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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是個嬌氣包 第188節(jié)

    桃榆聞言心中涌動,不由得看向了霍戍,臉上笑意可見。

    霍戍從斗篷里搓了搓桃榆的肩,嘴角也動了動。

    天雖冷,可同鄉(xiāng)之宜卻讓人心里格外暖和。

    一路上官道少有出去的人,反倒多是拖家?guī)Э谕侵蟹较蜃叩能囻R。

    夾道邊的攤棚不止一處兩處,迎接著因為戰(zhàn)亂而四走歸來的人,一直通向了同州城中。

    大伙兒到城門口時,范伯他們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距離家里已然不遠,可謂已到了自己的地盤,大家就此先別過,紀(jì)家人先回了一趟城里,其余的村戶自先行回了村子去。

    此番同州城已經(jīng)熱鬧了很多,比之上回霍戍過來時,夾道的商鋪已經(jīng)開了好些。

    城中張燈結(jié)彩,年節(jié)的氛圍很重,大家發(fā)覺竟是比往昔的氛圍還濃烈許多。

    聽聞是為了慶賀同州平定,又為迎接從外回來的人。

    不過城里城外多是趕路的人,采買和販賣東西的不如昔年。

    待著慢慢安穩(wěn)下來,大商行逐一回歸,重新開關(guān)恢復(fù)商路以后,當(dāng)會再繁榮起來,到底底子在那兒。

    在范伯霍守的拾理下,家里的兩個鋪子全然已經(jīng)打掃干凈了,且重新恢復(fù)了開張,雖然這兩個月都沒什么生意,但到底是有了些生氣。

    渝昌帶來的馬匹一系都先放在了騎射場里,原本追隨霍戍的人自也就留在騎射場里料理生意。

    大伙兒在城里吃了頓飯,歇整了一通,黃引生帶著黃芪先回了醫(yī)館,在渝昌的日子,黃引生沒少收到些稀寶藥材,這朝全都帶了回來,他寶貝著拿回醫(yī)館,那頭也好重整著開張。

    吳憐荷雖與家人相認(rèn),但畢竟是出嫁了,她跟趙盼在城里住了好些年,還是準(zhǔn)備先前去看看打理一通,當(dāng)時走畢竟好多東西都沒能帶走。

    元慧茹也先隨娘倆兒先去了那邊。

    于是一道回村的也就紀(jì)家的那幾房人。

    城里的雪有人清掃倒是還好,城外村莊早已白雪覆蓋,村子間已然不如昔前熱鬧了,人少了很多,不光是好些出去避難了還沒回來,留下的壯丁多有被征去打仗,已然葬身在山野荒地。

    戰(zhàn)亂的悲郁始終還籠罩在這座城池間,漫天大雪試圖掩蓋抹去那些沉痛的痕跡。

    “回來了!”

    馬車停在院子門口,那座熟悉的宅舍再次落盡眸子中時,紀(jì)揚宗握著黃蔓菁的手,雙眼不免都有些發(fā)紅。

    聲線激動之中帶著沙啞。

    桃榆依偎在霍戍的身側(cè),被裹得就剩下兩只眼睛還能看見外頭的小桃核兒被霍戍豎抱著,他抬起手指了指陌生的房舍,看著霍戍:“跌跌……”

    “先進去吧,別凍著小桃核了。”

    桃榆見著小家伙發(fā)出了聲音,給他整理了一下袖子。

    紀(jì)揚宗拍了拍黃蔓菁的手:“進去,進去看看。”

    大牛提前回了村里,院子的雪被掃得干凈,倒是不見塵灰落敗。

    一家四口宛若是出門走了趟親戚回來一般。

    直通屋檐的碎石板路依然安靜的躺在庭中,西處那兩顆高大的樟樹挺拔不改,樹下的涼棚還在老地方。

    一景一物似乎未有變化,只是在此生活了幾十年的紀(jì)揚宗又如何看不出端倪來。

    樟樹下的涼棚木質(zhì)嶄新,屋墻零零散散補了磚石,宅子顯然是重新整修過。

    當(dāng)初他們走后,佃農(nóng)對大戶多有仇惡,搶奪燒殺,許多大戶蒙難。

    他們雖然及時躲了出去,可宅子在此,多半也被佃戶闖進去做了搶砸。

    帶著猜測進了宅子,果不其然,雖有意盡力恢復(fù)原樣,但很多家什物件兒都是重新放置的。

    “沒有被一把火燎了已然算是不錯了,東西壞了能再買,房子破了可以再修繕,要是燒毀了還就真是什么都沒了?!?/br>
    紀(jì)揚宗站在堂屋里,笑著道了一聲。

    黃蔓菁道:“是啊,得虧阿戍提前安排人回來拾騰了老宅。不然我們回來還有的忙。”

    霍戍把東張西望的小桃核兒放了下來,當(dāng)初讓人把這邊收拾出來,不單是為了回來方便,當(dāng)時這頭破敗,只怕紀(jì)揚宗他們回來看著觸景傷情,提前收拾了,總要強些。

    小桃核站在地板上,大眼睛不停的看著周圍,剛落地就想跑。

    自己扯著步子走得不穩(wěn),就拉住了桃榆的手,讓他牽著要屋前屋后的看。

    桃榆把行李放下,把裹在小桃核兒脖子上的兔毛圍脖取了下來,他親了親小崽子的臉蛋兒。

    “我們小桃核兒到家啦?!?/br>
    “倒加,倒加!”

