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了孽徒男主的飯碗 第171節(jié)
茶攤老板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拍掉衣擺上的塵土:“怎么樣,還不錯吧?!?/br> 沈映宵一時無言:何止不錯,簡直超過了其他傀儡不知多少。只是這好像不是現(xiàn)在的重點? 比起這個,他更想知道梅文鶴的鶴怎么突然變成了人,以及這兩人是怎么攪合在一起的。 不過很快,沈映宵又發(fā)現(xiàn),自己的關(guān)注點倒也不算太偏:眼前這個傀儡竟然像是真人一樣,同他往常所見截然不同,這當(dāng)中定有貓膩。 茶攤老板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坦然道:“我靈體天生便比別人凝實,又誤打誤撞地在這鬼地方煉了那么久,想挪出那破破爛爛的身體進(jìn)到傀儡當(dāng)中,不算難事?!?/br> 沈映宵瞥了一眼地上那具讓人不忍直視的身體,心情復(fù)雜。 不過他也沒忘記正事,很快便重新望向那從未摘過面具的茶攤老板,委婉道:“你找我過來,應(yīng)該不是為了聊你的傀儡好不好看吧?!?/br> 茶攤老板:“確實有事請你相助?!?/br> 沈映宵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對:“……”魔尊不是說這人要來給他解惑么,怎么又成了要他相助? 不過看這家伙凄慘的模樣,沈映宵倒也沒好意思無視這句話,他猜測道:“是要我救你出去?” “是要你進(jìn)到我的夢境深處,毀掉那個法器?!辈钄偫习?,“然后殺了我,從我這里帶走一樣?xùn)|西?!?/br> 沈映宵:“……”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具軀體:“不知你如今修為幾何,其實若能晉升到下一個境界,失去的肢體未必不能長回來?!?/br> “沒有用。”茶攤老板笑了,“我把我能說的都告訴你,而你只要按我的要求照辦就是了。這是一場交易,不必手軟——實不相瞞,我的計劃里一直都有殺你和你師尊這一項,只是實在沒有合適的時機,才并未動手?!?/br> 沈映宵:“……”原來這還藏著一個隱藏仇人? 人家都這么說了,沈映宵頓時也不再多費心思,只道:“好吧,那就只交易——你先把你知道的告訴我?還是我先去毀這里的法器?” “都一樣?!?/br> 茶攤老板走到那人棍旁邊,俯身一點,他周圍便多了一層虛渺的霧氣。 “我能告訴你的事?!辈钄偫习遛D(zhuǎn)過身,“都在這場夢里。” …… 一層一層闖下來,雖然有守塔之人放水,但如今對如何蹭別人的夢境,沈映宵也算是頗有心得。 他沒再多言,循著以前的感覺,讓自己緩緩融了進(jìn)去。 落地又是一片廣袤的山谷,沈映宵發(fā)現(xiàn)似乎不管是誰,夢境都比他的更宏偉。 不過這種東西倒沒必要攀比,沈映宵便不再胡思亂想,轉(zhuǎn)頭打量著四周:根據(jù)經(jīng)驗,夢境的主人應(yīng)該就在附近。 很快他便看到一個眼熟的少年。 看清這人面孔的一剎那,沈映宵怔住了。 ——竟然是梅文鶴。 雖然早在剛才看到仙鶴化身成人的時候,沈映宵就隱隱有了預(yù)感,可如今看到這兩個八竿子也打不著的人在對方的夢中出現(xiàn),他仍舊有種摸不著頭腦的茫然。 不過也無所謂,多看看應(yīng)該就懂了。 