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卡特琳娜立刻回答，打消鼴鼠想將這條消息再收一次錢的主意。

    “該死，你果然不知道?！饼B鼠懊惱抱怨。

    鼴鼠身體上的畸形顯然沒影響到他的智慧，這位侏儒情報獵人只用了也許一文不值的消息和一點小手段就讓卡特琳娜不再rou疼于路線圖。

    “我想問個問題?！标戨x這時開口。

    “什么？”離去的rou疼感重新浮現(xiàn)卡特琳娜內心。“我沒剩下太多錢了……”

    獵人很難攢下錢，也通常不會攢下錢。

    “這很重要。”陸離只是說。

    “多重要？”

    陸離略微沉默后說：“我的家人?！?/br>
    “如果價格不會太高的話?！笨ㄌ亓漳戎缓谜f。

    “不用，也許我能夠支付?！标戨x回答，取出那枚多邊形啞光石塊展示給鼴鼠：“它是怪異貨幣嗎?！?/br>
    鼴鼠左眼眼眶里的十幾顆眼珠密集顫動，擠壓著變換位置，伸出粗短手掌就要拿走它，又被卡特琳娜突然搶走。

    “180先令！不……我給你200先令！”鼴鼠激動地說?！爸灰阉u給我！”

    “我有先令買消息?！饼B鼠的話讓卡特琳娜更不舍得花這枚珍貴貨幣。

    “230先令！”

    “你再討要我消息也不會買了?！笨ㄌ亓漳鹊?。

    鼴鼠只好壓下對怪異貨幣的渴望，不甘說：“你想要什么？”

    話音落下，窗外忽然響起教堂鐘聲。

    走廊上的高亢叫聲也在一瞬間消失。

    教堂鐘聲持續(xù)幾秒后不再響起。

    “是寂靜時分，真糟糕?！笨ㄌ亓漳鹊吐暠г?，對陸離說：“快點問，時間不多了。”

    陸離看著鼴鼠，問道：“你知道惡靈少女之影嗎？”

    “少女之影？”

    鼴鼠仔細思索了一陣，眼眶里的十幾只眼珠突然一同看向陸離：“我想起來了……15先令?！?/br>
    卡特琳娜痛苦神色中陸離頷首，表示接受這個價格。

    “主眷大陸流傳一句諺語?！饼B鼠回憶著那句諺語，尖銳著嗓音說出：“在希勒維格山脈，沒人可以殺貓?！?/br>
    “為什么？”

    與此同時，淡去的教堂鐘聲第二次回蕩教堂上空。

    鼴鼠望了眼窗外，搖頭拒絕：“寂靜時分來了，下次再說。”

    寂靜時分允許發(fā)出聲音，又不允許發(fā)出聲音。

    鐘聲消失，整座小鎮(zhèn)陡然陷入一種古怪的寂靜。

    一切聲音照舊響起，只有說話聲消失的寂靜。

    陸離手指沾了些水，在桌上寫到。

    “寫下來。”

    第二十一章 在希勒維格山脈，沒人可以殺貓

    怪異時代降臨的第三年，第一艘抵達荒蕪之地風暴角的雪月號輪船引起軒然大波。

    每座大陸都以為自己是僅有幸存者，除了破碎的列儂群島。

    雪月號郵輪上乘客的成分錯雜，身無分文的窮小子、走投無路的商人、渴望探索的冒險家、孤注一擲的貴族，還有傳播教義的教徒。顯然他們無一例外的都富有同一種品質：賭徒精神。

    膽小者與貪生怕死者可不敢在怪異時代橫跨大陸。

    當確定輪船從維納不凍港啟航，承載的全是人類后，乘客受到熱情款待。窮小子成為貴族的貴客，商人開辟新商路，冒險家得到豐厚的精神獎勵，貴族加入新的圈子，教徒開辟新教會。

    所有乘客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而得到豐盛獎賞?！霸谙＠站S格山脈，沒人可以殺貓”的傳言也在這時流傳出來。

    出處不可靠據，可能是某次宴席，也可能是某次酒館醉語。

    希勒維格山脈緊鄰主眷大陸的西部海岸與南部海岸，或者說它在主眷大陸最西南角。延綿山脈為當地居民屏擋住季風與潮濕，但從怪異時代臨近開始，希勒維格山脈成為擋住希望的洛克斯城墻（注1）。

    唯一輕松通往山脈對面海岸的路在尼斯小鎮(zhèn)。山脈在小鎮(zhèn)幾里外凹陷出豁口，使得人們不必花上半天翻越山脈。

    于是居住山脈周圍的原住民自發(fā)遷徙到尼斯小鎮(zhèn)或者離開山脈，以避免森林里動物越來越少難以捕獵的局面。

    往日沉寂的尼斯小鎮(zhèn)變得熱鬧，通往海岸線的十幾里長土路甚至被修繕成鋪著石塊的道路。

    希勒維格山脈流傳著一句古老諺語：陽光照不進深林。

    意思為即使人們緊鄰物產豐富的山脈，仍有獵戶食不果腹。

    尼斯小鎮(zhèn)也不例外，每天都有大篷車隊和步行的山脈居民來到小鎮(zhèn)上，越來越多到來的山脈居民也讓餓著肚子的人越來越多。

    他們的存在讓原本平靜的尼斯小鎮(zhèn)變得混亂，偷盜、搶劫事件層出不窮，甚至還有死人。哪怕小鎮(zhèn)鎮(zhèn)長組織了一群壯年獵戶維持治安也沒讓小鎮(zhèn)緩解太多。

    不過搬來的新居民也意識到混亂只會讓小鎮(zhèn)越來越糟，于是人們心照不宣地達成某種平衡：簡而言之就是絕對禁止傷人。

    偷盜、搶劫、掠奪。小鎮(zhèn)默許難以為繼的窮人這么做，但如果傷到人，等待他們的只能是絞刑。

    這是小鎮(zhèn)面對幾倍十幾倍人數所能做的唯一努力。

    盡管這種遷就會讓任何一位法律專業(yè)的學者直皺眉頭，但的確有效緩解了尼斯小鎮(zhèn)里的混亂——只是對人而言。

    尼斯小鎮(zhèn)棲息著許多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