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部副助？埃沃爾·豪森要任命我為軍部副助？”

    昏暗潮濕的汽車旅館里，情報局局長艾爾尼局促地坐在臺球桌邊，一旁看起來像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圓桌上放著一杯濃黑的咖啡，對面墻上同樣像是垃圾堆里撿來的視訊屏幕正在播放新聞。

    艾爾尼在首都星過慣了舒服日子，在這三等公民聚集的地方坐立難安，但最令他難受的還是那個拿桿子戳桌球的金發(fā)男人。

    “是、是的?！卑瑺柲岷攘艘豢诳Х龋⒖瘫涣淤|(zhì)的苦味刺激得太陽xue亂跳。

    “上次他派人找我，只是讓我回首都星修養(yǎng)，這回直接給我升官了？”

    阿斯蒙握著球桿俯身，對準面前的白球，發(fā)力一推，白球沖向前方擺為三角形的球堆，不同顏色的球瞬間在桌上四散開來。

    “要是這一次我拒絕你，下一次是不是直接可以讓我當軍部總長了？”

    艾爾尼聽他這話，太陽xue跳得更歡了，“軍部總長的職位在二十年前已經(jīng)取消了……”

    阿斯蒙狀似訝異，“恕我孤陋寡聞，畢竟那時候我是死刑犯?！?/br>
    “您快別說了?！卑瑺柲崧曇籼撊?，恨不得自己暫時性耳聾。

    畢竟他在這里聽到的東西，都需要匯報給總統(tǒng)。

    視訊屏幕上畫面變化，拿著話筒的記者出現(xiàn)在畫面角落。

    “棲川家第四代長子棲川陸斗今日正式從父親棲川誠手中接任聯(lián)邦最大的私人軍工集團——正澤軍工的社長一職，聯(lián)邦總議長親臨慶賀…….”

    背景里，裝潢華麗典雅的酒店前，一個穿著和服的俊美青年站在正中，笑著與身旁西裝革履的黑發(fā)男人握手。

    艾爾尼說：“我記得您跟棲川陸斗非常熟悉?！?/br>
    “是啊，這幾年走私義體零件全是跟他買的?！?/br>
    “……我是聯(lián)邦政府官員，您跟我說這個合適嗎？”

    “別他媽裝傻，這些情報你不是都給總統(tǒng)看過了嗎？”

    艾爾尼終于忍不住了，“話是這么說，看破不說破你懂不懂！”

    阿斯蒙笑了，收起球桿，暫停了視訊屏幕的新聞播報，走到艾爾尼身邊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

    “我還以為你當情報局局長當孬了，一口一個您，好像在學(xué)校的時候沒找我打過架似的。”

    舊事重提，艾爾尼說話罕見地帶上了不滿的情緒：“我對前輩一直很尊敬，如果不是你一直在學(xué)校論壇抹黑我們情報學(xué)院，我能找你干架嗎？”

    打洞老鼠，爬床跳蚤…….虧他說得出。艾爾尼面無表情地想。

    阿斯蒙嗤笑一聲，伸出手指比了個“二”，說：“兩個條件?！?/br>
    艾爾尼正色，“請說?！?/br>
    “第一，我的府邸必須和陳知衡的條件一樣?！?/br>
    “從層級上說，你比他低半級，待遇不可能和他的等同?！?/br>
    “是嗎？”阿斯蒙語氣中微微露出一絲遺憾，隨后抬眼注視著艾爾尼，藍灰色的瞳孔閃動著富有深意的光，“那我要求由你來主持我的府邸清理工作，你會跟對待總議長府邸時一樣負責(zé)的，對嗎？情報局局長，我的小學(xué)弟。”

    艾爾尼愣了愣，隨后聽懂了阿斯蒙言中之意，他突然變了臉色，壓低聲音：“你他媽——”

    他說了前半句后就猛地停住，隨后一臉警惕地打量著阿斯蒙。

    他艾爾尼·林格并不是陳知衡的親信，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忠實地服務(wù)于總統(tǒng)。但常年游走在權(quán)力之間，艾爾尼很擅長在上級之間端水，有一些事情他就算知道，也會當做看不見似的松松手，以便賣一個人情。

    總議長內(nèi)院的監(jiān)聽屏蔽設(shè)備就是如此。

    ——阿斯蒙知道總議長府邸有屏蔽設(shè)備，很顯然，他也在試圖監(jiān)聽總議長。

    阿斯蒙笑了笑，“怎么？不肯幫這個忙？”

