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凡在三個多月時間里，完成了面具組圖中的十三幅，他深入人類內(nèi)心，但卻沒有看到一絲光明。

    人類宛如在神明引導(dǎo)下一群盲目癡愚的野獸，偶爾神明的鞭子會讓其走上正途，但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在欲望與空虛的驅(qū)使下，行走在懸崖的邊緣，在這時，無論神幻化成為各種模樣，是天降的雷霆，還是苦苦哀求的老人，都不能喚醒他們走下懸崖、墜入痛苦的決心。

    高凡為了完成畫作，體驗了《虛妄》、《癡愉》、《冷漠》、《暴怒》、《盲目》、《貪婪》、《渴求》、《怯懦》、《愛欲》、《放縱》、《傲慢》、《利欲》、《愚蒙》十三張面具相，由此他心中生出了《瘋狂》和《絕望》。

    所以最后十四、十五幅是自畫像。

    因為高凡深刻感受到了對人性的無助和絕望。

    惡魔派的畫作，要擊潰的不止是觀者的理智，有時候需要先擊碎畫家自我的理智。

    這十五幅面具組畫，絕對將是惡魔派，也將是高凡的代表之作，是注定偉大的作品，但高凡此刻開始懷疑，他的表達(dá)，有意義么？

    這一刻，即便是安娜·阿瑪斯在這里，也無法引導(dǎo)高凡靈魂的回歸，因為高凡所陷入的，是對于人類存在意義的懷疑之中，他太過于深入到人類的靈魂之中，所窺見的丑惡讓他創(chuàng)作出震撼人心的偉大作品，同樣也讓對這個族群包括自我產(chǎn)生了懷疑。

    還好有辛未在。

    “走?！毙廖醋テ鸶叻驳氖?，用力一拉，高凡太瘦，又沒什么精氣神，被辛未一拉便走，像是只斷線的風(fēng)箏。

    “你要干啥？”高凡愣在那被辛未往身上套了帽子和羽絨服，裹成了一個更厚的球。

    隨即辛未也不解釋，拉著高凡就出了門。

    高凡在跨出門口后，天光和雪光一起映入眼簾，他立刻被刺得睜不開眼睛，隨即，一個冰冷的雪球就砸在他臉上，啪！滿臉冰涼，他一下子就精神了。

    “來啊，大藝術(shù)家，打雪仗！”辛未彎腰抓起地上的雪，她桔紅色的羽絨服和黃色的圍巾及帽子，讓她像是雪中一只快樂的小松鼠。

    “為什么要……”高凡還沒理解，好端端得干嘛要打雪仗，這多野蠻……啪！

    又一只雪球拍在了他臉上。

    “辛未，我警告你，別太囂張啊~”高凡便是泥人也被激起了三分土性，他彎腰就去抓雪，團(tuán)成團(tuán)后往辛未那里扔。

    兩人正玩著，小區(qū)別墅區(qū)里正在堆雪人的幾個小朋友，也加入進(jìn)來，那些小孩都是七八歲左右，其中有個小女孩，高凡有點(diǎn)眼熟，他記得是住在隔壁的，和一個單親母親住在一起，她們搬來的時候，還給高凡送過糕點(diǎn)和水果，名字好像就叫小雪什么的。

    后來高凡和辛未就各帶一隊，高凡帶著小男孩，辛未帶著小女孩，雙方自然分組，然后男生組太少就只有兩個，女生組則忽啦啦足有七八個，戰(zhàn)略優(yōu)勢向一面傾倒，高凡和那個小男生像是被趕鴨子一樣被追得滿院子跑，最后倒在地上大叫投降。

    第150章 第十六幅畫

    玩累了。

    高凡和辛未一起躺在雪堆上休息。

    望著晴朗的天光，辛未問高凡：“想通沒？”

    “想通了。”高凡老實點(diǎn)頭，“都是我創(chuàng)作的，我想要瘋狂，就會有絕望，如果我向往光明，就會出現(xiàn)希望。”

    辛未這通稀里糊涂的雪仗，的確砸醒了高凡，他之前陷入創(chuàng)作的死角不能自拔，雖然藝術(shù)家需要深涉人心，但不能把自己陷入到狹隘的創(chuàng)作思維中，認(rèn)為自己筆下就是世界，就是一切的真面目。

    惡魔派的技巧，雖與人類理智相關(guān)，但不能只描繪其中‘墜落’的一面，那不真實，并且也只是藝術(shù)家的偏見，人性中有善有惡，絕非只有一種色彩。

    “惡魔派的宗旨，應(yīng)該是超越人類理智，而不是與人類理智為敵！”高凡說，“我要把面具組畫再多創(chuàng)作一幅，主題就暫時定為《希望》。”

    “這才對嘛~”辛未說，“多聞聞世俗的煙火氣，知道一下，除了那些人類不好的一面之外，還有人在努力生活著，你不能總到監(jiān)獄取材，看看這些小朋友，難道不覺得人類有未來有希望？”

    這時，幾個家長分別過來把渾身上下都是雪的小泥猴們拎回去，長像可愛的小雪還挨了mama一巴掌，被打時哇哇干嚎，但被拎起來的時候，則是沖著高凡和辛未揮著小拳頭，有示意‘改日再戰(zhàn)’的意味。

    高凡跟小雪的母親揮手示意。

    小雪的母親也向著高凡點(diǎn)頭。

    雪后天氣較冷，這位單親母親穿著有白色絨毛的小夾襖，一條非常凸顯身材的黑色緊身牛仔褲，加上高筒馬丁筒，瞧著更像是小雪的jiejie，而非母親。

    “你們認(rèn)識？”辛未問高凡。

    “住隔壁的，一位單身母親?！备叻舱f，“搬過來的時候，給我送過自己烤的糕點(diǎn)，挺好吃的。”

    哦。辛未點(diǎn)頭，又說：“身材不錯?！?/br>
    “身材……”高凡刻意打量了一下這位單親母親，從腿部到臀部，呈現(xiàn)出豐潤的曲線，又到腰部而驟然縮回，再往上則是再度膨脹，繼爾又變成如同天鵝頸般的細(xì)長柔和，特別是腰部分割線，有點(diǎn)驚心動魄的味道，的確是很出色的線條構(gòu)造。

    “是挺不錯的?！备叻颤c(diǎn)頭。

    呵呵~辛未笑了起來，眼神卻沒笑，高凡莫名覺得天有點(diǎn)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