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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緣 完結(jié)+番外_20

    本書總字?jǐn)?shù)為:1301115個

    褚的樣子也不好冷言冷語,淡淡地說,“程慕北呢?”

    “慕北還在吃東西,葉兄也一塊兒吧?!庇心像覕r著,葉一劍沒能沖上去就跟程慕北比試一番,兩人說好了賽場上見,便一塊兒去看比賽了。

    來的人越來越多,似乎更多是聽聞久北閣也摻了一腳后看熱鬧來的。

    “你看那人……”南褚皺著眉頭拉拉程慕北的衣袖,目光投向正朝這邊走來的那人。

    來人有些干瘦,一襲紅衫穿著顯得面色枯黃。原來看上去有些畏首畏尾的人,但現(xiàn)在竟然氣質(zhì)內(nèi)斂,每一步都帶著沉甸甸的殺意。

    二十三.盟主(上)

    “龍信陽?”南褚有些驚詫地出聲,他對生死崖后來發(fā)生的事不太了解,看到龍信陽這身……一時間有些接受無能。

    程慕北今天為了不顯眼,還特地穿了身月牙白的衣裳,而龍信陽竟然穿得這么打眼。

    龍信陽的目光也朝這邊望過來,見到程慕北的一瞬間怔了一下,勾出一個諱莫如深的笑。程慕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南褚推推他,“我怎么覺得他在學(xué)你?”

    “我?”程慕北不明白最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龍信陽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但還是堅決維護(hù)自己的形象,“我那么風(fēng)流倜儻!”

    龍信陽純粹是搗亂來的,他無門無派,走上去卻直接放倒了兩個人。

    “這武功路數(shù)……”南褚看得眉頭緊皺,現(xiàn)在的龍信陽跟以前完全是兩個人,武功高強(qiáng)了不少,而且出手狠辣。人群中已經(jīng)有人發(fā)出了噓聲,武林盟主雖然要武功高強(qiáng),但也不能心狠手辣??!

    程慕北皺著眉,“我去會會他?!?/br>
    南褚還沒來得拉住程慕北,程慕北就一閃身上了臺。

    “他……”鬼毒仙的眸子閃爍了兩下,“武功長進(jìn)竟然這么大?!蹦像乙灿行┌l(fā)愣的收回手,此一時彼一時,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跟程慕北也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了。

    龍信陽看到程慕北上臺并不吃驚,反而露出一個笑容,“老大?!?/br>
    “你還知道我是你老大,”程慕北訓(xùn)斥了一句,皺著眉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龍信陽只是笑笑,抬手朝人群示意,“我認(rèn)輸?!?/br>
    好些人松了口氣,反應(yīng)過來上場的是程慕北后又深深地皺緊了眉……一個小魔頭走了,來了個大魔頭,好像也不怎么劃算。

    “程慕北!”龍信陽還沒下臺的時候葉一劍就沖進(jìn)了場中,拔出玄鐵劍就朝程慕北刺去。程慕北掛念著龍信陽的事,堪堪閃避開也大叫了聲,“我認(rèn)輸!”

    喊完他就朝正要溜的龍信陽追去,本來葉一劍也想追來,不過被老林五怪?jǐn)r住了,為首的大怪說,“葉大俠,不能壞了規(guī)矩啊!”

    葉一劍憤憤地擺脫了他們,發(fā)現(xiàn)程慕北和龍信陽早就不見了蹤跡。

    “龍信陽!”程慕北喝住一個勁往前走的龍信陽,語氣中帶著一股慍怒。一日是他的小弟,他就得罩他一輩子,他雖然沒覺得龍信陽變成這個樣子是他的過失,但也不能放任他這樣下去。

    龍信陽的步子頓了頓,程慕北很少叫他名字,平時沒個正形的時候也就叫他“龍陽”、“小龍陽”。半年沒見,恍若隔世。

    他輕輕笑了聲,“半年前你丟下了我,現(xiàn)在叫我干什么呢?”

