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靠開馬甲一統(tǒng)天下 第168節(jié)
牧淮喘著粗氣:“聽、聽璇霄先生的!” 攔截著守備軍面面相覷,遲疑著不敢動作。 璇霄走到近前:“退后?!?/br> 冰冷的氣勢壓下,讓人心間發(fā)顫,那些守備軍撤了攔截著的長戟,逆著璇霄的方向后撤,不少人滿臉汗水,鬢發(fā)散亂,看著很是狼狽。 靜了一瞬的病患爆發(fā)出更嘈雜的憤怒——— “就是你要毒死我們?!” “你現(xiàn)在是來向我們解釋的嗎!遲了!” “我呸!你滾!滾啊!” …… 擠在一起的病患,一張張臉上滿是怨恨,或許有人意識到了不對,但那又如何呢?他們壓抑了太久,他們需要一個突破口,他們在咒罵中疏解郁氣,釋放情緒,讓自己舒坦,至于被罵的人會如何,他們并不關(guān)心,畢竟法不責(zé)眾,所以他們肆無忌憚。 惡意不斷滋生蔓延,傷害他人的權(quán)利令人著迷上癮,有人罵著罵著不暢快了,下意識地將手里的東西扔了出去———那個東西在半空中被劈成兩半。 “你是不是要對我們動手!” “殺人啦!殺人啦!” “他要殺人滅口了!” 興奮的惡意在臉上凝固,害怕恐懼上浮,混合成一種扭曲的表情。 森冷的劍光劃過地面,留下一道長長的深痕,離沖出來的、跑得最快的人的腳尖,僅一寸之遙。 “越過此線者,死?!?/br> ……死? 人群一下安靜得像被扼住脖子的鵝,但很快又嘈雜起來,鋪天蓋地的憤怒如同海上的風(fēng)暴,要將人吞噬殆盡——— “我就知道這個喪良心的東西不是真心救我們的!” “你說死就死!還有沒有王法了!” “有本事你真的殺人啊!” “人渣!敗類!草菅人命??!” 咒罵從人群的每一個角落傳出,但沒人敢以身相試,第一個越過那道劍痕,他們只在劍痕的另一端不斷叫囂,吐露出生平不敢外放的惡意。 后撤的守備軍中不知有誰嘟囔了一句:“有本事就過去啊,耍什么嘴皮子功夫?” 人會本能地從眾,但卻很難獨自出頭。 在人群的咒罵中,站在前方的璇霄忽然向前一步,和他離得近的人下意識后退,激烈的聲音也變小了,璇霄一步步向前,人群則一步步后退,一群人懼怕一個人,這副畫面看起來滑稽又可笑。最后,人群退無可退,只能全部回到了棚屋里。璇霄還在提著劍向前走,最后驚恐的人群只能如摩西分海似的擠在兩邊,露出了地上癱軟著的、面色驚恐的男人。 璇霄一開始的目標(biāo)就是他,所以無論他在人群中怎么避讓,都無法逃脫。 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如同死亡的訊號,那個男人瑟瑟發(fā)抖,手軟腳軟地在地上往后爬,一直退到棚屋的墻壁上緊緊貼著。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是我豬油蒙了心肝!是我嘴臭亂說!”那個面色恐慌的男人終于感受到了生死危機(jī),他趴在地上一個勁磕頭求饒,“求大人饒我一命!求大人饒我一命!” 回應(yīng)他的,是一道雪亮的劍光。 “啊啊啊?。。。。 ?/br> …… 【氣死我了?。。《际撬麨榱孙@示自己有能耐故意挑唆,才搞得棚屋暴動!平白給你加了多少工作量!!】回去的途中,小圓球在意識空間里氣到炸煙花,【為什么不把他宰了??!】 小圓球整個球都是紅彤彤的,說出的話無比兇殘:【殺雞儆猴也能讓他們乖一點!