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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賀新朝在線閱讀 - 賀新朝 第15節(jié)

賀新朝 第15節(jié)

    紀(jì)榛渾不知覺,仰著臉軟聲說:“哥哥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又束起三個手指發(fā)誓,“我保證以后事事都不瞞著你?!?/br>
    紀(jì)決抿唇,沉默地替紀(jì)榛攏好衣領(lǐng)。

    紀(jì)榛笑眼彎彎,將臉貼到他掌心,喃喃道:“當(dāng)時你若知曉長街之事,定會嫌不吉利,不讓我和沈雁清成親,可我是真喜歡他,哥哥,我現(xiàn)在過得很開心.....”

    “紀(jì)大人,到紀(jì)府了?!?/br>
    銅燈里的燭將要燒盡,紀(jì)決恍如夢醒。

    他時常設(shè)想倘若那日在崇德樓殺了沈雁清現(xiàn)今會是何等光景?

    可懼生怯,怯生退,愛之深遠(yuǎn)者,顧慮太多。

    —

    月掛枝頭,注定是個難眠夜。

    紀(jì)榛側(cè)身睡著,怕涌出的淚水弄臟了軟枕,將帕子貼在臉上,沒一會兒整條帕子就都濕漉漉的能擰出水來。

    他與沈雁清成婚三載,今夜是對方第一次如此明白地袒露想要和離的想法。

    紀(jì)榛哭得抽噎了下,又不想被外頭守夜的侍從聽見自己的哭聲,拿手捂住嘴封住了從喉嚨里偷跑出來的嗚咽。

    他腦子昏脹,翻來覆去都是和離兩個字和沈雁清冷漠的神情。

    從前聽紀(jì)府里的老仆講,人一旦染上賭癮,賭得越多輸?shù)迷蕉嗑驮讲荒芰T手。

    他不以為然,反駁道:“這世間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明知沒有贏面還要下注,你定是在誆我?!?/br>
    可是現(xiàn)在,紀(jì)榛卻成為了自己口中的傻子。

    在與沈雁清的博弈中,他就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投入得太多就越舍不得放手,甚至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反敗為勝,贏得沈雁清的半分情意。

    三年不夠,就再三年,沈雁清總該被他打動。

    可今夜沈雁清一番話猶如當(dāng)頭一棒,敲得他頭眩眼花。

    他全無籌碼,如何取勝?

    紀(jì)榛氣惱地將濕透的帕子丟進(jìn)銅盆里。

    他很想沖到東廂房去質(zhì)問沈雁清為什么就是不能試著喜歡他,但又怕自取其辱,再得到一句“你有哪一點(diǎn)值得人喜歡”。

    在國子監(jiān)就讀之時,紀(jì)榛今日背一篇百字古文,翌日就能忘得一干二凈,唯獨(dú)沈雁清說的每一個字他都刻骨銘心。

    若能把這點(diǎn)勢頭用在讀書上,他也不至于事事被人瞧不起。若他像易執(zhí)那般飽讀詩書,沈雁清也能和他談古論今,或許就能稍微喜歡他一分。

    紀(jì)榛一抹臉,晃晃昏沉的腦袋從榻上爬起點(diǎn)燈。

    廂房有個用來放置書冊的柜子,他忽略頂層一大摞的春宮圖,抽出最底下的詩詞,坐在桌前翻閱。

    “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奔o(jì)榛杵著小雞啄米的腦袋嘟囔,“這句好,這句好,我怎么就寫不出來呢......”

    東廂房的門悄然打開,遠(yuǎn)處主廂房泛著微光。

    沈雁清輕喚守夜的侍從,“少夫人在做什么?”

    “奴才可能聽錯了,少夫人方才好像是在念詩,什么兩情長長短短的,聽不真切。”

    沈雁清無聲,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大半夜好端端的念什么詩?

    “大人,還有吩咐嗎?”

    沈雁清轉(zhuǎn)身進(jìn)屋,將門栓落實,一頓,又重新?lián)荛_。

    只是恐半夜偷腥的貍貓尋不著道而已。

    作者有話說:

    不能骨科,無所謂,我會出手。

    左等右等等不到老婆爬床的沈大人:我門都沒鎖,老婆怎么還不來找我睡覺???

    第16章

    紀(jì)榛著實不是讀書的料子,挑燈夜讀不到一刻鐘就歪著腦袋趴在桌上睡去。

    詩詞沒記上兩句,反倒因為穿著單薄入睡而感染了風(fēng)寒,次日午后就發(fā)起了熱。

    已是初夏的天,紀(jì)榛抱著湯媼縮在被褥里冷得直發(fā)顫。

    吉安端了藥過來,他一聞見那味道嘴里就發(fā)苦,擺手道:“你端走,又不是什么大病,我捂一身汗就行了?!?/br>
    從前在紀(jì)府紀(jì)榛病了不肯喝藥,紀(jì)決總會到五香樓買來各種各樣的蜜餞哄著,喝一口藥吃一顆蜜餞。藥在放在旁邊的小火爐溫著,兩刻鐘才喝完也是常有的事。

    紀(jì)榛極少生病,除去前些日子他裝病沈雁清拿太醫(yī)院的藥誆他那一次,來沈府后滿打滿算需用藥也就三回。

    第一回是圓房后發(fā)了高熱,他迷迷糊糊燒得不省人事,還以為是在紀(jì)府,緊抿著嘴不肯張開。沈雁清不喜他過于嬌氣,捏著他的腮rou親自灌了兩回,嗆得他又咳又吐,這之后他就不敢在沈雁清面前賣嬌了。

    后兩回皆是天冷了受凍。沈雁清倒沒有再灌他藥,只是像座冰川似的站在塌前沉甸甸地望著他。他不想沈雁清覺得他這么大個人喝碗藥都得如此大費(fèi)周章,每次都硬著頭皮把藥往胃里咽,等對方走了才讓吉安拿蜜餞含進(jìn)嘴里。

    這之后紀(jì)榛就愈發(fā)厭惡喝藥,自是少喝一口是一口。

    吉安嘆氣,只好把藥端走,又替主子掖好被子。

    昨夜沈雁清和紀(jì)榛的爭吵院里的奴仆都聽見了,他一出去就瞧見三兩人聚在一塊兒嘀嘀咕咕,不禁大怒道:“議論主子的私事在我們紀(jì)府該拖下去打死。”

    奴仆回,“這是我們沈府,又不是你們紀(jì)府,我們沈大人深仁厚澤,才不會像.....”