    程慕北對半年前的記憶實在模糊,就記得自己倒下時龍信陽還站在自己身后,“你不是去百花谷了嗎?”

    “老大,”龍信陽轉(zhuǎn)過身,連連發(fā)問,“你不記得了嗎?他們告訴你真相了嗎?你周圍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程慕北忽然握緊了拳頭,朝龍信陽一拳揮過去。速度太快,龍信陽往后退了退也沒躲開,牙齒咬破了嘴唇,吐出一口血沫。

    “那你倒是說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程慕北抓住龍信陽的衣領(lǐng),冷冷地看著他。龍信陽也不再是半年前那畏首畏尾,一緊張就結(jié)巴的小孩,平靜地回視程慕北,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老大……”他癡癡地看著程慕北,手一動,仿佛想抬手摸一摸他,但程慕北直接將他推了出去,龍信陽帶著愛戀的眼神讓他非常不舒服。

    “看來你不會喜歡男人了?!饼埿抨柕男е还赡某爸S,竟然化作一陣黑霧就消失了。

    程慕北在原地皺緊了眉頭……看來龍信陽是被歐陽秋帶走了。

    他在外邊呆了好一會兒才走回去,現(xiàn)在了解的情況讓他有些發(fā)懵。其實龍信陽當(dāng)年是被歐陽秋帶走了,那鬼毒仙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呢?而且一直傻乎乎的龍信陽怎么會在自己生死難料之際選擇去跟隨歐陽秋呢?以及……什么叫自己不會喜歡男人了?

    頂著一腦門疑惑,程慕北走了回去。他能看出南褚也是個不知情的,而知情的鬼毒仙裝糊涂。等等……這一次見桑梓,總覺得很奇怪,而當(dāng)時鬼毒仙是在百花谷的,難道……桑梓也知情?

    比賽進(jìn)行得熱火朝天,一腔憤懣的葉一劍把氣全撒在了來挑戰(zhàn)他的人身上。這半年葉一劍的武功也進(jìn)步不少,畢竟他是專心研究劍術(shù),更容易達(dá)到登峰造極的境界。

    “看樣子葉一劍有望當(dāng)盟主啊?!背棠奖北е直?,喜聞樂見地沖南褚說。鬼毒仙已經(jīng)去找花枝和桑梓了,成家的男人總歸是不自由的。

    程慕北跟著龍信陽追出去那刻,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現(xiàn)在看著程慕北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的樣子,他又揣測不準(zhǔn)程慕北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了。

    “這樣葉兄就不會老來纏著你了吧?!蹦像倚Φ馈?/br>
    “真懂我,”程慕北笑笑,壓低聲音,“我喜歡男人是誰說的?”

    南褚臉色僵了僵,緩緩松開下意識握緊的拳,好笑地說,“誰說的?”

    程慕北聳聳肩,“龍信陽?!?/br>
    兩人沒有再說話,直到下午的比試完了,葉一劍也還毫發(fā)未損地站在場中央。各大門派對此都比較滿意,葉一劍沒有背景,不怕一家獨大,而這人看上去也就武功高強(qiáng)而不關(guān)注武林局勢,容易cao控。

    不過老林五怪宣布結(jié)果的時候,葉一劍冷冷地拒絕了,“我不當(dāng)?!?/br>
    “什么?”大怪長相丑陋,年輕時臉上受了傷,刀疤橫陳。周圍人也議論紛紛,誰知道皆大歡喜的時候最關(guān)鍵的地方出了岔子?

    程慕北忙拉拉南褚,“我們先溜?!本謩菀幌伦踊靵y起來,程慕北拉著南褚壓低身子朝外撤。

    “錯過一場好戲?!背棠奖奔倌<贅拥刈鞒隹上У臉幼印D像乙矐械么钋?,白了他一眼,“你之后打算去哪兒?”