削成個地中海算什么啊??!】 它氣得一直蹦噠:【他害的別人那么罵你,你就不生氣?!什么畜牲道,什么吃不到四個菜———我呸!呸呸呸!】 “我又不是圣人,挨罵怎么會不生氣?”祝凌安撫著意識空間里像只炸毛貓貓似的小圓球,“但這件事情,我確實有一定責(zé)任。” 南屏鄉(xiāng)里聚集病患的棚屋太多了,她不可能每一個都顧及到,雖然解決藥方已經(jīng)研究出來了,但后續(xù)零零碎碎的事情也接踵而至———死去病患處理焚燒、藥材缺乏派人手采購、向其他郡縣寄信、確認(rèn)治好的人送出安置、催促冬日御寒物資到位、棚屋燒炭預(yù)防火災(zāi)和一氧化碳中毒……再加上刺殺的線索也初露端倪,她正在往后追查,所有的事情摞在一起,難免就有所疏漏,忽略了病患的心理狀態(tài)也要高度關(guān)注。 “這樣被罵,我開始很生氣,但冷靜下來后,我又覺得正常?!弊A璧囊庾R小人抱著小圓球順毛,“患病的本就是普通百姓,他們沒讀過多少書,也不識什么字,一輩子困在方寸之地,他們的判斷有限,又處于這種令人不安的環(huán)境里,在我沒有及時安撫的失誤下,被煽動也能夠理解?!?/br> 他們一輩子都在勉力生存,遇到天災(zāi)人禍,就是朝不保夕,賣兒鬻女,活著就已經(jīng)拼盡全力,又怎么能苛責(zé)他們?nèi)嗽埔嘣??他們憤怒、恐慌、口不擇言,是因為想活著,即使是痛苦到一眼就能望得到頭的人生,也依舊想要活著。 【可你已經(jīng)很努力了……】小圓球委委屈屈,露出qaq的表情,【這樣還要被罵,我覺得你好像救了一群白眼狼?!?/br> “為了以后救人的人不寒心,所以要開民智才行?!弊A栊α诵Γ暗纫院笥袡C(jī)會,在各郡縣,甚至鄉(xiāng)里都開設(shè)學(xué)堂,讓百姓讀書。等多讀書,多了解知識,就能知道別人的觀念、別人的態(tài)度,不應(yīng)該干擾你的判斷,不應(yīng)該影響你的心。到那時再有這樣的情況,就會有人發(fā)出不同的聲音?!?/br> “你說讓我殺了他。殺人很簡單,不過是一劍的事。但殺人只能出一時之氣,不能解決問題。”祝凌戳了下系統(tǒng)的臉頰,“更何況……在享受過掌控過他人生命的權(quán)利之后,就很難保持對生命的敬畏之心了。” 第164章 至歲除 ◎“一慶至歲除,二敬勝鼠疫,三敬往生者?!薄?/br> 在璇霄一劍震懾的余威之下,牧淮接手了后續(xù)處理,他將這個棚屋里的人都打散,然后根據(jù)患病程度送往不同的棚屋,避免他們再次聚集起來壞事。 這些被押送進(jìn)其他棚屋里的人收到了其他人好奇的目光,等押送他的守備軍走了后,有人湊上來小聲問:“你們這是出什么事了?” 那些嘴上沒把門,想要編點什么的人一張嘴,就能想到剛剛旁觀的、令人膽寒的奪命劍光,怨憎的話卡在喉嚨口,變成含混其辭:“沒什么……就出了點事……” 追問的人不死心:“你說清楚點!” “反正、反正就是出了點事、哎呦……不好說……”那模模糊糊、遮遮掩掩的模樣讓追問的人心生不耐,見反復(fù)都問不出來,臉色很不好地走了。不說就不說,直接拒絕就是了,這副吞吞吐吐的模樣,真叫人看了窩火。 被押送進(jìn)來的人還想極力掩蓋自己曾經(jīng)做下的事,但不出半日,他們做過的事便在各個棚屋里傳遍了。本來對他們這些莫名轉(zhuǎn)移的人還抱有一絲同情的百姓聽聞前因后果后,紛紛冷了臉。 