    到底還愛惜自己一條小命,不敢光明正大地罵紀(jì)家人。

    吉安氣得臉腫成豬肝色,正要沖上去跟他們干架,東廂房的門突然被打開。

    沈雁清迎著午間的熙陽從屋內(nèi)出來,日光半落在他的眉眼間,分明是很溫靜的神情,卻給敞亮的院落增添幾分威壓。

    他目光徐徐地看了眼憤慨的吉安,又望向垂著腦袋的奴仆,道:“論事者罰半月月錢,可有異議?”

    奴仆大氣不敢出。

    “再有下次,逐出府去?!?/br>
    吉安得意地看著做鳥獸散的奴仆,覺著今日沈大人出奇的英姿颯爽,問道:“大人沒去上朝?”

    “今日休沐?!鄙蜓闱蹇聪蚣捕酥乃幫?。

    吉安會意答道:“公子昨夜受了涼.....”略一躊躇,到底覺得紀(jì)榛的身子骨重要,老實回,“不肯喝藥?!?/br>
    沈雁清頷首:“把藥重新熱了端進(jìn)去?!?/br>
    吉安見對方抬步往主廂房走,急道:“大人?!?/br>
    沈雁清示意他往下說。

    “奴才斗膽說一句,您莫要再灌公子喝藥了,他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奔灿迷~不當(dāng),趕緊扇了自己一巴掌,“奴才失言?!?/br>
    沈雁清沒和他計較。

    吉安又說:“奴才屋里有些蜜餞,拿給大人?”

    “蜜餞?”

    “是啊,”吉安點(diǎn)頭,“從前在紀(jì)府,只要大公子拿蜜餞哄一哄,公子定會喝藥。”

    沈雁清唇角不自覺地抿了抿,“不必,你只管將藥端來?!?/br>
    吉安等人走到主廂房門前,猛地長吁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胸口,急忙溫藥去了。

    主廂房里靜謐無聲。

    紀(jì)榛躲在被褥里,只露出半顆毛絨絨的腦袋,聽見聲響還以為是吉安,甕聲甕氣道:“我都說了不喝藥.....”

    他探出一張悶得緋紅的臉,見站在塌前的是面色冷寂的沈雁清,心口狠狠一跳。

    沈雁清拉過一側(cè)的六角凳坐下,輕聲問:“不想喝藥?”

    兩人昨夜才有過一場堪稱激烈的爭執(zhí),現(xiàn)下沈雁清卻能心平氣和地當(dāng)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和紀(jì)榛對話。

    可紀(jì)榛無法輕輕松松翻頁,一聽到對方的音色眼睛就猝地微熱。

    他又拉著被褥將自己的臉連同哭腫的眼睛蓋住,不和沈雁清說話。

    沈雁清也不覺無趣,靜候吉安進(jìn)屋把藥放在小幾上。

    吉安不僅端了藥,還自作主張地把蜜餞也帶來了,“公子,五香樓的山楂糕?!?/br>
    沈雁清撩一眼,“拿走。”

    紀(jì)榛聞言小草探頭一般冒出個腦袋,水潤的眼睛盯著撐得圓滾滾的布帛,“不準(zhǔn)拿走,我想吃?!?/br>
    沈雁清干脆將布帛丟給吉安,“出去?!?/br>
    紀(jì)榛一鼓腮就要去奪,被沈雁清攥了手腕摁住,他抗議道:“為什么不讓我吃?”

    “是啊是啊。”吉安附和,“大人,公子最喜歡五香樓的.....”

    沈雁清一個眼神看得兩人都噤聲。

    紀(jì)榛只能眼巴巴望著吉安帶著山楂糕出去,他本就病中不適,沈雁清連蜜餞都不給他吃,委屈至極,又鉆進(jìn)了被褥里,拱成一小團(tuán)。

    沈雁清端起藥,拿瓷勺攪了攪,“你自己出來,還是我掀被子?”

    片刻后,披襟散發(fā)的紀(jì)榛蔫頭耷腦地重新回歸沈雁清的視線。

    他喃喃道:“我喝就是了?!?/br>
    沈雁清舀藥的動作一頓,瓷勺還沒有伸出去,紀(jì)榛就已經(jīng)把住藥碗的邊沿,將碗接了過去,閉著眼睛神情痛苦地將藥汁大口飲下。

    瓷勺還捏在沈雁清的手里,紀(jì)榛五官擰成一團(tuán),大著舌頭問:“你拿著勺子做什么?”

    沈雁清沒有回應(yīng)。

    紀(jì)榛拿過小幾的水壺咕嚕嚕灌了幾口溫水沖散嘴里的苦味,神色萎靡地躺回榻上,咕噥著說:“我還是想吃山楂糕?!?/br>
    沈雁清語氣認(rèn)真,“食物相沖會減輕藥效?!?/br>
    紀(jì)榛訝異,“可我以前都是這樣的啊。”

    沈雁清解靴上塌,紀(jì)榛迷瞪地看著對方,“你也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