    艾爾尼臉上閃過復(fù)雜的神色，“可以。第二個條件呢？”

    阿斯蒙指著視訊屏幕上，黑發(fā)青年身邊那個穿著淺紫色旗袍的少女，“我要求逮捕她，并且對陳知衡的違法行為進行審查?！?/br>
    “為什么？”艾爾尼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陳知衡派她刺殺我?！卑⑺姑商鹧燮?，“但在一個月前，總統(tǒng)側(cè)已經(jīng)向我發(fā)出回首都星的邀請，所以他的行動是未經(jīng)審批的，對嗎？”

    艾爾尼微微沉吟。他知道這件事。

    這種暗中進行的事情如果擺在臺面上，阿斯蒙簡直是要把陳知衡的面子丟在地上碾壓。

    不過當年陳知衡打壓阿斯蒙的時候毫不手軟，所以他不希望阿斯蒙回到首都星，而阿斯蒙想要狠狠報復(fù)都非常正常。

    不知為何，艾爾尼心中總是有一股異樣的感覺。

    每當事情涉及兩人的爭斗，他都想到從前在軍校時，這兩人在無數(shù)次模擬作戰(zhàn)演練里天衣無縫的配合，那個時候，誰能想到戰(zhàn)斗指揮學(xué)院的兩顆耀眼新星會鬧成這個樣子？

    但仔細想想，當年的清洗計劃之下，還有什么不可能發(fā)生呢？

    艾爾尼心中游移不定，面上卻不動聲色，問：“你知道林安嗎？”

    “那誰？”

    “總議長的前任秘書?！?/br>
    “然后？”

    “他突然要求調(diào)任至第二區(qū)擔(dān)任司法局的副局長，理由是總議長屢次違反程序濫用權(quán)力，包括未經(jīng)批準繼續(xù)執(zhí)行你的逮捕工作，所以無法再與他共事?！卑瑺柲嵊^察著阿斯蒙臉上的神色變化，“他說了很多細節(jié)。”

    “哦？”阿斯蒙微微挑眉，“比如？”

    “這還需要我說嗎？”艾爾尼笑了，“你不就是受害人？那丫頭的子彈不好受吧？”

    阿斯蒙勾起嘴角，靠在椅背上，雙手交迭在胸前，盯著艾爾尼看了幾秒，才慢悠悠開口。

    “我怎么知道？當天我故意放出假情報，讓她撲了個空。”

    艾爾尼一愣，隨后微微瞇眼，“你真的不在場？那你怎么知道是她去的？”

    “監(jiān)控，蠢貨?！?/br>
    “…….”艾爾尼收回審視的目光，深深吸一口氣，說：“我知道了，但我坦誠告訴你，不可能對總議長進行任何形式的審查，你整他也要有個度，要是他不在這個位置上，局面會更糟。關(guān)于那個叫宋荔的丫頭——我可以想辦法把她從總議長身邊弄出來，但如果總議長因為看重她而真的發(fā)了火，總統(tǒng)也會對你故意挑起內(nèi)斗的行為產(chǎn)生不滿?！?/br>
    阿斯蒙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成交。”

    艾爾尼看著他的笑容渾身發(fā)毛，不放心地多說了一句：“你就算是泄憤也收著點兒，別把她玩死了。”

    宴會持續(xù)到深夜，陳知衡喝了不少酒，坐在懸浮車后座，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宋荔見狀，伸手輕柔地按住他的兩側(cè)太陽xue，緩緩按揉起來。

    “拿杯水。”

    宋荔連忙從一旁的柜子中拿出杯子，倒了杯水遞給他。

    陳知衡接過水杯，問：“之后七天的日程是什么？”

    “接下來的七天里主要是關(guān)于修正《聯(lián)邦居民福利法令》以及《醫(yī)學(xué)倫理道德審查準則》兩項議案的議程?！?/br>
    “知道了。”

    他轉(zhuǎn)頭看向車窗外。

    汽車已經(jīng)進入了核心區(qū)，在眾多高級官員的府邸之中，有一座尚未亮燈，那是繼任者還未入住的軍服副助府邸。

    懸浮汽車路過這座府邸，很快到達了屬于總議長的別墅區(qū)前。

    陳知衡微微皺眉，已經(jīng)開始覺得兩座府邸之間離得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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