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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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鳴鸞最有計劃,她帶來了茶,擺了個極大的攤位,分派出幾個手下來一人看著一份,很有目的地收取別人帶來的東西來進行交換。路果受外甥女的提點,攜帶了很多朱砂,這些也是比較緊俏的東西。也擺一個攤子,也跟蘇鳴鸞的樣子學(xué)著,他主要想交換的是藝甘洞主這里出產(chǎn)的銀子。藝甘洞主這里的銀匠能夠做出各種有特色的銀飾,其中一些手藝也算精美,在附近頗為暢銷。 蘇鳴鸞與郎錕铻的妻、母都有不少美麗的銀飾,但是蘇鳴鸞漸漸地更喜歡金飾,她換銀飾就少。更多是換一些山貨,她自家也產(chǎn)山貨,但是經(jīng)阿蘇縣再往南府販賣,不用自己太辛苦,又能多賺一筆,她也是愿意的。 這些人并不很鄙視商人,與重農(nóng)抑商的朝廷態(tài)度并不相同。 郎錕铻后悔自己沒有多做準(zhǔn)備,否則這幾族物產(chǎn)一塊兒交易,豈不省事?! 山里各族之間也有貿(mào)易,幾家雜居、交界之處也會有各族聚集交易,多是自發(fā)。似這般聚了幾家特色物品以及山下大宗暢銷貨還有品質(zhì)保障的集市,卻是沒有過的。無論是從品類、還是數(shù)量,都不如這個。這處集市又比單開榷場要方便得多。 那一邊,還有商人跟路果說:“你的朱砂不錯,我跟你訂一些?!?/br> 還能訂? 郎錕铻開始盼著下一次了。 正交易著,忽然又生出些矛盾來。 祝纓趕了過去,卻見一名南府的商人與一個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藝甘洞主也過來。祝纓問藝甘洞主:“這也是你寨子里的人嗎?看起來不太像。” 藝甘洞主道:“她是西卡家的。喂,你是誰?”他后一句換了西卡家的語言,祝纓才學(xué)不久,能聽懂但不太熟,她招了帶來的通譯。仇文也跟著通譯一并進過來了。 經(jīng)過一番詢問,他們才知道雙方是賬算岔了。福祿縣的普通農(nóng)夫數(shù)橘子都要數(shù)個半天。生活在深山之中山寨里的普通人,算術(shù)也是相當(dāng)?shù)牟混`光。農(nóng)夫能照著識字碑?dāng)?shù)個字,山里沒人教這個。識數(shù),但不會算術(shù)。 西卡姑娘是走親戚來的,她的jiejie嫁到了藝甘家的寨子里。探親遇到了集市,看到攤子上賣的針。鋼針還是比較貴而略稀罕的,她想買,數(shù)來數(shù)去,商人少給了她一根。 祝纓與藝甘洞主主持了這場評判,是西卡姑娘數(shù)錯了。 這姑娘還不肯信。 祝纓道:“稍等一下?!彼巳×艘粔K木板打上格子,橫十、豎十。在格子里依次寫上一、二、三、四、五……等的字樣,再伸出自己的兩只手掌,彎一根指頭數(shù)一個數(shù)。 人都有十個指頭,這是自帶的計數(shù)器。 祝纓讓她自己按著格子將針放進去數(shù)。 數(shù)了好一陣兒,姑娘終于數(shù)明白了,留下了一小塊生金走了。竟沒有管定價的事兒。 祝纓與蘇鳴鸞對望一眼,都知道有肥羊了。 祝纓繼續(xù)在攤販中游走。忽然伸手取下腰間的短刀,往旁邊一個小伙計的腰間一伸。一聲輕響,祝纓道:“拿出來!” 眾人驚訝地看著她,小伙計臉色煞白,旁邊的商人了然。項樂冷著眼,上前將小伙計的腰帶一拉一翻,從里面拿出一塊黝黑的物事來。祝纓降刀伸了過去,黝黑的東西粘在了刀面上。 蘇鳴鸞問道:“義父,這是什么?” “磁石,”祝纓說,“秤盤是鐵的,放上磁石顯重?!?