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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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視頻里母親的白發(fā),明夏心有不忍。 原主母親苦了一輩子,明夏不想讓她躺在病床上還替自己擔心。 小時候,母親是家里的天,用肩膀撐起了原主整個童年。 如今原主長大了,也該成為家里的頂梁柱,換做自己來保護她、照顧她。 母親辛苦cao勞幾十年,只有原主這一塊心頭rou,原主過得好,她才能真的放心。 “媽,那您早點休息吧,我得去洗漱了,明天還得上班呢。” 再有兩分鐘時間就到了,明夏用手背蹭了下眼角,擔心自己再聊下去會忍不住哭出來,于是主動提出結(jié)束:“您好好休息,等我有空了就給您打視頻?!?/br> 視頻里的母親一邊點頭,一邊不住地揮著手,嘴里仍有說不完的話:“嗯,你也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等你,媽等你啊……” 掛斷了電話,明夏把手機關機后交回到了靳昆那里。 “你到底是不是我媽??!” 大家正在和家里人聊天呢,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引得所有人紛紛側(cè)目。 是櫻子。 她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蹭”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要不是兩邊的人攔著,她肯定要把手里的手機給摔了。 靳昆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趕緊趁她鬧起來之前把她給拖了下去。 天曉得她這是怎么了。 白天渾身抽痛的她說話都不敢太大聲,打電話時竟然能喊得這樣大聲。 被人拉走時,櫻子哭得很是傷心,用手臂擦去眼角的淚水,她的表情既是怨恨又是不忿。 比起昨天挨打,這一通電話的內(nèi)容好像對她的打擊更大。 回到宿舍,和家里人打過電話的姑娘們心情都很不錯。 回想起方才家人們的安慰和關心,這些天的疲憊和壓力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見櫻子蜷縮在床上一動不動,明夏那起一塊濕毛巾,拍了拍她的肩:“起來洗把臉吧,要不明天起床眼睛就腫了。” 聽到明夏的聲音,櫻子偏過頭,眼神里這才稍稍透漏出努力克制的委屈。 經(jīng)過昨晚的事,她不再相信任何人了,除了明夏和趙冬梅。 因為她知道,她倆是真的對自己好。 “身上還疼不疼?”明夏見她肋骨的淤青又擴大了些,皺著眉問道。 櫻子噙著唇,沒點頭也沒搖頭。 她不想說,明夏也不想問。只是把她從床上拉起來,帶到水房外面替她擦拭著身上被拖走時的擦傷。 “明夏姐,咱們女娃就該比男娃低一頭?咱們的命難道不是命嗎?!” 見明夏小心翼翼地為自己清理傷口,櫻子忍不住了,再一次嚎啕大哭起來:“憑什么我們就該辛辛苦苦賺錢供著家里,男娃就能大手大腳地花錢出去玩!” 明夏沒說話,擰干了毛巾后,再次替她擦去眼角的眼淚。 她不怎么會安慰人,未免說錯了話刺激她,索性還是不開口得好。 櫻子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在她下面還有一個比自己小三歲的弟弟。 她的家庭不富裕,高中沒畢業(yè)就出來打工補貼家里的弟弟,可惜弟弟不爭氣,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 櫻子當年讀高中是年級前十,弟弟讀了個中專,天天打架斗毆; 櫻子當主播省吃儉用,每個月往家里寄兩千,弟弟花錢大手大腳,幾個月前買了部一萬多的新手機。 她從來沒有抱怨過不公平,直到今天晚上,和家里打的那一通電話,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管你現(xiàn)在干啥工作,月底的錢還得打。” “你不是出國了嗎?國外都是賺大錢的,我們也不要太多,五千塊總拿得出來吧?” “怎么說話的?你弟找工作不要錢!我們從小把你養(yǎng)這么大,你不該給家里錢嗎?!” …… 她的母親只想著讓她多往家里寄錢,根本不在意她干什么工作,甚至她身上的淤青都沒有注意到。 正是母親那一句句逼問,讓她情緒崩潰,再也壓制不住這些年心里的委屈。 也是這時候,她才驚覺,綁死自己的其實并不是詐騙廠區(qū),而是母親手里的那根維系關系的“臍帶”。 “這樣的家,沒什么可惦記的。” 從旁邊的衛(wèi)生間里出來,趙冬梅一邊洗手一邊說道。 櫻子的話,她在里面都聽見了。 伸手替她把身上的灰撣干凈,趙冬梅沒好氣地說:“哪個當父母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除非是把你當成撈錢的工具,像這樣的爹媽,不要也罷!” 趙冬梅既是孩子,也為人母,親情該有的滋味,她最有體會。 “到時候跟姐回家,姐疼你!” 櫻子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聲,趙冬梅三兩句話又讓她濕了眼眶,“姐,謝謝,謝謝你……” “你也哭了?”瞥見趙冬梅眼眶紅紅的,明夏問道。 “沒有啊,”趙冬梅用指腹摸了摸眼角,又改口道,“很,很明顯嗎?” 明夏點點頭。 趙冬梅沒再掩飾,而是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張合照: 那是兩年前跟母親和女兒出去玩拍的,一直放在手機殼里。 晚上拿到自己手機的時候,她偷偷藏在了身上。 照片里的小姑娘約摸著六七歲,扎著兩個羊角辮的模樣可愛極了,趙冬梅的母親也很慈祥,祖孫三人長得很像,一看就是和美的一家人。 人前,趙冬梅向來是沉穩(wěn)的大jiejie形象,要面子的她,自然是不能當著那群小meimei的面哭。所以她才會蹲在衛(wèi)生間,捧著家里人的合照啜泣。 再成熟的女人,也有脆弱的一面。被送到這么個危險的地方,她怎么可能不想家? 目光在她們倆之間打轉(zhuǎn),明夏忽然有了一個膽大的想法。 “櫻子,恩熙姐,如果有機會,你們敢不敢跟我一起離開這兒?” 同時被騙來的人之中,只有櫻子和趙冬梅和自己比較親近。既然都有離開這里的想法,她們應該會選擇相信自己。 離開? 聽到這兩個字,趙冬梅下意識地環(huán)顧四周,生怕有第四雙耳朵聽到。 她知道明夏厲害、有本事,只是…… “敢,我敢!”櫻子堅定地盯著她,“明夏姐,只要能離開這兒,你讓我干什么都可以!” 見櫻子率先加入,趙冬梅也跟著點了頭,“你現(xiàn)在有什么計劃了嗎?” “目前還沒有,不過你們先耐心等待,一旦有機會,我肯定會告訴你們?!?/br>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首先要把有離開意愿的人聚集在一起,將星火匯聚成火焰,其次才能考慮接下來的行動。 今晚,她們邁出了“逃離金三角”的第一步! …… 和客戶聊天的工作,遠比想象中要枯燥得多。 明夏剛和劉繼凱聊得時候,還覺得挺清閑,沒堅持過半個月就扛不住了。 聊天不是什么技術活,不需要動腦子,就像是在工廠打螺絲釘一樣簡單且乏味,有時候在面對客戶那些低級趣味的話題時,還會一陣惡心。 明夏這時候才意識到,色,不止是劉繼凱的問題,大部分在網(wǎng)絡上聊|sao的男人都是這個毛病! 劉繼凱跟他們比起來還好點,起碼還會給你發(fā)點“精神損失費”,大多數(shù)男人都是純精神攻擊,聊不下去還會破口大罵。 “慢慢來,別急?!?/br> 見明夏一直在嘆氣,邱祖望輕聲安慰道:“這個沒錢就下一個,總會碰到有錢的。” 這十幾天,明夏聊了差不多有上百個人,但這一百多個人全都不符合“殺豬”的標準,無一例外。 明夏心里清楚,網(wǎng)絡上不全是有錢人,想要碰到人傻錢多的怨種,機會就更少了。 所以,她嘆氣不是因為圈不到錢,純粹是被這些男人sao擾得太多,有些厭男。 好在網(wǎng)聊部門建立沒多久,周凱沒有設定硬性指標,還能摸魚混日子,否則以她們的業(yè)績,肯定會被懲罰。 “其實聊天也是有竅門的,不用每個都聊?!?/br> 邱宗望把手機拿到明夏跟前,毫無保留地向她總結(jié)出自己的聊天心得:“一看頭像,這種風景類的年齡都比較大,手里有點錢,但是都是小錢,聊得差不多然后引導他們打游戲就行?!?/br> “像這種用自拍的,也要分情況。休閑一點的沒啥錢,頂多圈點小紅包;穿正裝的大多是銷售,摳得要死,有的還是悶sao色批,不用聊;那種配著豪車的,心眼多,基本聊不動;用網(wǎng)圖的更沒戲,嘴里沒一句真話?!?/br> “還有這種用白襪、毛腿或者大肌rou的,你可以不用聊了,大概率是gay裝直,加你聊天是要圈你錢,要么就是套近乎賣貨。” 明夏又問:“那為什么一開始還要加這些人?” 邱祖望苦笑道:“我們狗推是有業(yè)績的,不管男女老少,每天至少要加夠二百個?!?/br> 不管對方有錢沒錢,只要加上好友就是有機會。 蒼蠅腿再少也是rou,鐵公雞再摳也有毛,無非是看夠不夠下功夫,能下多少功夫了。 所以,哪怕威信里的好友再多,能達到【豬】的人也很少,大多聊到最后都會是【x】。 明夏一開始就能從劉繼凱那圈到錢,已經(jīng)屬于運氣很好了。大多數(shù)情況,她還是要像其他狗推那樣,每天重復做著無用功。 而那個劉繼凱,自從迷上那些游戲后也不怎么跟她聊了,每天發(fā)的消息不超過五句。 不過跟網(wǎng)聊部門的其他人比起來,明夏算好得了。盡管沒圈到什么大錢,但每天都能有差不多一百塊的紅包,再加上劉繼凱玩游戲的錢,這十幾天下來也有四五千了。 今天是各個部門內(nèi)部排序的日子,每個部門的“銷冠”未來的兩周都可以上桌吃飯。 如果沒出什么意外,明夏就是網(wǎng)聊部門的銷冠。 晚飯時間,大家陸陸續(xù)續(xù)從廠房來到食堂。 拿起餐盤,打飯的時候,大家時不時地會看向前排的那幾個空位。 雖然那不是什么光榮的位置,但每個人都想要成為坐在那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