和他們挨得近的,恨不得拖著鋪蓋搬得遠(yuǎn)遠(yuǎn)的———“就他們那種小肚雞腸的性子,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對我心生不滿?在我半夜睡著的時候偷我的東西,害我性命?” 和他們講話的人,話語里的嫌棄不加掩飾———“你們的命都是使君大人和璇霄先生救的,現(xiàn)在還來指責(zé)起他們來了,喪良心的到底是誰,心里沒點數(shù)嗎?” 負(fù)責(zé)發(fā)飯的,給他們的永遠(yuǎn)都是最少的———“要不是怕把人餓死會擔(dān)罪,一粒米都不給你們!畜牲喂大了還能吃rou呢,把你們喂肥了能干嘛?” 負(fù)責(zé)發(fā)藥的,他們總是最后喝到的那一批———“羊羔跪乳,烏鴉反哺,動物尚且懂得感恩,怎么人還學(xué)不會呢?” 那間棚屋里出來的人在各處都遭到排擠,沒人傷他們的性命,但明里暗里總是受到冷遇。負(fù)責(zé)看守各個棚屋的負(fù)責(zé)人向牧淮反映了情況。 牧淮問:“死人了嗎?” 負(fù)責(zé)人搖頭:“沒有。” “你們看著點兒,不死人就行?!蹦粱磾[擺手,“這是百姓自發(fā)的行為,我們也管不了嘛!” 他當(dāng)時在一旁都聽得來氣,也難為璇霄先生還能忍下來而不是讓人當(dāng)場去世,既然他們能擠兌怨恨別人,那想必也能接受被他人厭惡嫌棄吧?做人雙標(biāo),這可要不得! 牧淮拍了拍負(fù)責(zé)人的肩,笑道:“群情激憤,法不責(zé)眾,他們想來也是能理解的?!?/br> 在搬出來的人心生憤懣,又去抗議后,負(fù)責(zé)人笑瞇瞇地打著太極:“哎呀……一個人對你們有意見,也許是他的問題,這么多人對你們有意見,那肯定是你們的問題了,你們自己反省反省,和大家和平相處嘛?!?/br> 這話咋一聽挑不出毛病,但又讓人無比隔應(yīng),抗議的人不知道怎么反駁,只能灰溜溜地回去。幾次下來,百姓們也發(fā)現(xiàn)了其中貓膩。 百姓大多樸實,沒什么壞心眼,但也有屬于他們自己的狡猾的智慧,在摸清楚了管著他們的那些官老爺?shù)南敕ê?,百姓們就開始“欺負(fù)”人了。也不是什么害人性命的狠毒手段,就是你找我借一下針線,我恰巧找不到;你請我搭把手,我正好沒空;你想過來和我們閑聊,我們就立刻換話題……都是些零碎的小事,卻能折騰得人苦不堪言。 在從那間棚屋里出來的人心里郁氣一天天堆積時,牧淮忽然召集了不少百姓前去觀刑———那個挑唆的人,被判了斬首之刑。 這刑罰并非挾私報復(fù),而是牧淮深思熟慮后的結(jié)果,亂世重典,亂像也要重罰,唯有鐵血手段才能最快穩(wěn)住局面。不然以后再出現(xiàn)類似情況,璇霄先生能及時趕到嗎?又或者……他們換了一個人詆毀,那人能像璇霄先生一樣壓住場面嗎?換了一件事造謠,會像現(xiàn)在一樣好處理嗎? 做錯了事卻不會受到處罰,必然會滋長人性中的暗面,長久以來必成隱患,這是牧淮絕不愿看見的。所以震懾必須要有,見了血,才能讓他們從心里警醒,從心里敬畏。 這場斬首讓那間棚屋里出來的人心中郁氣如被戳破的氣球,他們終于從心底感到了害怕,因為虛榮顯擺、口出惡言、不知感恩是真的會死的!沒人敢拿性命去開玩笑,去賭一賭刑場下一具尸體是不是他本人。 