/br> “磁石?”蘇鳴鸞好奇問,“我能看一看嗎?” 祝纓點點頭:“可以。”又指那個小伙計,連同他的東家一并揪出。這種事在集市上是不可避免的,只是要抓住。很巧的,磁石不但可以在秤上弄鬼,還能裝神弄鬼,那是祝纓小時候吃飯的手藝。 祝纓道:“這樣可不行!來人,驗秤!”重驗了實重多少,伙計稱出來多少,算出其中的差額,一賠三,判給了藝甘家的人。 藝甘洞主道:“大人是個公平的人!你下個月還來嗎?” 祝纓道:“當(dāng)然,不過我的營地……” “到下個月山里就更冷了,您住在這里,會凍壞的,請住到我家里去?!?/br> 祝纓道:“我的人太多,與你的族人也不熟,萬一打起來不好。還是熟了再到你家做客。天氣冷了,生病了確實不好,我想蓋間屋子,下次過來的時候他們也可以在房子里交易?!?/br> 蘇鳴鸞打的是“附尾”的主意,順著祝纓的勢而為,她會更省力,馬上就想到了一個“交易中心”的好處。祝纓話音才落,她就說:“這里離我家太遠(yuǎn)了,只離藝甘家近。我們道上要走很久。我那里屋子隨便蓋!” 喜金馬上說:“離我家也遠(yuǎn),路過我家也不肯多停。我也跟朝廷好了,也要繳納了的。也該離我家近些!” 山雀岳父也加入到了爭執(zhí)之中,他是看得出來一些,有集市人就多!人多,從來都是件好事。 爭著的飯吃著香,幾人都爭了起來。藝甘洞主也說:“已在我這里了,我這里地方最大!能擺開這許多人?!?/br> 祝纓沒想到計劃這么順利,不順著竿子爬就對不起她的好身手,等他們爭了一陣,說:“我看大家是一樣的,咱們重新定一個地方,離大家都不遠(yuǎn)。不占你們現(xiàn)在的寨子,如果信得過我,認(rèn)為我還算公平,我來建個別業(yè)。別的不用你們管?!?/br> 蘇鳴鸞心道:果然!不過這樣也好! 她第一個同意了,郎錕铻緊隨其后,他們是看得比較明白的,祝纓就是打他們的主意。這個主意打得,比起他們以前遇到的那些可又好太多了。以前打他們的主意,是要他們的命?,F(xiàn)在打他們的主意,是給他們官做。 祝纓等幾家都說定了,道:“那咱們就定個地方吧?!?/br> 她不能興兵,因為朝廷不給。那就只能狐假虎威,借朝廷那根本不會出動的大軍、借之前朝廷大軍真的圍剿過并且給各族也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利用各族之間的競爭關(guān)系,將自己的勢力釘在這里。 各家的地圖十分的粗糙,藝甘洞主家的也不例外。祝纓伸手點了幾處,這都是各家的地方,這些她都不要。在各家中間指了指道:“就這里吧,不靠哪家大寨,但有山谷小路連通,走路也方便?!?/br> 這地方照例“依山傍水”,地勢稍緩,周圍坪上有一些零星散戶,不如藝甘洞主家的小平原,離南府也不如阿蘇縣、塔郎縣近。 藝甘洞主道:“他們前幾年燒過一次山,清理起來不費力?!?/br> “燒山?” 藝甘洞主點頭道:“嗯!種田。種了兩年,已經(jīng)走了。” 刀耕火種?是連阿蘇家、塔郎家那樣的田都不如了。祝纓就更不會客氣了。她的心里已將周圍一片都劃拉給了自己,現(xiàn)在先不明說。 趁相鄰的各家洞主都在,祝纓劃定了自己的“貨?!狈秶?。郎錕铻這次準(zhǔn)備不足,想早些開始下一次,狠狠心,說自己可以幫忙建。下次祝纓秋游可以直接交易。 眼見他們又要爭起來,祝纓道:“這樣吧,我與你置換。用你的材料,我從山下兌還給你。這里用多少,回去還多少。我留匠人監(jiān)工,房子照我的要求建。有用你人工的,也折算給你,人工吃飯的,口糧從明年秋稅里折扣出去?!?/br> 郎錕铻馬上答應(yīng)了,蘇鳴鸞扼腕! 第234章 鯨吞 祝纓在山中的時間有限,提前給自己劃了個“貨棧”已是意外之喜。