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還得意,差點小命都沒了?!彼肭们盟哪X袋,又驀地停手,在他的肩頭拍了拍,“好小子,我去敲打敲打醫(yī)師,一定都給你用最好的藥?!?/br> 見她出了營帳,江予淮斂起笑意,轉頭問他:“向榆一直不肯告訴我,那天究竟是什么樣的情形。易三,你們到底是怎么中的圈套?” 易三眸光閃了閃,沉默了一瞬,長長地嘆了口氣,慢吞吞地說:“其實真的不能怪她,那天是這樣......” 六人臨時組成的小隊伍,人人都是初出茅廬的小兵,平日里除了站崗,也輪不上什么重要的事情。 所以能被選中去查探流民一事,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任務了。因此在出發(fā)時,每個人都格外的興奮和激動。 沿著情報出城門十里后,他們的確發(fā)現了流民的蹤跡。 但只是一個年幼的女孩子,縮在樹下嗚嗚地哭泣,他們照例上前問話,得知她是和家里人奔逃時被落下,等了有一小會兒,也不見人來找她。 雍州城外的地界荒蕪得很,放任她留下只有死路一條。 他們都起了惻隱之心,尤其是那個有孩子的小兵,大包大攬把小女孩抱在身上,帶著她前去追蹤其余流民。 順著小女孩指的路,他們也就一步步地被引入了羌人的陷阱和埋伏里。 行至一片小樹林時,那個抱著女孩的小兵,就毫無防備地被女孩一刀捅穿了心臟。 -------------------- 論小向榆的成長之路,往往是充滿著血與淚的。 第40章 爛柯人老(二) 回憶在此突兀得止住,易三痛苦地閉上了眼。 “難道她是羌人嗎?你們沒看出來?”江予淮疑惑地問。 易三搖頭說:“不,她是漢人。也許從小就被羌人撿去訓練,特地用來引誘我們的。撿走她是我們先提出的,其實根本怪不得公子。” “她既然是隊長,必然是要承受這些?!苯杌凑f得淡然,重重地補上一句:“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br> 易三茫然地望他一眼,喃喃道:“但愿吧。我近日總是夢見那大哥,我連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江予淮面帶不忍,但還是忍不住追問:“后來呢?羌人當著她的面屠殺?那個女孩呢?” “我殺了她?!弊O蛴懿恢谕饴犃硕嗑茫〔阶哌M來,將手中的藥遞給易三,面色如常。 她亦是頗為淡漠地說:“這幾日你問我那天的情形,我確實不敢回答你。我看到那女孩動刀后,也沒多想,直接一槍捅死了她?!?/br> 江予淮抬頭注視著她的神情,偏偏是紋絲不動。 “是不是很殘忍???她還那么小。但我不后悔,再來一回,我也定會要她死?!鄙倥募倜娼K于碎裂,漆黑的眼中迸發(fā)出濃烈的恨意。 “不是的……”易三忍不住想插嘴,被一個眼刀冷得憋回去,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著相對而立的兩人。 “不會。你做得很好。”江予淮如釋重負般笑了,誠心誠意地說:“她該死。” 總之祝向榆暫且解了心結,不再執(zhí)拗于這樁仇恨。 許是受了江予淮的開解,她打心眼里認定最好的贖罪方式,是竭力全力守護逝去的兵卒們想要護住的雍州城。 之后的日子頗為順遂,也正如她預料的那般,缺失了大量后備糧草的羌族不敢來犯。雍州過了幾個月的太平日子,順帶將時不時前來掃蕩的羌人打得落花流水,占盡上風。 她看著是一如既往的顧盼神飛,但江予淮知道她還沒有原諒自己,整日里加倍地用功。 而易三借著這次衷心報信立功,在編入軍營后領了個伍長的職位。 是真的好起來了。 秋日困乏,宜享樂。雍州酒樓里有道名菜,名為八寶鴨。 這鴨子是祝向榆的摯愛,她本著樂于分享的心思,硬是拖著江予淮去嘗了幾回,漸漸他也迷戀上這道菜。 于是她一時興起想要學做菜,以促進自己在文、武、廚三個領域全方面開花結果。她先是斥巨資向酒樓大廚討要了方子,又跟著練過幾次,今日她就立下壯志,要在家中獨立完成。 她已經在廚房忙活半天,一旁的小丫鬟豆蔻急得抓耳撓腮,屢次想伸出爪子來接手這道菜。但她愣是不松口,非要親力親為。 八寶鴨的制作工序頗為繁雜,素日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皺巴著一張臉將糯米和剝好的栗子塞進了掏空的鴨肚中,顫顫巍巍地舉起針穿針引線。 “公子啊,你這縫得也太可怕了,真的不要奴婢來嗎?”豆蔻緊鎖著眉,神色比鴨肚上歪歪扭扭的針腳還要扭曲幾分。 祝向榆用手背抹了抹汗津津的額頭,信心滿滿地回絕:“這才能達到效果啊,就要原汁原味,由我烹飪。都要那么完美,我這么有錢,直接去店里買不就成了?” 江衍之路過廚房,皺著眉頭探進個腦袋,古怪地說:“向公子,你可知君子遠庖廚的道理?讀書人豈能做這樣的粗鄙之事?我們的手是用來寫字,而不是切菜的?!?/br> “你愛遠就遠,也沒見多有助于讀書。”她懶得搭理他,隨口就回懟兩句。 于是江衍之冷哼一聲,臊眉耷眼地走遠了。 當江予淮從書堆里鉆出小憩片刻時,才得知江家人不敢得罪的一主一仆鎖著廚房門在里面待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