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的一對鴛鴦，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樹后長椅上面坐著一男一女，男生也是振華高中的，更是陳永樂的初中同學(xué)。陳永樂挨鄭文瑞巴掌這件事情成了他的大恥辱，挖苦鄭文瑞從此不再是消遣，而是關(guān)乎尊嚴(yán)的執(zhí)念。

    “哥們，我同情你啊，大眾情人的光環(huán)下的確有風(fēng)險啊?！?/br>
    盛淮南冷淡地笑，不置可否。

    陳永樂在那邊絮絮叨叨地說，他在電話另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恩恩，沒，哪有，你竟胡扯，得了吧別提這事兒了你最近過得怎么樣……

    “說真的，用不用我?guī)湍銌枂査易屗褳槭裁聪矚g你一條一條地列出來，然后發(fā)給你，你照著單子，一條一條地改?！?/br>
    他在電話那邊樂不可支，盛淮南卻失神了很久。

    女孩子們?yōu)槭裁聪矚g他，他是知道的。被喜歡，是一種魅力的證明。然而如果對方愛上的只是你的那張鮮亮的皮呢？

    他又想起洛枳，想起那天吃飯的時候聊到女孩子花癡男明星，他不屑地說，其實和聊齋沒區(qū)別，不過是妖精的畫皮。

    洛枳搖搖頭，伸手捏住他手背上的皮膚，輕輕地向上扯了扯，說，當(dāng)然不一樣。我們的皮是剝不下來的，即使是虛偽的面具，戴久了，照樣血rou相連。

    血rou相連。他抬起手掌，看著自己溫暖干燥的掌心，掌紋的走向清楚干凈，沒有絲毫的直線，也沒有迷惑。

    透過五指縫，他看到靠著鐵門佇立在面前的鄭文瑞額發(fā)被寒風(fēng)吹亂，終于遮住了她多年來從未熄滅過的眼睛。

    第70章那些你所不愿意承認的

    “我可以到天臺上吹吹風(fēng)嗎？”

    盛淮南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對方仍然是執(zhí)拗的眼神，刺目而強悍，態(tài)度生硬得并不像在禮貌詢問。

    請便，陽臺不是我家開的。他心里想著，臉上自然地露出溫和的笑容，“當(dāng)然，你怎么這么客氣?！?/br>
    鄭文瑞猛地上前一步，咄咄bi人地笑著問，“那你是不是馬上就要走？”

    曾經(jīng)他會以為這個女孩子討厭他至極恨不得用赤l(xiāng)uo的手段趕他走。后來對方討債一般的兇狠表白過后，聰明如他，瞬間觸類旁通一樣地理解了對方的這種惡狠狠的口氣和表情。如洛枳所說，每個人都有一張自己畫的皮，鄭文瑞這張皮，肯定是只厲鬼，疾言厲色，掩飾的不過是內(nèi)心的無措。

    厭惡這個詞，有時候只是為“不被愛”打掩護。

    觸目可及，被拒絕和漠視將會帶來的落魄尷尬，不如一開始就畫出一張鐵骨錚錚眉毛倒豎的臉來怒視對方。

    盛淮南自知這種居高臨下的分析終歸也是仗著對方傾心于自己，也是仗著他并不在乎對方。他的同情和理解，在某些人眼里好過于踐踏和漠視，而在某些人眼里，虛偽至極，是一種比辱罵還要嚴(yán)重的欺侮與蔑視。

    剛剛的溫和笑容被他一點點收回，他嘆口氣，淡淡地說，“這不是我家陽臺，所以你愛來就來。這也不是你家陽臺，所以我想走就走?！?/br>
    鄭文瑞愣住了，終于低下了她高貴的額頭，喃喃道，“我，我不是趕你走。”

    盛淮南感覺到氣氛開始朝著古怪的曖昧轉(zhuǎn)變。如果是平常，他一定會第一時間閃到門邊禮貌地告訴她小心著涼冬天風(fēng)大然后解釋一句自己就吹風(fēng)吹得頭痛得趕緊回宿舍睡一覺然后理由充足彬彬有禮不傷和氣地——落跑。

    但是說不上是什么原因，他沒有圓場，徑直轉(zhuǎn)身重新回到欄桿邊看他的風(fēng)景，只是再怎么作出無物無我的樣子，也只是表皮。背后照shè過來的灼熱視線并不是錯覺，記憶中一次次的在那樣的目光下哭笑不得，他不需要回頭也知道，鄭文瑞正站在背后一動不動地緊盯著他，用盯著殺父仇人的方式。

    口袋里手機震動起來，依舊是葉展顏的電話。剛剛在圖書館洛枳進門的時候平鋪直敘地一句，“有你的電話”，臉上連一絲裂縫都沒有。

    就像曾經(jīng)在游樂場的時候看到葉展顏的短信，她的表情中那一道尷尬不自然的裂縫，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彌合得完美無瑕。

    “喂?！?/br>
    “淮南，明天有考試吧？”