按照她之前的的想法,總要做幾次交易、花上幾個月,再適時提出來地方不夠用、需要尋找一處方便交易之所。眼下目標(biāo)提前完成,祝纓見好就收帶著商人們返回南府。 商人們除了在藝甘家交易到一些貨物之外,又有心里想著喜金家的銅又或者塔郎家的山貨的。他也換取到了一些金銀之類,便想途經(jīng)彼處時再做一些交易。 蘇鳴鸞不爭貨棧的工程,只要地方不在別人家,她就算滿意了。如果不能建在她的地方,她希望這片地方不歸任何一家,只歸祝纓直管。她與祝纓的關(guān)系最密切,在祝纓手里,再公正公平還是會稍稍篇向她的。 她與祝纓在岔路道別,祝纓道:“且住,我還有件事要與你說。” 蘇鳴鸞看了郎錕铻一眼,她與塔郎家雖然不互相抓人祭天了,可也沒好到能經(jīng)常到別人的地方去。祝纓道:“把蘇燈給我,我有用?!?/br> 蘇鳴鸞道:“他?” 祝纓道:“番學(xué)不得老師么?先得學(xué)字學(xué)話,其次才是算術(shù)上課?!?/br> 蘇鳴鸞一口答應(yīng):“好?!?/br> 兩人幾句說完,祝纓帶人從塔郎縣往南府去。 這一路行程很順利,回程又捎上了許多東西。從塔郎縣進貨,運輸起來也更方便。商人下到南府之后,有一部分在南府販?zhǔn)?,另一部分則往更遠(yuǎn)一些的地方加更大的利來售賣。 商人們交易,祝纓就與郎錕铻討論“貨?!钡慕ㄔO(shè)方案。此事祝纓十分重視,親自定了藍圖以及核驗的標(biāo)準(zhǔn)。長寬面積、布局、墻的高度厚度等等,所用之材料她都給定死了,又留了一些工匠,郎錕铻只要照著要求建就行。 祝纓道:“下月我來,每驗核一樣、咱們結(jié)算一樣?!?/br> 她信譽極佳,郎錕铻道:“好!” 商定完成,祝纓回到南府時從皇歷上看已是冬天了。南府的冬天不太冷,宿麥也種了大半了,田里熱火朝天的,看得人心里一陣的舒服。商人們?nèi)肓四细亟缇完懤m(xù)有人離隊了,祝纓也不禁止他們。 商人入山的貿(mào)易祝纓是不抽稅的,只有進了南府之后再過關(guān)卡又或者有交易再按照朝廷的規(guī)定抽取一定的商稅。她自己也買賣了一些貨物,這些都通過項樂等人進行,從面上看,她沒有插手任何的貿(mào)易。 隊伍越來越小,祝纓讓項樂先押貨進城,再批了一張條子給梅校尉的親衛(wèi):“將這個拿給校尉。”這是一張“工費”的支取清單,梅校尉可以憑這一張單子到小吳那里兌錢糧。自己府里的差役們則是回到府內(nèi)清算。 她先不進城,到城外公廨田又看了一圈,甘蔗和麥子也都種下了。 她這才往城里走,到府門前時,身邊就只剩府衙自己的人了。因已有商人進城,府衙也知道她回來了,門上守衛(wèi)的衙役們都努力將胸脯挺起。祝纓在府衙前下了馬,照例,她回來先看看府里的事務(wù)。 章炯等人也迎了過來,見面便互道辛苦。章炯道:“大人,換季了,還是在多在府里休養(yǎng)得好?!?/br> 祝纓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好。” 幾人進了簽押房,章炯還是如上次一般將一些事務(wù)匯報一下,祝纓也還如上次一般安撫眾人。王司功等人也識趣,都說:“大人一路辛苦,大事若干皆已報上,些許細(xì)務(wù)案卷在些?!北愀孓o了。 唯章炯留了一留,道:“大人看看邸報?!?/br> 祝纓在山里,交通不是很方便,一部分公文與邸報沒能及時送到她的手上。翻開一看,這上面的消息還挺多的,她留了牛金等幾人在府里,一切公文、邸報由他們整理收好,都是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的。 她連翻了數(shù)份,第一份沒有問題,第二份寫的是——巫京兆休致。