    “不知道啊,我爹說抓不到歐陽秋,就讓我別回去了?!背棠奖鳖D了頓,忽然想起,“不是說歐陽秋放話下一個目標(biāo)是沈家嗎?”

    南褚僵了僵,好一會兒才應(yīng)了聲。

    程慕北拍拍南褚,“我去找桑姑娘敘敘舊,她這么對我都讓我懷疑自己的魅力了。”

    南褚知道程慕北應(yīng)該是知道了什么,真相在他嘴邊兜了一圈又一圈,還是咽下了。這半年他也去了解了*,人間最苦的其實也就是情之一字。這蠱的狠毒之處在于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要么程慕北受著非人的疼痛,要么沈簡生用心尖之血解蠱。

    而偏偏這兩人……如果兩人知道了真相,程慕北一定會忍著痛楚,而沈簡生一定會自取心間血。

    程慕北出關(guān)后還沒來得及將他的毒研制出來,現(xiàn)在正好有借口去找鬼毒仙。鬼毒仙跟老林五怪有些交情,幫花枝和桑梓要到了一間房休息,程慕北正好去蹭頓晚飯。

    “你怎么來了?”鬼毒仙擰著眉,目光卻轉(zhuǎn)向了一旁垂著頭的桑梓。半年前的事一直是桑梓的心結(jié),她也試圖配制*的解藥,但是一直未果。

    “花前輩好,桑姑娘好,”程慕北先恭恭敬敬地打了個招呼,才回答鬼毒仙,“來找?guī)熥嬗懡逃懡獭!?/br>
    花枝握了握桑梓的手,沖程慕北說,“那就先坐下吃點兒東西吧,你們邊吃邊聊?!?/br>
    老林五怪雖然吝嗇,但對老朋友還算是舍得,幾個小菜算不上豐盛,但比在馬車?yán)餃惡峡懈杉Z好多了。

    “多謝祖師娘?!背棠奖毙πΓ堑没ㄖδ樢患t,透出幾分小女生的嬌憨。

    程慕北將他的想法告訴了鬼毒仙,果然鬼毒仙立刻來了興致,飯也不吃了,拉著程慕北就要去仔細(xì)商討。程慕北無奈地沖花枝和桑梓道了句歉,跟著鬼毒仙走了。

    夜幕已經(jīng)漸漸拉起了,程慕北扔了原材料給鬼毒仙,借著還要回去找南褚的理由先溜了。他剛才看見了桑梓一個人走出去了,忙朝桑梓離開的方向找去。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初春了,還算不上太暖和,風(fēng)一吹夜里有些涼意。明亮的圓月掛在碧空中,灑落下細(xì)碎的皎潔月光,地上剛冒出頭的花花草草充滿生機(jī)。

    桑梓一個人走在老林旁的小道上,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桑姑娘,”程慕北走上去打了個招呼,“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桑梓被程慕北嚇了一跳,回頭看著他半晌沒說出話。程慕北覺得好笑,“桑姑娘這樣,我還以為我做了什么對不起姑娘的事呢?!?/br>
    “不是……我……”桑梓結(jié)巴了一下,閉上了嘴。程慕北瞇了瞇眼,思考桑梓這話是什么意思,不是她?意思是他對不起了別人?

    “我半年前受傷,記憶有些不太清楚,不知道鬼前輩救我的時候,桑姑娘是不是在場呢?”程慕北也不拐彎抹角了,直視著桑梓的眼睛。

    桑梓避開程慕北的目光,搖搖頭,“不在?!?/br>
    “那桑姑娘認(rèn)為,我到底做了什么才會讓桑姑娘這樣對我呢?”

    二十三.盟主(中)

    桑梓一時有些慌亂,直搖頭,“沒有。”

    “小梓!”花枝找來了,遠(yuǎn)遠(yuǎn)叫了桑梓一聲,程慕北能感受到桑梓長舒了一口氣。

    花枝很快走上來把桑梓擋在身后,程慕北只好沖她笑笑,“祖師娘?!?/br>
    “我們百花谷的女孩,一生只會喜歡一個人,既然你不喜歡小梓,現(xiàn)在還來糾纏她干什么?”花枝也不客氣,“你明知小梓喜歡你,你要她怎么對你呢?”