    小桃核學(xué)著桃榆說話的樣子,開心的說了兩遍。

    幾個人都被小崽子軟糯的聲音逗得一笑,那些酸楚的情緒反倒是散了不少。

    “是里正回來了么!”

    院子里頭突然傳來了聲音。

    紀(jì)揚宗走出去一瞧,大院兒外頭來了幾個村民,揣著手正在墻角邊張望。

    “真是里正回來了!”

    看著屋里走出來的幾個人,村民高興得眼前發(fā)亮。

    “早先就見著有人來大院打掃修繕,還以為是里正回來了,不想只是提前差人收拾。”

    “大家來了幾次都沒見著人,以為里正年后才回來,今兒看見好些鄉(xiāng)親們都回了鄉(xiāng),聽見這頭有說話開門的聲音,估摸著里正也回來了,果不其然!”

    雖已別一載有余,可再度看到這些熟悉的面孔,大家心情都格外的難言。

    紀(jì)揚宗連忙招呼大家進去坐。

    這一年光景過來,顯而易見的,當(dāng)初沒走的村里人兩鬢微白,好似都老了一大截,倒叫人覺著分別不是一載,而是匆匆許多年。

    “里正回來了就好,如今大伙兒再見著,心里也就安穩(wěn)了?!?/br>
    “我只悔當(dāng)初沒聽里正的一同走,白白讓小四戰(zhàn)場丟了性命……”

    村民們說著說著便抹起了眼睛來。

    他們當(dāng)初受尤家挑唆留下,后佃戶鬧過來,搶砸欺壓,尤家作為大戶,眼見著勢頭不妙,收拾東西就躲去了山里,留得大家在村里受了一場無妄之災(zāi)。

    好不易躲過了佃戶鬧事,新政起義兵又大肆收糧征兵,許多人家的漢子都被強行帶了走。

    這一去,走的多,回來的少,家破人亡,大家怎么能不傷懷。

    “那尤家人呢,今如何了?”

    村民搖搖頭,尤家人口口聲聲說留下守著祖業(yè)根子,結(jié)果轉(zhuǎn)頭卻躲進了山里,大家氣不過,便有人檢舉了他們有壯丁不出山。

    起義兵前去搜抓,男丁悉數(shù)都去了戰(zhàn)場上。

    “尤二郎身體殘缺,可卻是舉人出身,轉(zhuǎn)頭就投靠了起義兵,倒是又保了尤家一回?!?/br>
    “大家都過得慘苦,尤家憑著尤二郎在起義兵前的頭臉卻依然吃香喝辣?;卮謇飦碚鞅敕植坏肽钔迩椋故窍率指??!?/br>
    “本以為日子就這么下去了,沒想到六皇子領(lǐng)兵收復(fù)了同州,起義兵倒臺,尤二郎不知所終,今不曉得是死是活,只是尤家人同起義兵刮扯不小,今被檢舉扣押,不知是死亦或流放了。”

    說著尤家村民便是一陣唏噓,雖說一個村的生活了這許多年,可這兩年的是是非非,已然都磨滅了同鄉(xiāng)情,眼見他們落難了,大家心境都變得平常。

    紀(jì)揚宗卻不由得嘆了口氣。

    兩家當(dāng)年在明潯村扎根起家,明爭暗斗了那么多年,最后落得如此個下場怎么能不感慨。

    他如何不知道優(yōu)家當(dāng)初不走的原因,不過是想他們紀(jì)氏一族離開以后,把村子籠絡(luò)到自己手上,只是他們低估了戰(zhàn)亂的殘酷,后續(xù)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無法掌控。

    大伙兒坐著說了許久,屋外的雪未有停歇的飄落。

    得到又或者失去,誰也無法控制變換,可不變的是日子總要繼續(xù)。

    忙忙碌碌之中,大家都盡可能的把日子重新過起來。

    大沅天漢末年,臘月二十五。

    霍戍進值同州囤兵營總指揮使,與新任知府共筑同州戰(zhàn)后復(fù)蘇。

    霍戍辦完任職,騎著馬從囤兵營出來,馬匹在雪中緩慢前行。

    他抬眸望著矗立于大雪之中的同州城,忽而想起在北域頭一回打勝仗的時候。

    彼時,不過十六七的少年躺在風(fēng)沙地上,他望著漫天的繁星。

    少年眸中光芒如星耀,自命不凡。

    他心中想:殺他個片甲不留,拿他個將軍當(dāng)當(dāng)又豈在話下!

    只是世事難料,如何能按預(yù)期所發(fā)展。

    周折顛沛,誰想今卻也還是圓了少時夢,只是曾經(jīng)的那些期許,憤恨,失望以至于麻木,也都成了往昔。

    今心境已平靜的像是一汪無風(fēng)的水,無甚波瀾。

    雪花落在盔甲上,他輕輕掃落。

    比之少時意氣風(fēng)發(fā)之言,許是有了更寶貴的東西。

    老遠的,他就見著撐傘站在風(fēng)雪里的一大一小,不知等了多時了。

    他急馬而去。

    “都還順利嗎?”

    “順利。”

    往后都會很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