接著往下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新的京兆尹上任,那現(xiàn)在京兆府就是裴清一個少尹在頂著了?再翻,沒看到裴清調(diào)任的消息,看來真是暫管了。 臨近年末,部分官員的考核已經(jīng)開始了。京官的調(diào)動里,她也看到了一些比較熟悉的名字。地方官員里,也有一個熟人——陳萌。 陳萌在北方做官,離京城也近,祝纓做縣令的當(dāng)年他做的知府,今年終于做了刺史,不再是魯刺史的下屬,而是調(diào)到一個離老家稍近的州做刺史。祝纓算了一下他的年齡,又算了一下陳巒的年紀(jì),估計是朝廷的優(yōu)待,讓他能“就近”照顧父親。 本州刺史府里又有部分官員也稍稍動了一動,當(dāng)年魯刺史手上的人又走了幾個,再調(diào)了幾個?;食抢锶温毜膸讉€頭子也調(diào)動了,段琳調(diào)到太仆,冼敬被調(diào)任太常,戶部終于有了尚書——原大理寺卿竇朋升了,現(xiàn)在是竇尚書了。他升得竟比段琳還要快一些,祝纓懷疑鄭熹背后打了段琳的黑拳。 這一連番的動作,難怪章炯說要勸她最近要多在府里了。 祝纓心道:貨棧等事皆已定下,我本也不必像這兩個月一樣一個月有大半個月都在山里了。常駐山中也容易惹人非議,以后每月進山一趟,數(shù)日便回。 她說:“我都知道了,咱們該怎樣還是怎樣。刺史府里的人和事,看看再說。” 章炯道:“好。大人一路辛苦,下官就不再打擾了。” 祝纓又給隨從們放了假,挾了那一堆卷宗和邸報打算回后衙再仔細(xì)看看。冷不丁的,小吳從門外冒出一個頭來:“大人!” 祝纓問道:“怎么鬼鬼祟祟的?路上還順利?” 小吳剛才跟同僚一同來見的,后見章炯有話要說,他先退了出去又不走遠(yuǎn),瞥到章炯離開了,他又殺了個回馬槍。 再次躥進簽押房,他左右看看,見都不是外人,才說:“出大事兒了!” 丁貴代祝纓發(fā)問:“哥,你有什么事兒?一驚一乍的?!?/br> “去去去!”小吳斥他,再對祝纓告密,“大人,冷大人要走!不是押糧上京,是回京之后就不回來了!您再看看這兩天沒來得及送到的邸報!哎喲,動了不少人呢!新刺史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那、那咱們怎么辦呀?” 祝纓嗤笑一聲:“涼辦?!?/br> 哪年沒有官員調(diào)動呢?除了路上病死的福祿縣令,就祝纓在本州的這幾年里,本州折損的官員——不是調(diào)走,是折損,包括路上死的,到了之后幾個月內(nèi)死的,就有九個。其中有三個縣令,一個司馬。三個縣令里,有一個病死的,一個過河淹死的,另一個人家壓根就沒來。 遠(yuǎn)的不說,冷云路上還大病一場呢,條件差點兒現(xiàn)在墳頭樹都能結(jié)果子了。 小吳道:“可是冷大人一走換了新的人做刺史,也不知道是個什么脾氣。您雖不怕他,他要惡心人也怪麻煩的。不得早點兒準(zhǔn)備么?” 祝纓道:“誰告訴你冷刺史要調(diào)走不回來了?” 小吳道:“都這么說,他已往京中運了好些個東西了,家里如夫人也收拾了行李了,一應(yīng)人都帶走!要回來,不能一個先生不留。要說交割,他也沒與魯刺史交割呀。下官看,他不會等新人來了,這可怎么辦?他才到的時候不懂,來個新的,萬一看到賬目虧空,著落到各府縣來補……” 南府本來很窮的,都是祝纓帶著他們才有了一點積蓄!且冷云已經(jīng)喂好了,新來一個還得從頭送禮從頭開始喂。 小吳一個頭兩個大。 祝纓反問道:“冷刺史的調(diào)令下來了?” “誒?那、那他要是走,多半是收到風(fēng)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