她又說:“得閑再傾?!?/br> 他聲音低了些,說,得閑再傾。 易慈最后說:“得閑食飯?!?/br> 謝喆這次沒學(xué),問她:“什么意思?” 易慈說:“有空一起吃飯。” 他退后一步,不說再見,目送他們走。 車慢慢開出去。易慈朝后看了看那顆傷心的開心果,再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身邊這人在吃今天的藥。她去握住他一只手,很涼。 李均意閉著眼睛,“我有點頭疼?!?/br> “你休息一下?!币状茸屗恐约海?,“我們要去哪兒?” 他靠到她肩上,說:“要帶著你亡命天涯?!?/br> 易慈哈哈笑:“真的嗎,好厲害?。 ?/br> 李均意忍不住道:“我說要帶你去撿垃圾你是不是也這么開心?!?/br> 她依舊捧場:“撿垃圾也可以啊!撿哪里的?海里的?河里的?山里的?大街上的?都可以吧。保護環(huán)境,人人有責(zé)。” 李均意把臉埋在她肩窩里笑,“做什么你都陪著我嗎?!?/br> 易慈說:“我現(xiàn)在不是陪著你嗎?!?/br> 車慢慢遠離城市,外面的風(fēng)景開始變得開闊。易慈沒想著問他那些糟心事,他倒是自己開始講了。他講得快,講得亂,是一個給她交代自己在做什么、有什么打算的態(tài)度。易慈聽得似懂非懂的,腦子總結(jié)歸納出一句——天涼了,是時候讓謝氏破產(chǎn)了。 她問:“你會有事嗎?” 他說:“如果嚴重到那個程度,我會放棄。” 她又問:“因為我嗎?” 他這次考慮了很久,沒有回答。 易慈想了很久,對他道:“不要為我,也不要為別人,為你自己做選擇,我希望你快樂?!?/br> 很安靜的瞬間。他頭還是有點痛,但這種痛好像也提醒著他什么。 她此刻是平靜的,和記憶中風(fēng)風(fēng)火火急躁莽撞的樣子有些出入??墒撬孟褚恢庇幸环N定力,那是沒有變過的東西。在很多事情上,她堅韌,豁達,李均意沒懷疑過這一點。那并不是裝出來的虛張聲勢,她一直都是這樣的,幸?;蛲纯喽寄軌蛴猛环N態(tài)度去接受,這或許是她獨有的天賦,一種難能可貴的天賦。她和今天的天氣一樣,太晴朗了。 “不要想了,你休息一下?!币状让嗣念^發(fā),“等下食餐勁嘅?!?/br> 車越開越偏,最后來到一個鄉(xiāng)鎮(zhèn)上。高樓大廈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田野和池塘。 天黑前,他們來到一個風(fēng)光不錯的村莊,他說這里有他的農(nóng)場,請了人專門管理,他們接下來幾天會待在這里,等最后的結(jié)果。 易慈忍不住笑他,是不是年紀大了,不喜歡繁華的地方,開始喜歡往山里田里跑。李均意點頭,說他有想過以后這樣生活,遠離腦力勞動做做體力工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隨著時節(jié)耕種,收獲。 下車,有個叫鐘宏的人引著他們進了一個院落。是個三層小樓,院子里有一棵棗樹,樹下面趴著一條大黃狗。他們的房間在二樓,條件看上去一般般,也就是鄉(xiāng)下的基本配置。但易慈興奮得很,放下包就跑下樓去逛了一圈,李均意在二樓窗臺往下看她,正叉著腰跟面前的大黃狗說話,她問那只狗,你叫什么?。?/br> 狗對她汪汪汪。 李均意在二樓叫了她一聲。易慈回頭,往上看,李均意問她:“你到底什么時候跟我結(jié)婚?!?/br> 易慈睜大眼看他:“你是在求婚嗎?誰求婚這么隨便!” 李均意:“難道鄭重一點你會答應(yīng)嗎?” 易慈:“你想得美啊,當(dāng)然是看我心情。” “你現(xiàn)在心情好嗎?” “心情好我就一定要答應(yīng)嗎?” 李均意笑了笑,把手里捏著的東西拋下樓去。易慈條件反射去接,實在是運動神經(jīng)太好,想接不住都難,她一把抓住,張開手一看,是一顆棗。見她接住了,李均意又擲一顆下去,她繼續(xù)跳起來接……就這么玩了三四五趟,接著接著,有什么亮晶晶的東西被拋了下來。易慈張開手看,是個大得離譜的鉆石戒指,乍一看,那顆切割得很美的鉆石有些像一朵雪花。 易慈嚇得差點把那東西一把甩了出去,朝樓上吼:“都說了我不喜歡這些,你要我戴出去被搶嗎!” 李均意說:“不管你要不要,我都要給的。” 她不滿道:“誰求婚用丟的?重來!” 他鄭重道:“那你愿意跟我結(jié)婚嗎?” 易慈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答一句:“你先別急,再忍忍,我就快答應(yīng)了!” 李均意笑得無奈:“那具體是什么時候???” 她紅著臉轉(zhuǎn)過背去跟大黃狗說話了。 睡前她跟爸媽打電話,林以霞知道李均意把她帶到鄉(xiāng)下去了還很疑惑,問去鄉(xiāng)下做什么,北方最近降溫很厲害,怎么不去暖和點的地方度假。 易慈其實也不知道,但還是高深莫測地答mama:“陪他來凈化心靈。” 在鄉(xiāng)下的第一天。 他們跟著鐘哥巡視農(nóng)場的管理情況。秋收已過,馬上要開始新一輪的冬種。易慈看什么都新鮮,說什么都要去那個播種機上坐一坐過把癮,因為她實在好奇,巡場工作只能暫停,李均意被迫陪她開了一下午的播種機。 在鄉(xiāng)下的第二天。 村里常見的交通工具是小三輪和小摩托。鐘哥騎著小三輪帶他們?nèi)タ崔r(nóng)場里的養(yǎng)殖場看豬和牛,很幸運地看到了牛mama生小牛。易慈還看著小牛眼淚汪汪感嘆生命真?zhèn)ゴ蟮臅r候,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李均意的助理打給她的,問她謝總在不在旁邊,說他電話打不通。易慈抬頭找了找,說哦,他在那邊研究那個牛糞干濕分離機。電話那邊寂靜了會兒,凱文難以置信地問,易小姐,你說他在做什么?? 嘉齊地產(chǎn)內(nèi)部動蕩股價大跌風(fēng)雨飄搖的危急存亡之際,所有人都在找的那個始作俑者在某偏遠鄉(xiāng)下認真研究他沒見過的農(nóng)用機器。 在鄉(xiāng)下的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