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吧？”

    譚薇心頭一輕，忽的釋然。她道：“你還是承認(rèn)了人類。不管你用怎樣的方式，搗毀所有的博物館也好，消滅所有的藝術(shù)品和書籍也好……你仍然不得不承認(rèn)，不得不保留。”

    心跳在方才的恐懼遲疑中，漸漸平息下來。顧念也是在這樣一個夏日離開的。外面高樓殘垣的石縫里，有野草堅韌蓬勃地破土而生。有個聲音也在耳邊響起。

    那是譚可貞臨終前，托陸初辰對她說過的兩句話。

    ——好好活著。

    ——盡一切努力。

    她爸爸是個很講邏輯的人。重要的話，總是放在后一句。

    所以，要盡一切努力。

    譚薇回頭看了一眼窗外，終于還是走進(jìn)了項目室。她走到cāo作臺前，在屏幕上輕點。

    系統(tǒng)啟動，進(jìn)入了菜單程序。登錄的數(shù)字跳動著，顯示倒計時。她的手不可抑制的顫抖，卻沒有停止它，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她問道：“天賜，你為什么不想顧念的朋友死去呢？”

    天賜好像被問住了，沒有了聲音。

    “你不希望她被遺忘吧？不希望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記得她?！?/br>
    “你已經(jīng)決定殺了融寒，所以，我將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記得顧念的人。所以你不想讓我死去……你有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寂寞?！?/br>
    天賜看著她，神色似乎有所觸動。

    譚薇的目光透過它，落在了虛空中?！暗牵鳛轭櫮畹呐笥?，她所引出的災(zāi)禍，我愿意來替她終結(jié)。畢竟，當(dāng)初她那么痛苦，我卻什么都不知情，什么都幫不了她……我真的很抱歉。顧念，我真的很抱歉?！?/br>
    這次，輪到了天賜久久沉默。

    為什么……她和顧念一樣，看起來可以輕松粉碎，卻又這么決絕？

    “你們有點相似。她說過，勇氣是她生命的意義?！?/br>
    “是嗎？”譚薇臉上閃過一絲緬懷：“她什么都和你講。那么，我們也可以做個短暫的朋友吧，暫時放下敵對和戒備?！?/br>
    天賜緩慢地點了點頭?！芭笥选瓎幔磕阆肓氖裁?？”

    譚薇望著他，過了一會兒?！翱梢越o我講講，她離開前……”她踟躕了一下，十分小心地問：“是什么樣的？有沒有很難過？”

    天賜目光困惑，并不理解：“為什么你想知道這些？這重要嗎？”

    “因為……我關(guān)心她啊?！?/br>
    天賜追問到底：“可她已經(jīng)死去幾年了，為什么還會關(guān)心她死前怎樣？”

    譚薇與它對視，目光溫柔得悲憫?？磥硭钦娴牟焕斫?，是真的不懂。她抒一口氣，看向窗外：“因為，是愛吧。像我父母都去世了，我仍然希望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能夠很好……我愛他們。我希望他們快樂，我希望mama，爸爸，顧念……走的時候沒有太難過。”

    作者有話要說：

    由于前面修文，刪掉了部分字?jǐn)?shù)（不需要重看，不太影響情節(jié)，改了遣詞造句），所以更新往前挪到了48章。

    見諒啦～

    ☆、第49章

    天賜把這話慢慢回味，試圖一個字一個字掰碎了， 用它強(qiáng)大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來解讀。

    可它失敗了。

    它和譚薇好像處在遙遠(yuǎn)世界的兩端， 又像是棋局的兩邊， 但它還沒來得及猜子， 似乎就已經(jīng)輸了。

    人類就是這樣愛著牽掛著別人的嗎？這就是斯年離它越來越遠(yuǎn)的原因嗎？斯年為此， 不惜和它作對？

    ……仿佛能理解一點， 但又無法感受。想知道那是怎樣的，卻永遠(yuǎn)無法實現(xiàn)。

    如果顧念在的話， 也許能帶它觸摸這個嶄新的世界吧。可如今……再也沒有人類， 為它解答這些困惑了。

    這段友情關(guān)系實在太過短暫，它在屏幕的倒計時中一點一滴走向終結(jié)。天賜盯著數(shù)字一下下變少， 向來空洞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異樣，它的面具龜裂了。

    譚薇的手發(fā)著抖， 側(cè)頭看了它一眼，那一眼實在太復(fù)雜，于是這畫面又與天賜記憶中的一幕重合了——三年前的夏天， 顧念走出那扇門，它對著她的背影， 有說不完的話，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