見他們的神情從疑惑震驚到驚恐害怕,牧淮便知,他的設(shè)想達(dá)到了。 蕭國,勤政殿。 “臨除夕,封筆十日———” 除夕前一天的朝會上,宮人立在階下,向百官宣讀了圣旨。 百官依次向丹陛上端坐的帝王行禮:“謝陛下體恤!” 頌聲如浪潮,從殿內(nèi)蔓延向殿外。 “今年冬日嚴(yán)寒,我欲將除夕宴的花費折為米糧,分予各地死傷士卒的親屬?!笔捝鲯哌^階下立著的眾臣,“不知諸卿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諸臣心中暗暗叫苦,他們這位以軍權(quán)立身的陛下,從登基開始便不滿每年花費甚多的除夕宴,每年都在暗暗消減相關(guān)支出,從除夕宴的擺設(shè)裝飾到出席宴會時的新衣,從宴會上的精巧菜色到回應(yīng)諸臣的年禮……樁樁件件,早有苗頭,如今不過是圖窮匕見罷了。 他們陛下性格堅毅,對于要做之事不達(dá)目的絕不罷休,如今在朝會上提出來,根本就不是征求他們的意見,而是直接通知。 一片沉默后,垂手站在兩側(cè)的臣子中有人出列:“陛下體恤軍卒,實乃大善?!?/br> 隨著他的出列,陸陸續(xù)續(xù)又有幾人站出來,異口同聲地附和。 “既然諸卿覺得不錯,那便這樣定了?!笔捝饕诲N定音,“散朝?!?/br> 蕭國新年前的最后一場朝會,便這樣簡潔利落地結(jié)束了。 散朝后,平素關(guān)系不錯的大臣三三兩兩走在一起,不知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 “陛下現(xiàn)在是越來越獨斷專行了。” “是啊?!彼耐判÷暩胶偷溃伴L樂王殿下未告病時還能勸上一勸,如今告病了,朝堂上連個能勸住陛下的都沒有。” 站在最邊上的文官憂慮地皺起了眉:“陛下是位明君,我們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內(nèi)事情就行。我更擔(dān)心陛下的子嗣……” “我倒覺得不用擔(dān)心?!闭驹谒韨?cè)的同僚勸慰道,“據(jù)說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夏國公主不是入宮了嗎?也許很快就會有好消息了吧!” 那位文官嘆息了一聲:“但愿吧……” 他們陛下鐵血手腕若是不能有與之匹配的繼承人進(jìn)行調(diào)整和延續(xù),那對蕭國來說,是禍非福啊。 使君醒了。 這條消息在南屏鄉(xiāng)里像風(fēng)一樣傳開,人人歡呼雀躍,喜不自禁。過度cao勞以至于早生白發(fā)的牧淮更是熱淚盈眶。 他終于不用天天面對璇霄先生的冷臉了,天知道這種相處多有壓力,簡直快把他壓得折壽了! 祝凌關(guān)了傀儡換成烏子虛的身份出來后,就對上了一雙雙激動的淚眼。站在最前方的牧淮哽咽著握住了她的手:“使君您受苦了!” 祝凌:“……?” 她只是抽空去切了一下馬甲吧?為什么人人都是一副逃出升天的模樣? “您的身體真的大好了嗎?若是覺得不適,您可千萬別硬撐!”牧淮此時看他們使君大人就像在看一尊易碎的瓷器,“我知道您想為百姓多做點事,但您也要保重身體?。 ?/br> 他虎目含淚,情真意切:“別讓璇霄先生再擔(dān)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