沈映宵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往梅文鶴那邊走。 然而剛走了沒幾步,一種違和感漸漸纏上他的心頭。 夢里這個年少版的梅師弟正望著面前的一處石廟,垂眸思索??杉幢阕呱褡叩膶W?,也能看出他眉頭皺著,神情冷淡,這是從未在梅文鶴臉上出現(xiàn)過的神色。 沈映宵:“……”二師弟小時候這么酷的嗎? 那怎么去了我們師門反倒變懶散了? ……應(yīng)該是他自學(xué)成才。 反正不是我?guī)牡摹?/br> 沈映宵一邊飛速思索著,一邊覺得奇怪,不過另一件事顯然更加奇怪——一進(jìn)來就能看到的,不應(yīng)該是夢境的主人嗎,怎么現(xiàn)在周圍的唯一一個活人反倒是梅文鶴? 正想著,就見梅文鶴忽然抬起頭,向前方一處。 沈映宵跟著他轉(zhuǎn)過身,目光遠(yuǎn)遠(yuǎn)落在石廟上,恰好看到石門洞開,一個人迷迷糊糊地走了出來。 那人按著額角,夢游似的,剛走兩步就一頭撞在了柱子上。 碰撞讓這迷糊鬼嘶了一聲,清醒了些,捂著額角抬起了頭。 沈映宵看清他的臉,徹底怔住。 這人的長相,居然和梅文鶴一模一樣。 ……怎么有兩個梅師弟? 短暫的茫然過后,一個猜測終于閃過:這兩人是雙生子? 第175章 沈映宵定定看了一會兒, 逐漸分辨出來了——剛從石廟里走出來的那個,才更像是他所認(rèn)識的梅文鶴。 至于自己身邊的這個人……大概是梅師弟的弟弟或者哥哥? 正想著,梅文鶴已經(jīng)看向了這邊, 詫異地嘟囔道:“文竹?你怎么來了?” 梅文竹正要說話, 廟里又走出一個人, 那人朝他招招手,微笑道:“進(jìn)來吧。” 沈映宵從袖口探頭去看, 看清那人的臉,心里咯噔一聲:果然是無跡。 一看到他就準(zhǔn)沒好事……這人又要做什么? …… 沈映宵能清晰感覺到梅文竹對無跡的提防,梅文鶴卻像是沒有這種心思。 也不知這位二師弟剛才在神廟里干了什么, 疲憊得很, 見這邊似乎沒有他的事, 便神游似的走了。 留下的梅文竹則沉默許久,最終跟著無跡進(jìn)了那座廟里。 或許是夢境當(dāng)中心意相通, 一踏進(jìn)這,沈映宵就模糊知道了這是什么地方。 每次梅文鶴生辰, 都要來這座石廟里待上一陣。據(jù)說是為了治病。 可梅文竹疑心強, 同他那個兄弟不同, 長年累月, 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哪有什么病, 這根本就是無跡在為未來的奪舍做準(zhǔn)備。 無跡的本體和神魂都藏在石廟里,梅文鶴又是他適應(yīng)新軀體的最重要的黏合劑。所以自從打定了這飛升的主意開始,無跡便一點一點摸索, 想盡辦法提前適應(yīng)。 沈映宵心里一陣發(fā)寒:無跡的飛升還八字沒一撇,倒是先把自己和旁人區(qū)分開了, 頗有一股普天之下除他以外皆螻蟻的冷酷。 幾個徒弟都被這家伙安排的明明白白, 兩個兒子當(dāng)然也逃不過。 梅文鶴之后會被伺機送到凌塵身邊, 逐漸沾染他的氣息,而梅文竹不知為何生帶濁氣,這一點當(dāng)然也沒浪費——無跡打算讓他修魔,然后把他扔去魔尊那邊臥底。 那個看似同他多有合作,實則心思飄忽的魔尊,到底還是引起了無跡的注意。 …… 只是魔尊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這個臥底還需要好好包裝。 然后沈映宵就看到梅文竹被拖走關(guān)進(jìn)了谷底。