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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的讀書郎 第40節(jié)

    馬寡婦別看長得不咋樣,可她嗓門兒大,脾氣潑辣,性格又是蠻不講理,標準的農(nóng)家老潑婦。半夜三更的罵大街,半個溫家莊的人都被吵起來了,整個溫家莊的狗,都被驚醒了,馬寡婦罵了多長時間,那些狗狗們就瘋狂叫了多長時間。

    這個事情,影響極其惡劣,他們還想給馬寡婦申請個貞節(jié)牌坊呢,這要是出了什么風化問題,這貞節(jié)牌坊可就沒指望了。

    溫潤有原主的記憶,知道溫家莊在打什么主意,貞節(jié)牌坊這個事兒,溫潤是不屑一顧的,這簡直是婦女的血淚碑。

    古代生產(chǎn)力低下,家里有男人尚且吃不飽穿不暖,沒了男人就靠一個婦道人家支撐著,不止要干活,還得養(yǎng)活孩子們,哪怕沒有老人,那也難?。?/br>
    “就是?。貪?,你不能離開了溫家莊,你就禍害它???那幫人是好人嗎?那就不是過日子的人!”

    “他們不止這樣,還說了,土地明年他們種,不租賃出去,也不找什么佃戶了,今年他們剛搬過來,賦稅什么的都是你春天的時候就辦過了,可明年,他們放話了,說賦稅照交,勞役名額卻要贖買,這……你說,他買了,我們怎么辦?”

    賦稅是固定的,交給朝廷的東西,沒人敢耍賴。

    但是勞役的話,就有各種說法啦!

    要么就是家里沒有男人,像是馬寡婦之前那樣,她小子沒長大的時候,是沒有勞役的,因為家里沒有成丁的男人。

    要么就是花錢贖買勞役名額,以前就說過,可以買,但是價格不定,全看干的事什么活兒,而且勞役這個名額,平時可以買,一旦有什么重大事情,是不允許贖買的,只能出錢雇人干活兒。

    這是必須要出的工!

    而且為了面子上好看,在拉勞役的時候,每一個村子,贖買勞役的名額,也是有限的,不能人人都贖買名額,不出去干活兒。

    有些活兒,就是給錢,也沒人樂意去干的,比如說疏浚河道,或者是給軍隊運送糧草。

    一個是遭罪,另外一個則是有危險。

    一旦軍隊跟人交戰(zhàn),民夫運送糧草過去,關(guān)鍵時刻也要征調(diào)他們參戰(zhàn)的!

    所以一提起這個,溫族長跟溫村長就很生氣,以往他們仗著家里有錢,也是贖買名額的,沒人去干活兒。

    遭不起那個罪,很多人在疏浚河道之后,回來就會生病,看病抓藥也要花不少錢的,所以沒人樂意去,可疏浚河道明年就輪到溫家莊了,上頭說了,只給五個人贖買名額。

    多了沒有,因為這是大事!

    可蓮花坳卻能全免……因為蓮花坳有溫潤在啊,他要是在溫家莊,溫家莊起碼能有三十個名額!

    “買了就去服勞役唄?!睖貪櫉o所謂,勞役這個事兒,在溫潤和原主的記憶里,只有印象,卻沒經(jīng)歷。

    他這話說的溫村長一噎,溫族長一看這事兒說不過去,就改了口:“那也不能讓他們在溫家莊繼續(xù)下去了,連馬寡婦都受到了驚嚇,還有誰是他們不敢sao擾的啊?”

    張大爺喝了一大口茶水:“馬寡婦不年輕了,人家圖什么???那年紀,說個不愛聽的話,她當那些人的娘,都夠年紀了?!?/br>
    這也是個大實話。

    “不管他們圖啥,總之,不能讓他們繼續(xù)sao擾馬寡婦了!”溫族長說的斬釘截鐵。

    “呵呵……。”溫潤只是給了他們一個皮笑rou不笑的“呵呵”倆字。

    他們不就是想給馬寡婦搞一個貞節(jié)牌坊嘛!

