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造成這一切的人，濃黑色西裝，溫莎領襯衫的陳斯羽正?冷靜地用印著某大牌logo的真絲手帕擦著指骨上?的血。

    “他，他死了嗎？”

    陳斯羽沒有回答桑陌的問題，而是將擦完血漬的手帕嫌棄地扔掉。

    “這么快就出來了？真聰明?！?/br>
    桑陌睜大眼?睛。從門內出來猛地見到陳斯羽的那種熟悉感蕩然?無存。

    “你什么意思？”她慢慢后退。

    “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觀察能力很強，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想要離開必須要有四位數密碼，房間里的東西那么多，你在極短的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希臘字母。由此得出5138這個基礎答案。Δ在數學里表示增量，而它在希臘字母里排位第四，所以你為?每個數字加4，得到9572。發(fā)現(xiàn)不對后，你考慮到個位進位的可能性，得出9582的答案。還是不對之后，你嘗試減4。最?終得到1314的正?確密碼?！?/br>
    “寓意多么美好?的密碼，不是嗎？”

    桑陌駭然?：“你在房間里裝了監(jiān)控？”

    陳斯羽在手機上?點了幾下?，找出監(jiān)控記錄給她看。

    屏幕里有六個攝像頭。

    房間四角各有一個，洗手間里被?隱藏在置物架子?上?的是第五個。之所以沒放在頂部，是因為?這樣?拍出來的角度更加猥瑣。

    第六個則是在油畫框上?。

    當她湊近尋找線索時?，攝像頭正?好?拍到她微微張開的唇。

    兩世為?人，桑陌沒見過?這么變態(tài)的人。

    “你知道嗎？”

    陳斯羽手指在西裝門襟一搭，輕輕扣住散開的那枚紐扣，“從第一次見到你的那天，我就為?你著迷了?！?/br>
    桑陌遍體生寒。像是被?潛伏在暗處的毒蛇盯上?，黏答答令她惡心的危險氣息環(huán)著她的脖頸緊緊纏繞，無孔不入地穿透肌膚。

    陳斯羽不再偽裝，他撕下?幾乎焊在臉上?虛假矯飾的面具，眼?中的瘋狂和古怪毫無掩飾。

    “你真漂亮。肩膀潔白似雪，纖薄如玉，長長的睫毛像一柄徐徐展開的桃花扇。我?guī)缀跄芟胂蟪瞿愦┲谏稳估淇岜身乜催^?來的情景?！?/br>
    “哦，你還不知道吧，我有個小癖好?。為?了我的小癖好?能達到極致逼真的效果，我會收集真人頭發(fā)。你的那頭黑發(fā)發(fā)質極好?，冰涼順滑沉甸甸得很有分量，有說不出的香味?！?/br>
    陳斯羽湊近桑陌的發(fā)絲，鼻尖深嗅，“不是化妝品的味道，不是洗發(fā)水的味道。多么迷人！”

    “現(xiàn)在我知道了，這個味道不止存在于頭發(fā)?！?/br>
    “是嬌嫩花蕊摩擦，唇舌開合間，從內而外散發(fā)的，只有我能聞到的……味道?！?/br>
    “寶貝，你真是屬于我的獨一無二。”

    桑陌從未像這一刻感覺到深深的恐懼。心臟像被?魔鬼鋒利的魔爪緊緊攥住，渾身血液猝然?冰凍。

    “你怕我？”

    陳斯羽笑了。同樣?的眉眼?，再沒了平日的溫和紳士，只有冷冰冰的變態(tài)瘋狂。

    “我知道你很會化妝，以后你來給我做的娃娃化妝，好?不好?？”

    桑陌一步都?走不動，手軟腳軟，心跳緩慢得不正?常，渾身的力氣仿佛在快速流失。

    “為?什么是十五分鐘？”她努力保持著清醒問道。

    陳斯羽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幾乎站不住的她打橫抱起?，“因為?，從你喝下?那瓶水開始，藥效十五分鐘后起?效?！?/br>
    第36章 重生

    一彎殘月孤單單散著蒼白的冷光, 死寂的海面幽冷陰森。

    陳斯羽抱著桑陌彎彎繞繞一路走。途中碰到?零星認識的人，看到?他抱著被西裝蓋住臉的女人，都用“哦, 原來大家都是一樣”的語氣調侃他。

    陳斯羽應對自如。

    咸腥的海風打在身上，吹得桑陌瑟瑟發(fā)抖。

    一道陌生的聲音打破露天甲板上的靜謐, 對方應該是船上工作人員，用英語與陳斯羽交流幾句，然后桑陌聽到?螺桿打開的聲音, 救生艇“噗通”落入海面掀起海浪。

    桑陌不知道陳斯羽要帶她去哪里，她只知道離開黑天鵝號, 留給她的只有四個字——生死未卜。

    mama！

    沈嘉木！

    舌根的麻木讓她說?不出話，眼淚絕望地落下?。在將要離開游輪的那一刻, 她的指尖碰到?了搖晃的扶手繩。

    她用盡全身力氣, 粗糙的繩體沒有絲毫停留地從她指尖劃走。

    救生艇上, 陳斯羽扯掉桑陌臉上的西裝, “寶貝，你哭起來好美?！”

    他像欣賞藝術品一樣?，沉靜地注視著桑陌, 捏著她的下?巴。養(yǎng)尊處優(yōu)只拿過手術刀的手指在無瑕的肌膚上留下?印記。

    “我?很抱歉，我?不該倉促地對你做這件事。我?太喜歡你了。”

    “不要害怕。”

    “我?帶你去的地方很美?, 沒有外人打擾, 只有我?們倆。想想看，那是多么令人期待的一件事。”