    桑梓一臉通紅,但也沒有反駁,程慕北只好摸摸鼻尖,“是我冒犯了。”

    花枝拉起桑梓就走了,夜風(fēng)拂來,吹得程慕北有些發(fā)涼。龍信陽的話在他心里抹不去,你周圍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任誰都不愿意自己親近的人對自己百般隱瞞。

    程慕北走回了南褚的馬車,南褚?guī)Я藘蓚€人來,那兩人住一輛馬車,他一個人住一輛。馬車很寬敞,冬天的毛毯還沒被撤下,坐上去十分暖和。

    “怎么樣?”南褚看著程慕北臉色悻悻,遞來一杯熱酒,開口問道。程慕北一飲而盡,覺得心里暢快了一些,才搖搖頭。

    “你什么時候回扶南莊?”程慕北將酒杯擱在小桌上,枕著手臂占了一邊兒的地。

    “明天吧,葉一劍沒同意當(dāng)盟主,江湖中的人意思是明天讓葉一劍跟老林五怪打一場,如果葉一劍輸了就必須當(dāng)盟主?!?/br>
    程慕北冷笑了一聲,“那五個老東西還要五挑一,嘖,還真是倚老賣老?!?/br>
    兩人又閑聊了這半年來江湖中的一些事,夜色深深,考慮明天還要趕路,兩人便睡下了。

    程慕北一直覺得心上有些不舒服,換了好幾個睡姿也沒調(diào)整過來,好不容易睡著了,又因為一陣心悸驚醒。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皺著眉捂住胸口,到底少了什么呢?

    第二天陽光明媚,一大早老林中就傳來陣陣喧鬧聲,老林五怪早年在江湖中不是什么好貨色,但武功還是不弱,才能躲開多方仇家金盆洗手跑到這老林來養(yǎng)老。

    葉一劍手持玄鐵劍,冷冷地看著圍住他的老林五怪。這五個老東西一點兒也不厚道,出手十分陰損,葉一劍沒見過這種仗勢,一時有點兒傻眼。

    大怪二怪正面纏住他,三四五怪負(fù)責(zé)各個方位偷襲,程慕北和南褚看得慘不忍睹,“看來葉兄的盟主當(dāng)定了。”

    不過沒想到葉一劍很快就適應(yīng)了這種流氓式打法,他放棄了和大怪二怪的糾纏,專攻三四五怪,很快三四五怪就慢慢顯露出破綻。

    “咦?”程慕北驚訝地說,“半年不見葉兄長進(jìn)很大啊?!?/br>
    這場比賽進(jìn)行得格外久,葉一劍到底只有一個人,時間一長就有些體力不支了,但老林五怪幾個人半輩子在一塊兒作惡,配合十分默契,結(jié)果顯而易見了。

    “葉兄輸了。”程慕北話音剛落,葉一劍的玄鐵劍就被五怪的長鉤鉤掉了,本就貼近他的三四怪趁機(jī)別住了他的胳膊,大怪抬起劍正對著葉一劍的喉嚨。

    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老林五怪忽然跪下身,齊聲道,“拜見盟主?!?/br>
    這下周圍人反應(yīng)過來了,呼啦啦跪倒一片,“拜見盟主?!?/br>
    一臉懵的葉一劍站在場中,無措地朝程慕北望來。程慕北憋著笑,假模假樣地沖他拱拱手,“拜見盟主。”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葉一劍火還沒點,就被江湖中那群人燃了燎原。一群人聲勢浩大地謀劃著朝沈家去,因為歐陽秋的下一個目標(biāo)是在沈家,他們打算來個甕中捉鱉。

    葉一劍也是個實誠人,自己答應(yīng)輸了就當(dāng)這個武林盟主,于是只好被推著朝沈家去。

    去沈家要途經(jīng)扶南莊,程慕北搭了個便車,“歐陽秋為什么會盯上沈家?不是有沈簡生嗎?”