    溫潤前世是研究過這個東西的,其實最早的貞潔牌坊其實多以“節(jié)”字為主,多以古代士子為褒揚母親養(yǎng)育之恩為名建立;但到古代封建社會末期,理學之風興盛,貞潔牌坊就逐漸以“貞”字為主,成為了又一座壓迫女性的大山。

    起初,女性在夫死后還多為自愿守寡,因為夫妻情深,也不想改嫁,甚至有情深之人,殉情而死,為之殉葬,那是可歌可泣的愛情。

    但后期大戶之家攀比貞節(jié)牌坊數(shù)量愈盛,甚至官員都以貞潔牌坊數(shù)量為自己政績明證,期間被逼守寡、甚至被活活餓死的女性不計其數(shù)。

    所謂牌坊,實際是一種古代形狀似門的高大建筑,一般是由封建帝王為表彰臣子功績所建。

    最初是表彰,等到了現(xiàn)在這個朝代,已經(jīng)成了一種榮耀,平民百姓很少能得到朝廷的獎賞,只有幾個可能才會被朝廷知道,甚至是著書立傳,立碑筑坊。

    這貞節(jié)牌坊,算是其中的一種。

    等到了這個時候,貞節(jié)牌坊的意味已經(jīng)變了,特指為了表彰封建女性對自己的丈夫堅貞不渝,一生恪守貞節(jié)而建立的牌坊。

    所以貞節(jié)牌坊的要求,在本朝是很高很難的,首先就是要守寡時間超過三十年,且名聲極好,在此期間,沒有想過再談婚論嫁。

    如果是獨自撫養(yǎng)孩子長大,那更顯得道德高尚。

    三十年的守寡時間,算得上是堅貞不移了。

    馬寡婦又獨自撫養(yǎng)兒子長大成人,自家呢,又有兩頭老牛,五十畝地,還都是上等的水田,每年種植的稻谷,除卻繳稅和贖買勞役,還能剩下點吃的和一點錢,精打細算之下,他們母子倆的日子,其實過得挺好。

    不好的話,就憑馬寡婦的為人,早就厚著臉皮改嫁了!

    這些年他們家的五十畝地,都是溫家莊的人幫一把手,給她種下來的,不然她一個女人家,怎么種的了五十畝上等水田?

    看溫潤這個態(tài)度,軟著來是不行了,溫族長收起了笑模樣,開口慎重的道:“溫潤,不管怎么說,那些人都不能繼續(xù)留在溫家莊了,你買賣家產(chǎn)的時候,怎么也不通過溫家莊的村長,以及里長呢?”

    溫族長不僅是鄉(xiāng)老,同時,他的大兒子,還是溫家莊以及附近兩個村子的里長。

    按照規(guī)矩來說,買賣家產(chǎn)的時候,也得通過里長吧?

    結(jié)果溫潤是通過里長了,他通過的里長,不是溫里長,而是馬里長!

    全縣有四個里長,他們各自為政,并沒有相互溝通的意思。

    遇到事情了,就請鄉(xiāng)老們出面,大家一起合計合計,能解決就盡量解決。

    不能解決的,才能麻煩衙門里的老爺們,甚至是縣令大人。

    “我出嫁了?!睖貪櫟兔紲\笑:“嫁出門的人,潑出去的水,這是我出門子的時候,我那小叔小嬸親口說的,而且我還沒出溫家莊,溫老七,就開始招呼人手,去我家的宅子里打掃衛(wèi)生,找人買木材,還吆喝著說,我家的地,已經(jīng)都是我小叔家的了,那個時候,那么大的動靜,也沒人出來看看,說一句公道話,我嫁入王家,就是王家的人了,我家的東西,我有權(quán)利處置,至于怎么處理,是我的事情,人家給的價格高,我有什么不賣給他們的理由呢?何況,我們手續(xù)齊全,買賣自由,這都多久了?我沒有反悔的意思,贖買什么的,更談不上,他在溫家莊如何,是你們的問題,以前你們不也是管理溫家莊的嗎?現(xiàn)在也一定可以管好的,我相信你們的能力?!?/br>
    溫潤這話說的,軟刀子扎進去,還使勁兒捅了捅。

    沒辦法,他就是要表態(tài),表明白態(tài)度,讓他們知道,自己的立場,是什么樣,堅定地立場!