無跡做起活來倒是精細(xì),硬是用了幾年時間讓這個兒子新傷疊舊傷,滿身都是實驗的痕跡,倒正好同他身帶濁氣的特征吻合了,弄得像是又一個道魔混血的犧牲品。 沈映宵都有些不忍看了,一度懷疑無跡這壓根不是想培養(yǎng)臥底,而是想趁勢滅口。 然而梅文竹不知怎的,竟真在那惡劣的環(huán)境里活了下來。最終他在一個雨夜殺掉看守,逃出山谷,遇到了正在附近同正道混戰(zhàn)的魔尊。 接下來的事便順理成章,梅文竹靠著半張毀容的臉和一身好根骨,被魔尊當(dāng)徒弟撿走了。 沈映宵看著看著就嘆了一口氣。 梅文竹顯然不是什么受虐狂,有了前面的經(jīng)歷,哪怕無跡手上扣著梅文鶴,他也漸漸反水到了魔尊那里。 只可惜魔尊大概早就看出了他的來歷,始終存著些試探的心思,時光推移,一來二去……魔尊就被利用這點疑心坑死了。 魔尊剛飄進(jìn)來就看到這一段:“……” 他有點尷尬:“都是那小崽子太笨,若非他多此一舉,勝負(fù)還未可知?!?/br> 沈映宵:“自己技不如人,借口倒是不少?!?/br> 魔尊哼了一聲,顯然被踩了痛腳,不言語了。 沈映宵沒搭理他,繼續(xù)看著這場夢。 魔尊當(dāng)著梅文竹的面被煉化成灰,這個好心辦了壞事的倒霉徒弟被迫看完全程,顯然受了不小的沖擊。他本就偏強的神魂同秘境深處的法器共鳴,最終被鎮(zhèn)在這里,逐漸同法器成了一體,見證了無數(shù)丑惡的欲念。 一路看到現(xiàn)在,沈映宵大概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了。 ——既然是噩夢,或許應(yīng)該給他扭轉(zhuǎn)成美夢? …… 沈映宵模仿著現(xiàn)實,一步一步拆掉了無跡的棋盤,看著無跡在夢境中無能狂怒。 想了想,他又從魔種中湊齊了魔尊的神魂,大手一揮,大氣地直接把人復(fù)活——反正也只是做夢。 等幫這兩個倒霉鬼手刃了仇人,沈映宵明顯感覺到了法器的松動。他招了劍靈在手,一鼓作氣將它砍碎。 夢境崩塌,空間劇震。 等回過神時,沈映宵又回到了地底。 法器碎裂,禁錮著梅文竹的鎖鏈悉數(shù)斷開,殘破的人影沒了支撐,栽倒在地上。 沈映宵沒忘記他剛才那個“殺了我”的要求,只是對著這樣一道凄慘的人影,實在有些難以下手。 不過很快,他發(fā)現(xiàn)自己想多了:法器一毀,梅文竹的生機rou眼可見地衰竭下去——他在這里待了太久,早已隱隱同這里融為一體。 “茶攤老板”仍舊站在沈映宵旁邊,肢體也已經(jīng)不再靈活。 “梅文鶴一直很聽話,聽我的話,聽你師尊的話,也聽那個東西的話?!彼淖炱D難張合著,話音越來越滯澀,“可我總覺得他像是在打別的主意?!?/br> “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但隱約有些猜測。等我死了,把我留下的東西帶過去吧——若那東西有用,還望你順手救他一把,這同你的目的并不相悖?!?/br> 一直到了現(xiàn)在,梅文竹也沒有求人的意思,不知是覺得求了沒用,還是因為沈映宵一直在他的暗殺名單上而心中有愧。 沈映宵看著那越來越破卻仍舊沒有散架的傀儡,嘆了一口氣:“不必多言。他畢竟是我?guī)煹?。?/br> 這只話很多的傀儡聞言笑了一下,終于闔上眼睛,化作了一地塵土。 沈映宵看了它兩眼,又去看他的本體,就見那具本就不大的身體越縮越小,最終化成了一只巴掌大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