    南褚詫異地看了眼程慕北,據(jù)說這忘情水只會讓人忘記自己喜歡上那個人之后的事,程慕北竟然不記得囚幽谷那段……還是說,那時候程慕北就對人家有意思了?

    “沈簡生已經(jīng)脫離沈家了?!卑肷危像也耪f。

    程慕北瞪大眼,“為什么?”他問完就想起了沈家復(fù)雜的關(guān)系,大約明白了緣由,“我還說去沈家能會會他?!?/br>
    “會會他?”南褚忽然提高了警惕。

    程慕北混不吝地笑笑,“武功好還長得好看,值得交交手。”

    南褚:“……”所以說忘情水什么的,也沒有用對嗎?

    程慕北隨葉一劍去了沈家,沈家充斥著一股惶恐的氣息,沈家因為和扶南莊合作重新拾起商路,發(fā)展已經(jīng)比以前好多了,但失去了沈簡生,他們的自保力也差了不少。養(yǎng)這一群看上去不靠譜的人,也圖個要死一起死。

    不過沈浦澤看到程慕北的時候愣了愣,“程少閣主?”

    “嗯?”程慕北正疑惑沈浦澤怎么一副跟他還算熟的樣子,沈燦就走了出來,“浦澤,你再去安排一下住宿。”

    不過沈燦看著程慕北也愣了愣,半晌才拱了拱手,“程少閣主?!鄙蚱譂梢呀?jīng)大致告訴了他生死崖和久北閣的事,聽到沈簡生和程慕北在一起時還大大地吃了一驚,覺得幸好沈簡生在沈家除名了,不然多么傷風(fēng)敗俗!

    程慕北微微皺眉,這兩父子的反應(yīng)不太對,但還是客客氣氣地回了個禮。

    葉一劍身為武林盟主被安排在了眾人的中間,程慕北懶得湊熱鬧,要了個清靜的院子。而沈浦澤正納悶程慕北為什么和沈簡生分開,直接就將程慕北分配到了沈簡生以前的屋子。

    程慕北初到院子門口,看到簡陋的小石屋,差點兒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沈家的事。院子不大,被低矮的柵欄圍著,他推開柵欄走進(jìn)去,看到了地上的刀痕。

    這難道是……沈簡生的住所?

    程慕北的目光落到了水缸里的睡蓮上,睡蓮沒有開花,但新葉綠油油的,周圍還漂著浮萍,將著屋子襯出了幾分生機(jī)。

    有點兒熟悉……心臟忽然抽痛了一下,程慕北無奈,覺得自己身體可能越來越不好了。

    屋子里也沒有什么家具,可能是打掃得太過倉促,屋子里有些角落還積著厚厚的灰塵。程慕北略微嫌棄地撇了撇嘴,推開臥室的門。這床還算大,但竟然是張石床,睡著不知道多硌人。

    看來沈簡生在沈家確實受了些苦啊,但他竟然還會在外邊的水缸中養(yǎng)上一株睡蓮,難道他對沈家還抱著希望?

    程慕北心臟有點兒不舒服,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思考了,干脆盤腿坐在石床上調(diào)整內(nèi)息,感受自己這半年來的變化。

    變化是多方面的,但最為明顯的就是內(nèi)力更加渾厚了,重點是能像北淵一樣更具殺傷力了。

    日子過去了一天兩天,歐陽秋都沒有動靜。江湖中那群人擬定了巡邏安排,還非得借著葉一劍的口來實施,導(dǎo)致這兩天都頭昏腦脹的葉一劍都沒有辦法sao擾程慕北。

    直到第三天夜里,有人的驚呼打破了平靜……“救命??!”