    “你就不能回去嗎?”溫村長不高興的道:“那里也是你長大的地方,你也不想看到它,聲名狼藉吧?”

    何況那些人的手段,他們是見識過了。

    當然,也領(lǐng)教過了。

    掄起這胡攪蠻纏,他們是比不得那些家伙的,而且還被人倒打一把。

    一群人在溫家莊,其實一開始他們也是打定主意,好好相處的,畢竟日后要在這里落腳,可是溫家莊的人極其排外,又霸占他們的房子和土地不歸還,那青皮頭子豈能善罷甘休?鬧起來他們誰都不怕,所以鬧騰的整個溫家莊不得安寧。

    “我回去干什么呢?房子土地都不是我的了?!睖貪欙@擺了一下:“我在蓮花坳,有這樣的宅子,還有五百畝水田,租賃出去也能吃點租子,甚至還有盈余,何況這里的勞役和賦稅,都掛在了我的名下,每年什么都不用做,大把的銀錢入賬,又有糧食,不愁吃穿,更有一群好孩子,讓我來教育,日子過得很好?!?/br>
    回去?回去做什么?被他們氣死嗎?

    他是傻了才會回去呢!

    溫族長不僅放了狠話:“你買賣家產(chǎn)的時候,沒有通過村里,買賣,恐怕不成立,要不我們就掰扯掰扯,鄉(xiāng)老里,我還有點面子?!?/br>
    他這是威脅溫潤,溫族長當了一輩子的族長,這次也是被逼狠了,才會這么說,同時,他也是打算這么做。

    “鄉(xiāng)老?就算是縣令大人,也無權(quán)過問本老爺?shù)乃绞??!睖貪檯s淡定的道:“要過問我的事情,首先你得上衙門,正堂遞交狀紙,當然,衙門受理了你的狀紙,也得看本老爺?shù)男那?,心情好就去看看什么事兒,心情不好就遣下人去訓斥一頓,無稽之談爾?!?/br>
    這就是舉人老爺?shù)奶貦?quán)之一。

    一提起衙門,在座的三位,臉色都是不好看的,只有溫潤依然如故,甚至還吃了一個元寶紅棗糕。

    作者閑話:

    這事兒吧,靈感來自江湖遇到的一個事情,當時的情況,真的很氣人,不談也罷!

    第52章 無奈的辦法

    這個時代的衙門不好進,如果要告狀的話,需要經(jīng)由大門二門三門的人傳到大堂上,倘若不打點一二,很可能狀紙都到不了主官的手上,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此乃惡胥貪吏作祟,敗壞吏治,莫怪時人說“衙門大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要不然,元刀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家底,能租房子開鋪子,全家人都過的小康生活。

    不過此事有好有壞,雖然有些治理糊涂,但同時也將一些無理取鬧的人攔了下來。

    申明亭和旌善亭就是做這個用的,先由鄉(xiāng)老們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要是他們處理不了,再由衙門接手。

    這能讓衙門少很多事兒,也能讓很多人,少走點彎路。

    溫村長跟溫族長之所以想在申明亭那里解決問題,是因為溫族長是申明亭里九位鄉(xiāng)老之一。

    他有一定的權(quán)利,可以將此事壓下去,或者是向著自己這邊一些,讓溫潤就犯。

    可惜的是,溫潤是有功名在身的舉人老爺,他一個鄉(xiāng)老,還管不到他頭上!

    溫族長的臉色奇差無比:“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回去了?”