    救生艇沒有開太遠, 一艘加滿燃料的小?型游艇靜靜地等在海面上。陳斯羽rou眼可見地興奮：“寶貝，我?們離真正的伊甸園更近了?！?/br>
    他抱著桑陌登上游艇。

    “啪“ 的一聲, 巨大?且刺眼的白色射燈筆直地打在他們身上。

    桑陌被刺眼的燈光晃得睜不開眼。在一層層的模糊光暈中，她預感到?什?么努力眨動眼睛, 強迫自己盡快適應那道強光。

    恍然間?，一道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對面游艇甲板上，看不清表情。

    同時，刺耳的警笛響徹夜空。原本黑漆漆的海面上，一艘艘隱匿在黑暗里的海警船，嚴嚴實實圍攏在小?游艇周圍。

    接下?來的事情如同電影里的情節(jié)，一陣搖晃后，沈嘉木飛身跳過來，一腳踹倒陳斯羽。

    看到?五六個警察把陳斯羽牢牢控制并抓捕，沈嘉木死死壓制住血液里暴戾殘忍的沖動。

    桑陌是在醫(yī)院里的單人病房醒來的，空氣里是消毒水的味道。她動了動，發(fā)現(xiàn)自己左手打了點滴。

    外間?里，沈嘉木的聲音又冷又沖。

    “你jiejie找的是什?么人家？你爸媽沒做背景調查就這樣?稀里糊涂把女兒嫁過去？什?么叫我?打擊面太廣，那個變態(tài)和?你姐夫是親表兄弟！”

    “我?們在醫(yī)院。你姐夫的表哥身為三甲醫(yī)院的優(yōu)秀醫(yī)生知法犯法，私下?使用違禁藥品……她目前還好，醫(yī)生說?醒來就沒事了?！?/br>
    “陳斯羽的父母要見我?？不著急，檢察院立案起訴后在法庭上見吧。你告訴他父母，有這功夫還是找個心理醫(yī)生給他們兒子好好看看?！?/br>
    沈嘉木結束和?歐陽逸的跨國視頻，推門進來，與桑陌對上視線。

    他冷著臉道：“醒了，醫(yī)生說?陳斯羽對藥物用量的把握非常準確，你只要醒了就沒大?問題?！?/br>
    桑陌垂著眼小?聲道：“謝謝！”

    沈嘉木沉默地坐在距離病床最遠的椅子。

    “輸完液我?陪你去公安局?！?/br>
    “嗯?！?/br>
    “謝謝?！?/br>
    三個多小?時后。

    從公安局出來，桑陌被沈嘉木不怎么溫柔地塞進副駕駛。她還沒坐穩(wěn)，車門“嘭”的一聲被關上。

    車子發(fā)動，引擎發(fā)出深沉的咆哮，猛地一個轉向之后向前竄了出去。

    饒是系著安全帶，桑陌被慣性?甩得肩膀撞在車門上，發(fā)出咚的一聲。

    有點痛。

    桑陌捂住撞到?的地方，她還沒說?什?么，沈嘉木罵了一句粗口。

    上一世，她從未聽到?沈嘉木罵粗口。

    “對不起?！?/br>
    午夜的街道空空蕩蕩，沈嘉木單手握著方向盤，一語不發(fā)，眼睛徑直望著前方，兩旁大?廈流光溢彩的幕墻迅速被拋在身后。

    在死寂般的沉默中，桑陌漸漸放松下?來闔上眼。

    她真的累了。起個大?早趕船又被一連串意外受到?極度驚嚇體力已經完全透支。原本只想閉眼假寐堅持到?回家再?睡，在單調的輕微引擎聲的催眠下?，沒一會兒昏沉沉睡著了。

    她醒來的時候，四周黑漆漆一片，鼻息里飄散著一縷淺淺淡淡的煙草味道。

    桑陌坐直身子，深藍色切斯特大?衣從肩上滑落。

    車外，沈嘉木穿著件薄薄的灰色羊絨衫，站在沈家大?門前背對著她抽煙。桑陌沉默地看著他的身影。

    他一支煙抽完，接著又是一根。

    沈嘉木喝酒是為了應酬，他不抽煙是對有成癮□□物的警惕克制。她不知道他隨身帶著煙，也許是她醒來之前買的。

    夜里風大?，打火機吐出的藍色火苗很快被風吹滅。他撳了第二次，風太大?，又把火苗滅了。第三次，第四次……

    沈嘉木憋了一路的情緒突然爆發(fā)了，他狠狠將手中價值六位數的金屬打火機重重砸在地上，似乎猶不解氣，腳踩上去似乎要將打火機踩得粉身碎骨。

    “對不起?！?/br>
    沈嘉木慢慢轉身，眉間?盡是陰沉沉的霾色。

    桑陌垂著腦袋站在他面前，切斯特大?衣將她裹得嚴嚴實實，連帶著肩膀上的紫痕都遮去了。

    沈嘉木忘不了她見到?他時那種受到?極度驚嚇后如受驚的小?鹿般驚恐的眼神。

    “今天的生活才是你樂于?要的，是不是？你喜歡并且享受男人們傾倒在你的魅力下?，是不是？”

    “你這個女人！我?的話你全然當耳旁風？見過幾面的人你就覺得很了解對方？就敢和?他一起在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度過二十四小?時？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上不著天下?不靠岸，那就是移動的牢籠！”

    “你是不是覺得全世界除了我?以外，都是好人？”

    “我?真不知道你腦子里裝了什?么？”

    桑陌仰著臉，睜大?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沈嘉木喉結滾動，教訓的話戛然而止。

    “我?，我?想這次你應該已經吸取教訓，回去吧?！鄙蚣文颈荛_她的視線，別開臉不自然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