    這一聲呼救非常短促,然后就沒了聲息。原本睡下的人一下子暴起,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死了十多個人了。

    恐慌感在人群中蔓延,有抱著同伴尸體憋紅了眼睛的人,有握緊了武器一心想殺掉大魔頭揚名立萬的人,也有悄悄打退堂鼓的人。程慕北站在高處看熱鬧,他并算不上那群人中的一個,只是靠葉一劍在沈家蹭吃蹭住。

    夜色濃重,死亡的壓抑感漸漸散出來,葉一劍已經(jīng)讓人去把還睡著的人叫醒,但有人去叫同伴,自己就再也沒能回來。

    歐陽秋是躲在暗處偷襲的,而且死了的人差不多都已經(jīng)是干尸了,只剩下一張完整的臉,但大多都面色驚懼,滿是血色的雙目突出來,十分嚇人。

    程慕北看著那些人的死狀,幾乎懷疑童子功跟屠訣是一脈相承的。

    人群聚攏在一塊兒,警惕地打量四周,半夜忽然有鳥嘶鳴著飛過,嚇得好些人驚呼出聲。程慕北覺得好笑,從懷里掏出一顆小石子,扔向了人群中間。有人看到這飛來的“暗器”,趕緊往旁邊躲,這一躲人群一下子就混亂了起來。

    與此同時,程慕北看到一個黑衣人悄悄接近離人群比較遠(yuǎn)的一個人,一手勒住那人脖子,一手按在他腦袋上,瞬息之間,那人的尸體就迅速干癟下來,青紫的臉上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悄無聲息地殺了一個人,那黑衣人就潛下去了。

    好一會兒,才有人發(fā)現(xiàn)了尸體,驚呼聲又加重了恐慌,死亡的凝重籠在每一個人心中。

    葉一劍也皺緊了眉頭,他現(xiàn)在作為武林盟主,主持大局應(yīng)該是他的職責(zé),于是他拔出了玄鐵劍,“武功高強(qiáng)的人,圍在外圍。”

    他說著就往剛剛死人的地方一站,仿佛一座殺神。大家雖說是為了除去魔頭,但這次的行動主要還是為了幫助沈家,沈浦澤和沈燦也不能躲在人群中間,主動走了出來。漸漸也有人圍在了外圍,人心慢慢安定了。

    程慕北暗自贊揚了葉一劍一句,打算去會會剛剛的那個黑衣人,他剛撐起身子,身后就傳來了輕微的落地聲,然后一個聲音響起,“程少閣主,好久不見?!?/br>
    二十三.盟主(下)

    程慕北猛然回過身,笑意吟吟的歐陽秋站在不遠(yuǎn)處。歐陽秋還是小孩模樣,穿著一身黑衣,融在夜色中,顯得有些老成。

    “好久不見?!背棠奖钡恼Z調(diào)冷了兩分,他一直都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何況歐陽秋還把他害到了今天這個局面。

    不過歐陽秋似乎沒有動手的意思,遠(yuǎn)遠(yuǎn)望向圍在一塊兒的那群人,笑了一聲,“漂亮jiejie不奇怪,為什么沈家出那么大事,沈簡生都不回來嗎?”

    程慕北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奇怪別人的家務(wù)事,但這些天來他也發(fā)現(xiàn)眾人對有關(guān)沈簡生的話題好像都有些敏感,也許……自己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見程慕北不說話,歐陽秋接著道,“漂亮jiejie一點兒也想不起了?”

    程慕北皺著眉,正想開口,下面卻一下子躁動起來。那黑衣人直接沖向了人群防御最薄弱的一角,伸手就殺死了兩個人。葉一劍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緊握著玄鐵劍就朝黑衣人沖去,但那人并不與葉一劍硬拼,舉著手上的利爪就朝沈浦澤沖去。

    既然是放話要滅沈家,自然不能無功而返。

    沈浦澤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長劍一架,推開了黑衣人。那黑衣人一仰身,程慕北才看清了龍信陽那張蒼白瘦削的臉。

    他也不再關(guān)注場中變化,轉(zhuǎn)頭望向歐陽秋,“你對他做了什么?”