    “是也不是?!睖貪櫟ǖ牡溃骸懊髂觊_春之后,我打算將我父母的墳塋遷過來。”

    “什么?”溫族長驚駭?shù)牧⒖陶玖似饋恚骸斑w墳?”

    說話聲音,都帶著點兒雞鳴的動靜了。

    古代講究人死為大,又有事死如事生的習慣,這遷墳,就跟搬家一樣都是大事兒。

    且不論是婚喪嫁娶,都講究個風水,這遷墳就更講究了。

    遷墳?說句不好聽的,恐怕都會破壞一族的祖墳和風水。

    “遷墳干什么?”溫村長立刻就道:“你父母埋在你祖父母身邊,那里可是溫家祖墳所在地,遷墳出來,無人祭祀,做孤魂野鬼嗎?”

    “不遷墳出來,難道就有人祭祀了?”溫潤冷淡一笑:“他們只有我這一個孩兒,我不孝,無法給他們留下香火,但是也不能讓他們孤零零的在那里,連個上墳燒紙的人都沒有,我既然出來了,家產(chǎn)也不要了,那么他們的墳塋,也就不留在那里,麻煩你們看顧了。”

    “我……?!睖卮彘L剛要開口,溫潤就打斷了他的話:“你不用說別的,我離開這段時間,也找人打聽過了,我父母的墳塋,荒草萋萋,無人掃墓,更沒祭拜,享受祭品的時候,放在那里做什么呢?哦,對了,我祖父母的墳塋,也要遷出來,那里已經(jīng)沒有他們的子孫后代了,沒人祭拜,都遷出來吧,也省得麻煩。我小叔一家已經(jīng)離開了,我父母的墳塋遷出來,也跟那里沒關(guān)系了。”

    “你……。”溫族長喘粗氣了。

    溫潤再次打斷了他的發(fā)言:“這樣的話,我們這一支就從溫家徹底的消失了,我知道,溫氏族譜上,已經(jīng)勾勒了我的名字,消下去容易,上族譜就難了,我好歹也是個舉人,不是誰家的族譜,都能上的,現(xiàn)在我是在王家的族譜上,官方真正的用名,叫王溫潤?!?/br>
    其實應該是王溫氏。

    不過因為溫潤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也就沒人這么喊,他還是個獨立的個體,加上他沒有跟王珺見過面,更沒所謂的圓房,這樁親事吧,說成了也成了,說不成呢,也不成,全看當事人怎么看啦。

    可溫潤就認了這門親事,當事人都認了,誰還有什么話可說?

    加上溫潤這“遷墳”的話一出,這是要跟溫家莊,徹底了斷。

    “溫潤,你可想好了!”這要是斷的一干二凈,以后就再也沒有理由,找溫潤了。

    “我想了很久。”溫潤正色道:“當我知道,我考中了舉人之后,就已經(jīng)跟縣令大人以及學臺大人說過我的經(jīng)歷?!?/br>
    “你跟他們倆……說了?”溫村長跟溫族長大吃一驚,倆人幾乎是異口同聲:“你怎么能說這個?”

    “怎么不能說?”溫潤還是那么淡然的笑容:“學臺大人對此事,可是刨根問底,知道的特別詳細,溫家莊好樣的啊,堂堂秀才,有功名在身,就有人敢左右他的婚姻大事,趁著他重病,不給治病卻強行送出門,轉(zhuǎn)頭就瓜分了那個秀才的家產(chǎn),你說有趣不有趣?”

    有趣個屁??!

    溫家莊之所以獨樹一幟,是因為溫家莊有溫氏私塾,培養(yǎng)溫家莊的孩子,哪怕不能讀出個名堂,也能識文斷字,出門找個什么營生,也比旁人的機會多一些。

    另外就是,溫家莊只要出有功名的人,就能在縣令大人面前說得上話,甚至某些時候,在某些事情上,自然是偏向溫家莊的,這也是溫家莊的底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