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記得蕾米曾說過的話，她希望和哥哥在海邊蓋一座小木屋。

    避難點雖然不是小木屋，但也差不了太多。

    蕾米有些驚愕，她覺得分別到來的太快了。安撫神情急切，卻只能短促咳嗽的吉米，她焦急說道：“因為危險嗎？我和哥哥打算留在這里，我們可以保護你?！?/br>
    “希冀微滅的余燼世界，即使是令人恐懼、不可敵、被仰望的存在也只能瑟瑟發(fā)抖，在成為仆從與死亡間做選擇?！?/br>
    陸離的平靜回答緩緩響起。

    “而我只是人類。”

    第十三章 告別吉米兄妹

    人類無法抵擋即將到來的毀滅，就像后院蟻群無力驅(qū)散即將到來的暴風(fēng)雨。

    醫(yī)學(xué)不發(fā)達的工業(yè)時代早期，即使是普通的傷病都有可能讓陸離死去。

    “你還會回來嗎？”

    盡管失落于剛剛見面就要分別，但蕾米還是抱有一絲期待。

    她沒想過和哥哥一起跟隨陸離離開，他已經(jīng)幫他們太多了，而且怪物怎么可能上的去大船。

    “或許吧。”

    陸離拉開木桌抽屜，取出包在布匹里的羊皮地圖，不必擔(dān)心蟲子啃噬，所以只用簡單防潮。

    植物災(zāi)禍下最先遭受滅頂之災(zāi)的不是人類，而是蚊蟲。

    往常的七月份，潮濕炎熱的貝爾法斯特讓人恨不得脫個精光，卻又厭惡那些草叢間隱藏的蚊蟲叮咬。

    現(xiàn)在的貝爾法斯特寒冷的仿佛海岸即將凍結(jié)，曾讓人煩躁惱怒的蚊蟲也消失無蹤。

    大多數(shù)普通民眾不覺得這是壞事，就像他們不覺得樹木不生長有什么問題——除了農(nóng)夫。

    他攤開羊皮地圖，遞給蕾米說道：“只要不傷害榆樹大部分都是安全的，除了寂靜山丘?！?/br>
    蕾米接過地圖，陸離的聲音繼續(xù)響起：“那里我沒來得及探查，以防萬一，小心那里?！?/br>
    收起地圖，蕾米認真看著陸離說：“我們會在山洞旁蓋一座木屋，避難點留著，等到你回來。”

    遠去的經(jīng)歷似乎并未磨滅這對兄妹對陸離的感激。

    陸離不置可否，在蕾米問起他的理智值之后，沉默中回答：“不太好?！?/br>
    陸離訴說起自己的理智值情況。

    “你沒使用我寫在信里的辦法嗎？”

    “代價太大?！标戨x回答。

    羅德斯特港的水手間有一句諺語：掉進海里的人一半會淹死，一半會脫水渴死。

    水手們用這句諺語來嘲笑那些以為海水和普通的水一樣可以喝的內(nèi)陸人。

    蕾米所說的辦法與海水沒什么不同——陸離難以承擔(dān)食用怪異所誘發(fā)的巨大代價。

    他終究還只是個人類。

    但隨著理智值日漸下降，陸離終有一天會因無法承擔(dān)下降的代價，而去……食用怪異的。

    畢竟結(jié)果不可能變得更糟了。

    “我會留意周圍可食用的怪異的。”

    陸離說道，將之放入備選選項里。

    他打開地窖，示意兄妹里面的食物足夠吉米吃上一段時間，那些工具也足以讓他們蓋上一間小木屋。

    至于木頭如何獲取……清楚榆樹森林的兄妹知道如何規(guī)避危險。

    臨近上午十點，不打算在逗留的陸離離開山洞，蕾米吉米跟隨著，陸離偏頭和安娜說：“去和安妮告別吧?！?/br>
    安娜輕輕點頭，飄向那顆孤單瘦弱的枯萎榆樹。

    “那是安娜的meimei，也是未來的榆樹森林之主?！标戨x和身后的兄妹說。

    “我們會好好照顧她的?！崩倜子浽谛睦铩?/br>
    細雨下，虛幻身形朦朧的安娜輕聲呢喃著什么，拿起石子，在安妮樹身留下一道與自己一般高的刻痕。

    告別之后，陸離帶著被兄妹拜托送回馬車行的馬車，在蕾米吉米的告別聲與冥冥之中縈繞身邊的送別情緒里，離開崖頂。

    ……

    “這是您的押金80先令，請收好先生。”

    歸還兄妹二人租賃的馬車，陸離驅(qū)車前往海岸上的雪花街區(qū)。

    臨近正午，陸離的馬車抵達調(diào)查員基地。

    遠處的羅德斯特港傳來陣陣喧囂聲，船只鳴笛聲不曾間斷，繁鬧的仿佛重回舊日榮光。

    雪花街區(qū)同樣擁擠，還未到登船時間的外地人們聚在沿海街道的酒吧里、沙灘上、護欄邊。

    安娜留在馬車上，陸離單獨走入維修站進入地下。

    不過特斯拉并未在這里，不只是他，貝爾法斯特地區(qū)剩下的三位負責(zé)人都不在基地。

    或許離開前來不及了解“門”的秘辛和理查德的下落了。

    安雷斯兄弟維修站名面上的店長，一個真的叫做安雷斯的聯(lián)盟人員趁著無人光顧店鋪的間歇告訴陸離，如果是急事可以幫他聯(lián)絡(luò)。

    陸離看了眼時間，離12點只剩下幾十分鐘，搖頭婉拒了他的幫助，離開維修站回到馬車上。

    馬蹄邁動，馬車向著山頂駛?cè)ァ?/br>
    陸離坐在車廂里，安娜控制著馬車，隨著時間推移，車輪傳來的震動愈來愈嚴重，陸離從思考中脫離，掀開窗簾望向外面。

    簡陋破舊的木質(zhì)長屋向遠處延伸著，破碎的青石板路是任何一個醉鬼的終極挑戰(zhàn)。

    陸離想起這是哪里時，他們已經(jīng)深入了貧民窟。

    安娜希望這段路快點過去，顛簸會讓陸離感到不舒服。只是事與愿違，三道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馬車前，擋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