    歐陽秋笑笑,“漂亮jiejie,你說龍信陽背叛了你,你還對他那么關(guān)心。而沈簡生救了你,你卻已經(jīng)把他忘了,唉……”歐陽秋拖長了語調(diào),話音落在程慕北耳中,響起陣陣轟鳴聲,恍惚之間很多畫面在腦海中轉(zhuǎn)瞬即逝,心臟一下子揪著疼,他忍不住蹲下身,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按住太陽xue。

    趁程慕北身體不舒服,歐陽秋勾出一個冷笑,打算開溜。程慕北伸手朝歐陽秋抓去,內(nèi)力蓬勃,歐陽秋頓時感受到了壓力。

    下面龍信陽處境也不好,他雖然能壓住沈浦澤一頭,但也不能不顧周圍人的攻擊。尤其是葉一劍,他本來就適合單挑,鎖定了目標(biāo)后給龍信陽帶來了極大壓力。

    歐陽秋吹了一聲口哨,龍信陽飛速地脫離了戰(zhàn)場,速度太快,葉一劍的招式都落了空。龍信陽找到歐陽秋時,他和程慕北已經(jīng)過上了招。

    歐陽秋不斷在刺激程慕北,*發(fā)作起來令程慕北面色慘白,但他仍冷著臉攻擊著歐陽秋。龍信陽站在旁邊看程慕北,恍惚想起以前在囚幽谷,在比武招親的擂臺上,他被別人打的四處亂竄,只好認(rèn)輸,而程慕北上臺的時候,還特地找到了他,摸了摸他的頭。

    好像……都回不去了。

    “發(fā)什么呆!”歐陽秋怒喝了一聲,程慕北的攻擊十分兇狠,歐陽秋抵擋起來也有些吃力。

    龍信陽這才緩過神來,抬起手,看著程慕北的后背,下不了手。他當(dāng)初會在程慕北的飯菜里下藥,有一部分原因是受了歐陽秋的控制,歐陽秋能夠通過童子功控制別人的心神,只是當(dāng)初的龍信陽沒有意識到,只以為自己被仇恨和嫉妒蒙蔽了雙眼,最終走到了現(xiàn)在這一步。

    盡管走到這一步,他仍然對程慕北下不了手。

    “小龍陽。”這時候程慕北忽然開口,熟悉的稱呼和語氣令龍信陽呆了呆。電光火石之間,程慕北放棄了歐陽秋,轉(zhuǎn)身一掌劈向龍信陽,不知所措的龍信陽軟軟地倒了下去,歐陽秋也趁機(jī)跑了。

    程慕北并沒有去追歐陽秋,因為下面的人已經(jīng)注意到這邊了,大聲叫喊著要殺了龍信陽。

    而被程慕北劈暈了的龍信陽正乖乖地躺在他的腳邊,這孩子瘦了些,神色也沒有以前好了,眉頭間竟然皺出了淺淺的法令紋。

    程慕北嘆了一口氣,“算是欠你的?!闭f著,他攔腰抱起龍信陽,沖葉一劍擺了擺手,轉(zhuǎn)身就隱入了黑暗中。

    葉一劍望著程慕北遠(yuǎn)去的身影,抬手?jǐn)r住還喊打喊殺的人,“追不上了,先處理好這里的情況?!?/br>
    此刻正群情激憤,譴責(zé)聲一下子涌出來,有人說葉一劍和程慕北交情好偏私,有人說這武林盟主當(dāng)?shù)脹]有魄力,全然忘記了自己之前倉皇的樣子。

