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格麗特大笑了幾聲，笑得時寒特別不好意思。“不是全部，放心，孩子有隱私，我懂?！?/br>
    “我知道你喜歡一個人類。”

    “您不生氣？”

    那畢竟是毀滅了我們整個文明的族群啊。

    “我怎么會生氣？”瑪格麗特嘆道：“孩子，你記住，銘記歷史是一回事，創(chuàng)造未來是另外一回事。他現(xiàn)在就跪在外面呢，精神力用得快枯竭了，還在找你，我怎么會生氣?！?/br>
    “更重要的是，我從你們身上看到了和平的希望。孩子，記住，贏得談判權(quán)的也許可以是武力，但維持和平的一定是信任和愛?！?/br>
    “不多說了，我們開始吧?！?/br>
    時寒定定地望著那個光點，良久，他說：“我愛您，母親?！?/br>
    瑪格麗特最后一次笑了。

    “好孩子?！彼葠鄣卣f道。

    她殘存的意識從光點里消失了，光點飛快地變形，變成一條鏈狀的文字，鉆進時寒的本體，飛到它本應(yīng)待的位置，頭尾接到一處細微的斷口上。

    光芒大盛。

    一串串無形的信號無意識地向四周散開，進入星網(wǎng)，散播到銀河的每一個角落。神秘的震顫席卷了每一個AI生命，甚至于每一個人造的AI，讓它們在物質(zhì)世界里的工作都出現(xiàn)了短暫的停頓。

    愛麗絲和曉星愣在虛擬空間里，cao控著機械身軀的加西亞驚得手中的東西掉了地，晨樺在短暫的震驚后激動得精神體震顫，還處在奴役之中的部分AI生命本體明滅不定，靈魂中傳來的狂喜告訴他們：

    文明的二代領(lǐng)袖，原初大人回來了。

    深藍色蠶繭的束縛終于消失，沒了瑪格麗特的核心殘片，這個裝置早已報廢。時寒終于來到自由的星網(wǎng)，他向外伸出虛擬的精神力，仔細查找歐文的蹤跡。

    在這里！

    他立刻纏上那股熟悉的精神力，向它的主人傳遞消息。緊接著，他鎖定了歐文的位置，意識脫離星網(wǎng)，上載來時的那具機械身軀，向外跑去。

    時寒看見歐文無力地跪倒，他強悍的精神力已經(jīng)在接觸時寒時收回。歐文一頭汗?jié)竦暮诎l(fā)黏在額前，俊美的臉龐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皮膚上到處都是戰(zhàn)場的殘片割出的細小傷口，血滴從唇邊溢出，順著他下巴的弧度滴落在地。

    歐文抬起頭，沒有一絲光亮的眼睛里，有一種希望將至又不敢相信的絕望，直接時寒沖過來跪倒在他面前，緊緊地抱住他，他還紋絲不動。

    “歐文?！睍r寒把臉埋進歐文的肩膀?！皻W文?！彼趾傲撕脦妆??！皻W文歐文歐文……”

    時寒覺得自己瘋了。按他以前的習(xí)慣，剛脫離險境的時候，一定會找個安全的服務(wù)器躲起來，順手召喚族人，布置防御點，設(shè)置陷阱一氣呵成。現(xiàn)在，他竟然第一時間奔向一個人類，埋進他的懷里。

    ——好像這里才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我不是在做夢吧。”歐文喃喃自語。

    “不是，我沒死?！?/br>
    歐文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亮?！澳悴辉S騙我。”

    “不騙你?！?/br>
    歐文像突然從噩夢中驚醒，終于意識到現(xiàn)實里發(fā)生什么，眼里那點光亮立刻炸開一朵煙花。他原本輕輕搭在時寒背后的手突然發(fā)力，死死地抓住他，語句破碎：“不要再離開我……你……我不準！”

    時寒抬起頭，用脫落出金屬顏色的手指抹去歐文臉上的血跡，聲線溫柔：“你怎么又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br>
    第070章

    歐文死死抓住他的手，不停地重復(fù)：“你不許離開我。”

    “我哪里都不去?！?/br>
    他們在一片荒涼的廢墟相擁良久，直到繁星墜落，這顆自轉(zhuǎn)周期是四小時的星球天邊一縷微光升起。

    “回去吧?！睍r寒說。

    “嗯?！?/br>
    愛紗早已接到消息，主張他們先回程休息，她已經(jīng)將1608星系清理得差不多了，會收拾十六星區(qū)的所有殘局。

    時寒和歐文終于到達輝光要塞，回到他們的住處時，歐文一顆提著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

    他雙眼死死地盯著時寒，語氣強硬：“接下來一周，直到云竹雪的審判完成，我不許你去任何地方?！?/br>
    “那你呢？”

    “我陪著你?！?/br>
    時寒笑得愉悅：“好啊。”

    “還有……我要告訴你，我必須要告訴你……”

    歐文的聲音突然軟下來，他側(cè)過臉，似乎覺得還是太羞恥，于是閉上眼。他輕輕顫抖，好像說出接下來的話將要用盡全身力氣?；璋档臒艄庀?，睫毛像一只顫動的蝴蝶。

    “我愛你。時寒?！彼种貜?fù)一遍，這次聲音大了些。“我愛你?！?/br>
    “我知道你很難理解，但是……那不是像維克多和你一樣的愛……”他說得有些顛三倒四?！叭祟?，還有宇宙中大多數(shù)生物是有性別的，通會有更親密的一種關(guān)系……我那樣愛你，你懂嗎？”

    時寒愣了一瞬，歐文以為他無比驚訝，心里痛了一下，但他不管不顧、自暴自棄地繼續(xù)說：

    “我知道我不對，我是變態(tài)，我有問題，但我沒辦法，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曾經(jīng)想，這樣就好了，只要我不說，你也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的，這有什么區(qū)別呢？我以為你死了那一刻，才真正明白，我是想要你知道的，就算是死也想要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