    沈燦站了出來,“還是死者為先,大家先別激動?!?/br>
    葉一劍一直抿著唇?jīng)]說話,他本來就不是辯解的性子,看著大家收拾了殘局,自己回了房。龍信陽他也是認(rèn)識的,可當(dāng)時在囚幽谷的時候,根本不是這個樣子。如果是半年之間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這修煉速度,實在是駭人聽聞。

    程慕北沒法帶著龍信陽回沈簡生的房間,直接去了扶南莊。扶南莊離沈家算不上太遠(yuǎn),他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查出他到底忘記了什么,反正歐陽秋總會冒出頭的。

    沈簡生……沈簡生……程慕北除了第一面時的印象什么都想不起來。自己這些年沒有喜歡的姑娘,但也沒有喜歡男人的跡象啊……而且就算自己喜歡沈簡生,那個冰冷又漂亮的沈家兵器會同意跟他在一塊兒?

    趕到扶南莊時,剛剛破曉,微微發(fā)黑的天空透出一抹亮光。程慕北那下不重,龍信陽已經(jīng)醒過來了。顛簸感讓他有點兒不舒服,但嗅到程慕北身上的淡淡香氣,連動一下都舍不得。

    一向不走大門的程大少爺翻墻進(jìn)了自己的院子,將龍信陽扔在地上,語氣嫌棄,“醒了還讓我搬那么久?!?/br>
    龍信陽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內(nèi)力已經(jīng)被程慕北鎖住了,爬起來低垂著頭,上一次跟程慕北見面時已經(jīng)發(fā)泄出了他的情緒,剩下的就全是不安和羞愧。

    “現(xiàn)在沒出息了?”程慕北伸腿踹踹龍信陽,端了條凳子坐在旁邊。

    龍信陽一直不吭聲,程慕北就跟他僵持著,等到程慕北都坐困了,龍信陽才低著聲音,“老大……”

    “嗯?”

    “你廢了我武功吧……”龍信陽忽然哭著抱住程慕北的腿,這半年歐陽秋為了提升他的武功,對他的訓(xùn)練嚴(yán)苛到每次都徘徊在死亡邊緣,他完全是憑著愛恨糾纏的情緒撐過來的。而上一次見到程慕北,他的心態(tài)就發(fā)生了巨大變化,直到今天程慕北抱著他將他從那么多人面前帶走,他終于繃不住了。

    他還是希望自己只是程慕北的小跟班,能混吃混喝,也不用cao心什么事。

    “你先好好給我交代你的罪行?!背棠奖比灵_龍信陽,看他今天殺人的手段也不像是第一次干這種事。

    龍信陽這才一下子驚醒,且不說他這半年來手下的人命,單是當(dāng)初他給程慕北下藥,讓程慕北中了*,程慕北就不會原諒他吧……

    自己還妄想著能夠重歸于好,這世上哪有什么能破鏡重圓呢?

    程慕北感受到龍信陽的情緒一下子低迷下來,皺了皺眉,“沈簡生是怎么回事?”

    龍信陽的臉色僵了僵,眼中浮出一抹狠戾,果然程慕北只關(guān)心沈簡生!救自己也是為了沈簡生!

    他全然感受不到歐陽秋對他內(nèi)心的控制,負(fù)面情緒一旦浮上來,就充斥滿了他的腦海。

    程慕北見龍信陽憔悴的樣子,輕輕推了他一把,“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br>
    龍信陽一下子冷靜了下來……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南褚已經(jīng)知道程慕北到了扶南莊,一大早就安排了人送早餐,自己也踱了過來。龍信陽還在睡,程慕北在打坐。

    南褚見到程慕北這么認(rèn)真練功,一時還有些不習(xí)慣。不過程慕北很快就睜開了眼,“餓死我了?!?/br>
    他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跟南褚說,“你還有什么瞞著我的?”

    南褚心里一驚,他也知道程慕北把龍信陽帶回來了,而龍信陽才是知道全部真相的人,難道程慕北知道了?但……看他吃成這樣子也不像知道啊。

    “瞞你什么?”南褚淡定地坐下,捏了塊兒糕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